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花火，像飞蛾》楚客人

20、那不是你想要的吗？

　　月落星沉，太阳从东边悄悄升起，很快就给夜晚留下的凉爽增加了温度。苏晴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地拿起床头的闹钟。

　　九点了？！

　　苏晴一跃而起，完了完了，上班要迟到了，该死！

　　在苏晴手忙脚乱找衣服的时候，被子里伸出另外一只胳膊环住她的腰，然后一个类似于人体的形状蹭啊蹭，蹭到她身边。

　　“别闹。”苏晴打开那只手，“我还要上班。”

　　顾绍景从被子里钻出来，把苏晴的腰环得更紧了，“今天你不用上班。”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老板。”

　　顾绍景起床，套了一件短袖。桌子上还放着他昨晚没吃的水果沙拉，怪不得肚子这么饿。

　　“今天，我带你出去约会。”

　　约会？苏晴愣了一下，飞快地穿好衣服，她想起昨天顾绍朵说过的话。

　　“顾绍景，你不会真得喜欢上我了吧？”

　　清晨的阳光带着些许炙热的温度，苏晴的侧脸在迎光的角度里很不清晰，只剩下嘴角的一丝笑容让顾绍景产生了一点尴尬的情绪。

　　在小学校里，每天都上演着男生拉女生辫子的游戏。如果有同学起哄，总会有一个嘴硬的人大声嚷嚷：“谁说我喜欢她，我才不喜欢她。”

　　有多少单纯美好而又懵懂的爱情，被扼杀在恶作剧里？顾绍景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某个嘴硬的小男孩，不愿意确定任何关于情感的猜测。

　　“你不要想多了，我只是接受你作为正常的朋友。至于喜欢，你觉得可能吗？”

　　“那你刚刚说约会。”

　　“最近工作太累，随便玩玩。”

　　随便玩玩？苏晴自嘲地笑了笑。很早很早以前，顾绍景就说过，她不配做他的女朋友。

　　苏晴哀伤的笑容带着阳光，落进顾绍景的瞳仁里，让他有一刹那的失神。反正等她爱上他的时候，他再承认也不晚。

　　“中午想去哪吃饭？”顾绍景问。

　　“你请客？”

　　“当然。”

　　两个人吃了简单的早餐，然后各自换衣服。苏晴穿得很休闲，短袖加九分牛仔裤，但顾绍景就显得麻烦很多，换一件不满意，再换一件，还是不满意。

　　苏晴等得要抓狂了：“我们就出去吃个饭，又不是参加庆国大典，你随便挑件衣服就行了。”

　　顾绍景冷哼一声，没理她。仔细算来，今天是他和苏晴第一次正式的约会。

　　最后快到十一点了，两人才出门。顾绍景居然没有叫司机，自己开车，苏晴坐副驾驶的位置。

　　“想吃什么？”

　　“肯德基。”

　　顾绍景差点踩了刹车，苏晴说给时间她想想，结果想出这么一个“绝佳”地点......他很无语，问：“要不要换个地方？”

　　苏晴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可以啊，不过我就只想去肯德基。你看你想去哪吧，不用管我。”

　　算你狠！顾绍景在心里嘀咕，开车去了本市最大的一家肯德基店。

　　“今天你请客？”点餐前，苏晴又确认了一遍。

　　顾绍景把银行卡递给她，颇感无力地点头：“是。”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把我们两个的都点了。”

　　“我随便，你先去点吧。”

　　顾绍景对那些快餐食品真的无力吐槽，男友朋友约会不是都应该去西餐厅吗，为什么他会在垃圾快餐店里？

　　店里非常热闹，尤其儿童游戏区那边，孩子们的尖叫声和欢笑声此起彼伏。二十多分钟后，苏晴才端了一个盘子走过来。

　　顾绍景看了一眼，瞬间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感觉。苏晴的餐盘里有两个汉堡，两份大薯条，一杯冰可乐，一份烤鸡腿，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牌号......

