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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祸之将来 ...

  •   南暮北,墨恋竹林。
      夜冷霜寒,天边,半点孤星也不见。四周沉闷闷的,耳畔只有簌簌的风声。苏免独立竹枝下,望着遥远望不穿的北方,轻叹了口气。
      “莫岭,安息。呵呵呵——一切都只刚开始罢了!”她微微侧脸,风吹得她的头发狂乱地飞舞,昔日红衣如今不知是水汽太重还是什么,厚重地贴在身上,一动不动,那张苍白的脸,看不清表情,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墨恋林早已扭曲变形,苏免把它们隐在南暮之北的一湾狭滩上,墨恋竹没有节制地疯狂生长着,直至今日无数的墨恋竹挤在一处,只得扭曲着为着阳光艰难地向上。
      荆邢续站在竹林深处,望着这般的她,胸口极度疼痛,不觉咳出了声。
      刚想转身,却听苏免一声“何人!”,瞬时她就落到了自己跟前。伤得太重,还未恢复一成便强行停止闭关,他确乎预感到什么。如今的他功力几近全失,算是废人一个,能避开她,不过靠得同出一脉气息将近,他又功力全失,她才一时大意,未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缓缓抬起头,极力压制住干咳,说:“师妹,夜冷,回去吧。”却像是在乞求。
      看清来人,苏免松开捏紧他脖子骨节发白的手,神色有些惊惶:“师兄,你——”
      “何苦如此固执……”荆邢续向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抚着胸口,另一只手扶在竹枝上,声音沙哑得可怕。
      “想来三师叔没对我说真话,你这,别说三年五载,耗上十年都……”狂风依旧,她的语气依旧生硬,不参任何情感的生硬。
      荆邢续看不清她此时的模样,也不想看。他推开她,转身而去,语气比平常清冷不知多少,他道:“你要做的,没人拦得住!若唯有如此,你才会动哪怕一丝一毫感情,我既改变不了什么,也只能这般远观着了……”

      苏免的衣角依旧飞扬,他从她的身旁走过,那样的话,她不是没有触动,只是心冰久了,很难再化开。她没有回头看他,只寻着一缕萤光,消失在她本该消失的地方:“呵呵!你说我铁石心肠?”

