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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阴差阳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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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狐妖化成人形后万分妖冶,百种风情,勾一勾手指就能让男人神魂颠倒。然而,我娘亲虽是个白尾狐,性子打扮却完完全全不像个狐妖,她向来穿的十分的素净,平日里深居简出。我没有爹地,我娘亲也从来不提爹地,这导致我一直以为,狐妖生孩子是不用男人的。
我和娘亲住在南海边的一个偏僻的小村落里,因为临海,村里有人也有一些灵力低下的海妖。我娘亲却又是个例外,听村西的老王说,白尾狐应该住在青丘,在妖界也算个名门望族。大约莫是娘亲的地位,往往我在村子里为非作歹时,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我十六岁之前,我整日混迹街头,平日就爱多管闲事,偶尔也会调调香做个饭什么的。
那日我正在和李小六在酒肆喝酒玩骨骰,眼看就要把小六给灌醉了,一个男子背着一把剑,长得倒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他走过来一把抓住我说,姑娘你耍诈,气的小六当场想要掀桌翻脸,却被我一个白眼给吓得乖乖坐下来了。我瞟了他一眼,威胁他,我可是头白尾狐,信不信我吃了你。他看了看我,不由地噗嗤一声笑道,你好好个凡人偏偏说自己是白尾狐做什么。我气急了,你放屁,我明明是狐妖,你才是人我不是人。说完我自己也傻眼了。他听到这个答案仿佛很尽兴,仰天大笑着走出了酒肆。气的我差点想要卷袖子揍人,然而他的轻功极其地好,很快就不见踪影了。
我给了街上的乞丐几个铜板儿,他替我打听到,那个让我吃了哑巴亏的男子叫李昊轩,帝都来的,住在村里唯一一家客栈的天字一号房。听到这个消息后,我觉得牙疼,这个无耻小人真有钱。但这也是我报仇的机会,虽然我武功没他高,法术没他厉害,但是,我擅长调香,我心想我应该在三更半夜趁他睡着时,用迷香把他迷晕,再狠狠揍一顿。我觉得他武功高强,普通的迷香定是没用的,所以我潜心研究出了一种迷香,复仇计划实施前,我还在李小六身上试了一下,效果极好的,据说他昏睡了三天。
今晚月色不错,我悄悄溜到天字一号房,蹲在墙角根一直蹲到李昊轩吹了等,我悄悄地戳破了窗纸,向里面吹迷香。屋里没了动静,过了会,我估摸着屋里的人应该晕了,一脚踹开大门。拉开床帘一看,果然,李昊轩已解了衣躺在床上睡着了,我喜滋滋的正想要一拳头下去,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待我反应过来,已被他压在了身子下。他一脸坏笑,颇为暧昧地在我耳边吐气,姑娘深夜造访可是要和李某共度良宵。我骂了声无耻想要动拳头,却发现已经被点了穴。我警告他不要乱来,他把玩着我的头发,一脸真诚的问我,如果我现在把人喊来了,你觉得大家会怎么想。我气的简直想杀人,我见过这么多无耻的人,但真没见过比李昊轩还要无耻的人。我对他瞋目而视,一脸正义凛然地说,士可杀不可辱,你还是一刀了结了我比较好。李昊轩一脸诚挚地说,我怜香惜玉。我和他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后来我打了个哈欠,眼皮沉的不行,我觉得人可以没骨气但不能没觉睡,于是我立马谄媚地笑着说,李公子,一切好商量,好商量,我今日不过是想来试探试探你的功力,并无恶意。李昊轩一脸看好戏的看着我胡编乱造,显然是看耍猴的表情。但他还是慢腾腾地坐了起来,嘴角带着一抹嘲笑,穿起衣服就要往外走。我大喊,喂,你去哪儿,我的穴还没解。他拿起挂在墙上的刀,回答道,睡一觉起来穴就自动解了,我去别的厢房睡,对了,明早记得下去付房钱。
第二天下楼,每给掌柜一个银子,我的心就痛一次。打那以后,我见到李昊轩就想绕道走。但他显然是缠上我了,要求我带他去这去那,倘若我不答应,他就拿那晚的事要挟我。要是村里的人都知道我在李昊轩手上栽了跟头,以后我这个街头霸王怎么当。所以每每这时,我就自我安慰,识时务者为俊杰,忍一时风平浪静。