　　“不是说让你先点吗，不用管我。”

　　“我没帮你点，这些都是我的。”

　　顾绍景：“……”

　　苏晴吃得很专注，顾绍景从来没见过吃快餐能吃得那么香的人。

　　“你喜欢吃肯德基？”

　　苏晴吞下口中的汉堡，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回答：“我从老家搬来大城市的第一顿餐就是肯德基，那是我第一次吃，觉得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可后来，我爸爸请了很多营养师礼仪师之类的人给我妈妈和我上课，我妈就不准我再吃汉堡了。只有在我考试得满分的时候才准我吃，不过都是家里的营养师按照严格比例做的，难吃死了。再后来呢，没人管我吃汉堡，但是我要打工赚钱还债，没时间也没钱，那时候觉得一个汉堡好贵。今天你请客，我可以毫不客气地点餐啦。”

　　苏晴很开心，眼角的笑容璀璨灿烂，绽放出真正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美好。一直以来，她都以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去担当家庭悲剧留给她的责任，从来没有如此愉快放松过。

　　等苏晴把所有的餐点领完后，顾绍景才去点餐，他把她没点的都点了一遍。两个人坐在餐厅的某个角落里，你吃我的，我拿你的，共同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中午。

　　“哇！”苏晴看了一眼手表，感叹，“已经三点了，我们吃了好久，肚子好撑啊！”

　　顾绍景好像也吃多了，“这里距离电影院不远，我们要不走过去，顺便消化一下。”

　　苏晴答应了，虽然午后的太阳很晒人，但他们沿着街边阴影走，也还好。

　　顾绍景随便买了两张电影票，还有两杯促消化的冰苹果汁。影片中间，苏晴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去了两趟卫生间，吐了一次拉了一次，仍然没有缓解。

　　“怎么了？”顾绍景问。

　　苏晴拧起眉头，小声呻吟了一声:“胃痛。”

　　自从开始工作，她的饮食就从来没规律过。不但经常不吃早餐，还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日久天长，犯胃疼就成家常便饭。

　　“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不用，过一会儿就好了。”

　　苏晴靠着椅背，觉得自己的胃正在遭受着绞刑，她的额头上逐渐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过了一会儿，她几乎把自己蜷成了一个团。

　　顾绍景看了她一眼，扶起她向外走，“对不起，借过一下。”

　　他们的座位距离过道不远，到了过道上，顾绍景直接抱起苏晴，快速向门外走。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苏晴靠着他坚实的胸膛，暖暖的温度贴着她的脸庞，似乎缓解了她的胃痛。

　　顾绍景开车去医院，硬是给一个微不足道的胃病挂了一个急诊，还拿到一个床位。

　　“普通的胃病而已，吃过药就好了。”医生说，顾绍景松了一口气。

　　苏晴坐起来，胃已经舒服多了，不过自己占个床位太夸张了，“我们回去吧。”

　　“先吃了药，观察一段时间再说。”顾绍景接了一杯白开水，把医生开的药递给苏晴。

　　苏晴看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下热水的温度，觉得这个人太奇怪了，明明是假的，可又做的那么真。真到，让人动心。

　　她很乖地吃完药，然后依照顾绍景的指示躺下休息。顾绍景就坐在床边，时而看手机，时而看她。

　　两个小时过后，苏晴明显好了很多，苍白的脸色恢复正常。顾绍景带她回到客居，已经快八点了。

　　“要吃点什么吗？”

　　苏晴摇头，她已经不敢再吃任何东西了，“我喝一杯牛奶就好了。”

　　顾绍景给她热了一盒牛奶，然后去洗澡。从浴室出来，苏晴已经睡着了，他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放到床上。

　　第二天早上苏晴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顾绍景心口的位置，两个人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睡在一起。

　　她小心地爬起来，穿好衣服去上班。

　　很平常的一天，接电话、接电话、接电话……无数个难搞的电话，除了最后一个。

　　“经理，你没弄错吧，什么叫我被解雇了？”

　　“就是你马上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可是……”