      (半月后)
      “云破——”有人轻唤着,那声音远远的,听得云破头皮发麻,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近,越发清晰,它听清楚了那声音,沙哑的、软软的,它猛的抬起头,它知道这绝不是梦,是的,是来疆,她来了,真的来了!它应:“我在这儿呢!这儿!”
      来疆寻着声音过去,看到黑暗中隐约的亮光,她不小心碰到石潭尖石,手掌在石壁上一划,挂得生疼,她顾不得那么多,只一个劲儿想要寻到它,寻到它便好,其它的都不重要。
      于是,隔着藤笼,她喊:“云破,是你吗?”
      “来疆,你可算来啦!可算来啦!是我!是我!”隔着坚硬的黑藤,云破看不清对面的来疆,羽上的铁链在窄小的藤室中叮当做响,它哭得很大声,就好像一个坠崖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藤条。
      “云破!”来疆嗫嚅着,使劲拍打这铁一般坚硬的藤条,“我没能拿到钥匙,是马桑偷偷放我进来的。”
      “来疆!呜呜呜——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我好想吃鱼!我好想你们!”云破哭得更加大声,石潭中隐隐约约溢满了它渗人的哭声。
      “云破,别哭。你哭着我也想哭了。洛大哥他……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来疆努力想扳开这藤笼,手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疼,一切却都只是徒劳。
      “啊!”云破的哭声戛然而止,它愣了一愣,说话时还带着哭腔,“掩风哥哥怎么了!”
      “他掉下去了,崖下!我不知道,不知道……”来疆也收住了刚才那般放肆的哭声,沙哑柔弱的声音里满是悲哀,“告诉我,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
      “来疆,你冷静点!”云破焦急地扇翅膀,它多想就这么跑出陪她,但,除了让铁链叮当响之外它什么也不能做,“掩风哥哥轻功了不得的!”
      “他被惊雷击中了……”来疆整个人从藤壁上软下来,像一片薄纸摊坐在藤笼下,手汩汩无止息地淌着殷血。
      “我醒时便在这里了,那只是一个幻境罢了……”云破使出浑身力气,努力想要扯着翅膀离藤壁更近些。
      “我,我看见他摔下去的。那决不是梦,是真的,我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很痛!”来疆眼神变得木然,她的头侧向一边,泪水还挂在颔角,她突然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不像这世上的人。
      “来疆。掩风哥哥会没事的!一定!他可是南溟堡堡主,有那么容易死……”一说起“死”字,云破突然住了口,它不想听见她哭,那样比一个月都吃不到鱼还难受。
      “你当时也在的啊!”来疆突然想起什么,用手擦擦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抓起一根藤蔓稳住身形,问。
      “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当时就一扇翅膀,扇醒了你又看到对面峰上的掩风哥哥,我高兴极了,然后,天地突然暗下来,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洛大哥他……我不希望他死,但是,一切都太不像幻境了,还有红锦姐姐,他们都死了,泉儿也不见了……”来疆的半边脸贴着藤壁,眼泪咸咸的落进了嘴里。
      “来疆,欧先生的幻阵……”云破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响起了马桑急匆匆的声音。
      “来疆!快走!三长老来了!”
      “洛大哥……不是这样的,不是……”来疆双手掩面,耳畔一阵轰鸣,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她无关了,她身子一轻,沿着藤壁滑了下去,再无知觉。
      你真的死了吗,就这么死了?
      “来疆!你还在吗!来疆!”没人回话,石潭深处,铁链撞击的声音格外刺耳。
      “三长老、暮姑姑——”小木头听见了远处马桑隐隐约约的声响,无奈怎么也听不到来疆的回音,她怕是虚弱至极……
      “马桑?”苏免和羽陵望着跪在地上的马桑,不由齐齐呼了声。
      “马桑自知罪重,请求责罚,是马桑自作主张带来疆来地牢的。”马桑低下头,作了一个揖。
      “糊涂啊!那孩子大伤初愈,此地寒气深重,怕是撑不了多久!”语罢,羽陵急急地往石潭深处去了。
      “你就是如此护她的?”苏免蹲下身来,捏紧马桑的脖子,逆光的脸在此刻显得分外狰狞,“若以后,她在你手里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活不了!”
      “暮姑姑教训的是……”马桑的脸一瞬间变得青紫,他喘息着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苏免放开他,拂袖冷哼了声,也往石潭里去了。
      全身冰凉的来疆是给羽陵长老抱出来的,经过身边的时候,不知是否是错觉,他听见她喃喃:“洛大哥……洛大哥……”于是,整夜整夜,他耳中充斥的都是她微弱的叫喊声:“洛大哥……”
      马桑叹气,难道是那个男人?那日在清林山他差点追上她的,可那个男子回头邪魅的一笑,山谷里大雾弥散开来,男子的脸模糊在这五里雾中隐隐约约散发着一种挑衅般不屑的嘲笑。
      他迷失了方向,此后便再没寻到她了,直到现在,她安静地躺在朱榻上,苍了唇,凉了心,心中却还念念不忘他的名字。
      “马……大师兄,你先去歇会儿吧。”勾尉瑶端了一碗汤药,依旧一袭白衣,却是清瘦了许多,眼中再无平日的机灵,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无法逾越的清冷感觉。
      “无碍事。”马桑望了她一眼,心中闪过一丝悲怜,这几日她都不再与他拌嘴了,整个人突然就变回永远的大家闺秀,再不会在任何一人面前风风火火了。
      “卯时了,师兄不累?交给尉瑶吧。”勾尉瑶说着,欠了欠身,把汤药放在桌台上。
      “尉瑶……”马桑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你也一夜未合眼了,去歇着吧。”
      “尉……”勾尉瑶开口还没说出什么,却被一声骇人的吼声惊得住了口。
      “不——不要——洛大哥!”来疆的额角开始沁汗,她突然睁开眼,立了起来。
      马桑抓住她的手:“来疆。”
      来疆木讷地扭头,眼神空洞,她死死地盯住正前方的勾尉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却让人一时难以呼吸。
      勾尉瑶躲开她可怕的眼神,走了过来。
      忽然,木桌开始摇晃,桌沿的汤药左右一巅,“砰”一声砸在了地上,棕色的药汁溅到了勾尉瑶白得纤尘不染的素裙上。
      接着,整座楼阁开始撼动,南暮岛再次晃动起来,却没听见地底糜海兽沉闷的咆哮。马桑一惊,想起几日前苏免的话,莫不是……这么快?
      “尉瑶!带着来疆去地牢!通行令、地牢钥匙,接住!”马桑说着冲到方桌前,拿出昨夜苏免给的黑色的匣子,扔了过去,“快去!我去找其他人!”
      勾尉瑶一头雾水,好在来疆现下突然醒了过来,眼神回复平常,此刻倒是出奇的清醒,她道:“尉瑶姐姐跟我来。”
      勾尉瑶抱住黑匣子,对着马桑喊:“大师兄,小心点!”
      马桑回头应了声“嗯”,便从桌旁窗边跃了出去。
      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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