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签》絑厌

2、梦

　　“不，不是那样的！“

　　徐依然惊慌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夏谦。

　　夏谦瘦长的身体倚在门框处，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盯着徐依然被握在另一个男生的手好一会，转身走了。

　　徐依然试图要追过去，可是腿却怎么也迈不出去。她挣扎了数次，终于醒了。

　　窗外天还没有亮，月光透过百叶窗投进来几道银白的线条。山上的树木寂静无声，默默守着正在沉睡的世界。

　　徐依然抓了抓被角，缓缓地将它往胸口拢了拢，棉被软软的实在的触感告诉她，她已经醒过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

　　徐依然闭上眼绝望地想。

　　徐依然的梦里总有一些她白日里已经想不起来的过去，甚至还有着过去的梦境。它们互相交织搭建了一个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徐依然一个人。无论是虚假的梦还是真实的过去，都只存在于她一个人的躯体中，它们不断混淆在一起，模糊着自己的边界。

　　夏谦经常来她的梦里，他像一个灯塔，徐依然不可抑制地渴望着他。他的手心，他的怀抱，都是徐依然渴望的源头。好似贴近那里，就能回到婴儿时期那样，可以放下一切，被安抚，被保护。而梦里的夏谦却从不让徐依然靠近，他或者出现在各种充满误会的场合，然后离去；或者他正对着一个徐依然并不认识的女孩，温柔地抱着她。

　　在夏谦慢慢远离徐依然的日子里，徐依然总在想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她盲目地相信着夏谦对自己是有好感的，而她觉得这种好感如果没有被破坏应当是持续的，于是她努力地思考着过去自己能破坏这种感情的原因，她所能找到的仅仅是那些和别的男生在一块的经历。她很想告诉夏谦，她喜欢他，她的心中任何人都不如他重要，为了他，她可以放弃一切。然而当年的她不曾这样做。她那时藏匿起心中所想，即便夏谦来同她说话，她也很少给出回应。和其它的男同学在一起时，她的话更多，她的表情也更多。徐依然设身处地地思考过后，认为这可能便是夏谦离开她的原因。因为她没有回应，她应该告诉他，那些沉默，那些面无表情的掩饰下是怎样的爱。对的，是爱，徐依然肯定道。她从未将任何人放在那样一个位置，她爱他，就像诗经里的《蒹葭》所写的那样，她在梦里想方设法地要靠近他，而那个人却总是若远若近，若即若离。

　　当徐依然终于和夏谦说出我喜欢你时，得到的却是一个她从未想过的答案。她曾想过夏谦会厌倦她而喜欢上一个别的什么人，但她不曾想过那些她所珍视的过去，他们的那些交集，根本不是因为夏谦喜欢她，而是因为他所说的：“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我从未喜欢过你，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像是所有的记忆都化作了幻觉，那些回忆在脑海走来走去找不到安置的地点。像一个色盲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不同，那些红的蓝的晃来晃去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颜色？脚下一步一步踩上的不再是曾经坚固踏实的地面，移动的地壳版块同心神般没有着力点。

　　你说的可是真的？

　　每一天的清晨醒来都重复地被告知同一个事实。再坚强的内心，也会受不了吧？

　　就像一个小孩被拿走了它最爱的东西。虽然从那以后徐依然一直在努力忘却那几年的记忆。可是，那段日子，她总是哭着问自己可不可以不要忘掉，可不可以还给她？

　　在这个世界，她原以为有许多人陪伴着，而没想到，那些共同走过的道路，其实，都是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