唯一令我欣慰的事,李昊轩很有钱,带他去吃喝嫖赌,他总是那个掏腰包的人。渐渐地,我开始觉得他这个人也不是特别的坏。他只要不故意捉弄我,他这个人言谈举止还是挺有风度的。我俩混在一起的日子差不多有半个月了,有一天,他突然来找我,说明日他要走了。我问他去哪里,他笑着不回答。过了会,他认认真真地看着我的脸说,花楹,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对吗。我别过脸,一脸嫌弃地说,我可不要再见到你。他讪讪的笑了两声回客栈了。
第二天,我去村口送他,我塞给他一个香囊,支支吾吾地说,随便做的,你就拿着玩玩吧。他拿起香囊闻了一下,又凑过来在我身上嗅嗅,色眯眯地笑着说,花楹,我还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比较好闻。我踹了他一脚,他巧妙地避开了。
但他还是走了,看着他骑着马的身影渐渐被余晖掩盖,我的心突然觉得有些落空,我想以后再也没机会蹭吃蹭喝了。
李昊轩走后的那几天,我有些无精打采。我懒得去和李小六喝酒了,也懒得去赌场下注了,我开始坐在海边看日出日落,或是坐在礁石上看海鸟。娘亲说,我长大了。
有一天晚上,我抱着娘亲说,娘亲,李昊轩说的其实是真的,我其实是人类,对吗。娘亲犹豫了很久,点了点头,她摸着我的头发说,花楹,娘亲永远是你的娘亲。我没有说话,紧紧地抱着娘亲睡着了。
我下了很大的决心告诉娘亲,我想要出去走走。娘亲正在窗前纺织,听到后并没有十分惊讶,仿佛已在她预料之中,她淡淡地笑着说,去吧,燕雀终究是要离巢的。
有了娘亲的支持,我开始为远行作准备。在酒馆碰巧听到这几日有一艘货船要出海,我心想,我从没去过南海深处,不如随货船去看看罢。我在码头拦住了船长,说明了我的意图,船长是个爽快人,准了,让我后天清晨随船队一起出发。我连忙眉开眼笑地塞给他几个铜板,老板揣进兜里,善意的提醒道,姑娘,这出海一路艰险,可要做好受苦的准备。我连忙点了点头。
不知怎么,我一直觉得,在我和船长聊天时,那个皮肤略黑,露着胳膊的船工一直看着我。当我看他时,他似乎也不避讳我的目光,直直地与我对视。我和船长说完话准备抽身离开,下意识地搜索了下那个男子,却发现他已不见踪影。
我这次出海被李小六传播的人尽皆知,大家纷纷上门给我送礼物,很显然汜水村的百姓们都非常的善良,丝毫不计较我往日的为非作歹,但也有可能他们听到我要离开的消息非常开心。临行的前一晚,娘亲走过来,把一个木坠放在了我的手心,我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木坠,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形状却不像是完整的。娘亲叹了口气说,这坠子本来就该是你的,我怕你到处惹是生非,所以一直没给你。如今你要出海了,一定要好好保管它。我乖乖的点了点头,系在了手腕上。娘亲又用法术为我加固了下,才放心的离开。
出海的时候,天空刚刚有些泛鱼肚白,海风有些凉意。我昨晚在娘亲的焚香里加了些有助安眠的东西,所以娘亲此时还在沉睡。其实,我是怕我到时候舍不得她。我站在船头,看着村口那立着的石碑所刻的汜水村愈发模糊,到后来连青山都不见了,四处只有一片茫茫的蓝海时,我忍不住想,娘亲这时候是不是已经起床了,李小六是不是又去酒肆喝酒了,还有,还有李昊轩如果回来找我发现我不在了,会不会很失落……
船上的日子很无聊,我不能调香,也不能做菜,更没有人和我吵架,船工也喝酒,但他们喝完酒就骂人,所以我只好避开他们,日日坐在甲板上发呆。我发现了那日在码头和我对视的男子,打听他叫石徒,性格很冷,总是对人爱理不理,也是个不合群的家伙。我对他有些好奇,想方设法地接近他和他说话,但他似乎并不想搭理我的样子,我只好作罢。
我们在海上已经漂了三天了,还没有见到陆地,我看着四处的蔚蓝都有些厌烦了。今夜月色清朗,不知谁吹起了洞箫,呜呜咽咽,那些喝完酒的船工开始放声哭了。我躺在甲板上,数着天上的星星,那箫声让我想起了娘亲,其实我撒了谎,我出门并不是因为想要出来玩,而是我知道我娘亲并不真的是我娘亲时,我有些难过,我想知道我真正的爹娘是谁,又为什么把我抛下,也许找到他们,我就可以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我的思绪随着箫声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想了很多事,很多人。