　　“嘟嘟嘟……”电话已经被挂了。

　　苏晴放下话筒，莫名其妙。她又没犯错，为什么要解雇她？唉，她叹了一口气，收拾好自己的办公桌，然后离开了公司。

　　抱着装满私人物品的纸箱站在路边，苏晴沮丧极了，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她会被解雇。

　　“嗨，需要打车吗？”

　　苏晴低下头一看，是顾绍景。真巧！她上了车，问:“你怎么在这？”

　　“是我让你的上司解雇你的。”

　　苏晴愕然，早应该想到是他，“顾绍景，你太过分了！你让他解雇我，我就没有工作了，没有工作就没有工资，没有工资就没有钱你知不知道？！”

　　“不用那么激动，我会聘请你做我的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

　　“对。”

　　顾绍景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发现他什么事都做不了，脑子里一直在想苏晴，她早上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了。

　　“你胃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苏晴回答，“关于私人助理，我觉得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会给你工资，工资就是钱，那不是你想要的吗？”

　　对，那就是她想要的，苏晴捋了一下散落下来的头发，把苦笑藏进阴影里。或许在顾绍景心里，只要用钱就可以应付她。

　　她把头发束到耳后，明媚地一笑:“那么，我需要做些什么？”

　　“帮我做午餐和晚餐，然后送到公司。”

　　很简单的事情，苏晴完成的相当不错。虽然她的厨艺不怎么样，但顾家厨师多不胜数，她完全不用担心。而且这份工作比之前的那份轻松很多，她有更多的时间看望妈妈和阿朵。

　　阿朵已经可以出门了，赵婉韵大概怕被发现也没有再做出什么举动，小宝贝非常健康，完全继承了阿朵的可爱和正昱的帅气。

　　“为什么要取个叫正则的名字呢？”苏晴问，“感觉好严谨，像科学家一样。”

　　顾绍朵笑嘻嘻地说:“我觉得挺好听的，阿正也喜欢。哎，阿晴，你看一下，我瘦了吗？”

　　这段时间顾绍朵一直在积极健身，还请了专门的健身教练，誓死要把怀孕时增加的体重甩下去。苏晴打量了她一圈，很认真地回答:“脸瘦了一点，但腰好像没有瘦。”

　　“都怪我妈，把我养那么胖。”顾绍朵嘀咕。

　　苏晴哈哈大笑:“哪个妈妈都是那样啊，对了，我好像有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你妈和你大嫂了。”

　　“我妈带我大嫂去什么观音山清修去了，顺便求子，要两三个月呢。”

　　求子？也对，现在赵婉韵的肚子已经成了顾家的头等大事。

　　“叮--”手机响了，顾绍景打来的，告诉苏晴他晚上想吃海鲜。

　　“你二哥好像特别喜欢吃海鲜。”苏晴说。

　　“我们家，我二哥和大嫂最喜欢吃海鲜了，不然我大哥干嘛每年都要抽时间亲自出海？他每次出海都会带回来一些新鲜纯正的海味，就是为了我大嫂和二哥。”

　　顾绍景爱吃海鲜，十有八成是因为赵婉韵爱吃吧，苏晴在心里猜想。

　　“哎，阿晴，我听说你成了我二哥的私人助理了？”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觉得你们两个的关系越来越来亲密了。”

　　苏晴笑了笑，说:“你哥是心血来潮，谁知道他是假心还是假意。好了，我回去了，得给你二哥送晚餐呢。”

　　“再见。”顾绍朵挥挥手说。

　　盛夏的夕阳徐徐坠落，苏晴看见金色的阳光落在大芭蕉叶上，闪闪发亮。父亲出事后，她记忆里鲜有的几个夏天，居然都跟顾家粘在了一起。

　　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可以过一种安安静静的生活。虽然都是假的，但她也不需要真实。她已经对爱情的存在心灰意冷，也不奢望顾绍景会真心实意对待她。

　　“叮--”

　　手机再次想起，是妈妈。苏晴高兴地接通电话，刚喊了一声妈，就听见母亲带哭腔的声音:“卿卿，你李叔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