箫声停止后,我从甲板上爬了起来,打算回舱里休息,却讶异地发现,一路上船工们都拿着酒坛东倒西歪的睡着了,那饱经沧桑的脸上都留着泪痕。我忍不住走到船头,发现只有石徒仍旧在掌舵,我看到他腰间别着洞箫,方知刚刚吹箫的人便是他。
我站在他的后面,好奇地问道,石徒,怎么大家都睡着了。石徒没有回答我。然而,借着清冷的月光,从我这个角度看去,我忽然觉得他的侧脸有些奇怪。我没有在意,跨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开口,却猝不及防地被人点了穴。我还未反应过来,石徒就往我嘴里塞了一个石头一样的东西,然后我眼前一黑,晕了。
等我有意识时,我感觉到有人在我身上嗅来嗅去,我一睁开眼,就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对上了,原来是个梳着娃娃头的小孩子,脸鼓鼓的像个小笼包一样。他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问我,你是人类?我点了点头。我努力支撑起快要散架的身体,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石徒他们,我沙哑着嗓子问,这是哪里,我的同伴呢。小孩子疑惑地看着我,我发现你时就只有你一个人。不过,你竟然会有珠泪石,但我刚刚嗅过你身上没有血腥之气。珠泪石,我诧异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小孩子摊开他的手,手里有颗蓝盈盈的小石头,喏,就是这个,从你嘴里吐出来的。我估摸石徒放我嘴里的那个玩意估计就是这个,不过他为什么把如此珍贵的东西给我,听说这珠泪石是鲛人的泪凝聚而成,含着这个石头便可以在海底呼吸,自从鲛族隐居南海之后,珠泪石就成了可遇不可求的稀物。
小孩大概怕我把珠泪石抢回去,立马把手收了回去,还一脸气鼓鼓义正言辞地说,这是我们鲛族的东西,你不准打它主意。我听了后,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是你们鲛族的隐居地?小孩点了点头,严肃地说,你别乱动,我已经让青雀飞回去告诉族长有人类闯进来了,等到族长来了就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我听他这么说,也就索性大大方方的躺了下来,省的到时候以为我是心怀歹意之人,把我丢海里去了,没了珠泪石,我想活命都难。我和小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叫什么名字?”“阿生。”“这个名字倒是挺可爱,不过你们鲛人不是应该生活在海底吗,怎么住在陆地上?”“哼,无知的人类,海域只是更适合我们鲛族修行养伤。”“原来如此,我忘了,你们只是修的水灵,并不是天生的。”“你这个凡人倒是懂得挺多的。”“那当然,我娘亲可是青丘的白尾狐。”“你骗人,白尾狐怎么会生出人类。”“切,不相信拉倒……”
“师父来了,你别躺着了,快起来给我师父行李。”阿生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作了个揖。我懒洋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名黑衣男子负手背立,袖口绣着精致的金色花纹,面容清削,双眉如剑,眼睛里透露出冷厉的光芒。
我不等他开口,便自己主动招了,我叫花楹,住在南海边的汜水村,我娘亲是青丘白尾狐族的白清漪,好吧虽然她不是我的亲娘,但我的的确确是她养大的。至于我为什么进入了你们鲛族的隐居地,其实我自己也并不清楚,我在船上被人打晕了,醒来就躺在这里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心怀不轨。我一口气说完,阿生的师父似乎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冷冷清清地说道,虽然我们鲛族不欢迎你们人类,但也不可能见死不救,至于如何处置你,还请你随我回族里再做定夺。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