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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吾意欲谁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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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沉,秋风习习,人迹稀少的寒光一舍,君曼睩带受伤的刀无心来到。
“嗯~ 曼睩姑娘。”鄙剑师见到君曼睩到来十分讶异。
君曼睩无暇顾及其他,神色焦急的喊道:“请你们快救救无心!”
“啊,是三少主,快带他进入!”弃剑师见刀无心受伤昏迷,连忙上前搀扶,带着君曼睩和刀无心进入寒光一舍,而鄙剑师则匆匆赶去禀告枫岫主人此事。
随后寒光一舍内,枫岫主人替刀无心检查伤势,“嗯~ 这股残留的刀气,与当初刀无我尸体之上的刀法如出一辙。”察觉至此枫岫主人神色晦明不定,“想不到刀龙战袍竟被你穿在身上,天意,真是天意啊,若非刀龙战袍挡下这一刀,只怕吾也无力回天了。”枫岫主人微微摇了摇头,口气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叹息,道:“可是,这次的危机,能让你更珍惜生命吗?哎~”
此时兰畹到来到来,“刀无心如何了?”
“呵,他并无大碍,只要再修养数日,便能康复。”枫岫主人轻笑着看向兰畹,“好友,为何如此关心刀无心呢?”
“耶,君曼睩乃是四哥后裔,而刀无心则是曼禄心上之人,若刀无心出事,曼禄将何其心伤呢?”兰畹虽是目光清冷,但眉角含笑,言语中更是透露出调侃之意,不过只有短短几息,兰畹却是烟眉轻蹙,目光注视着刀无心,“刀龙战袍怎会在刀无心身上?”
“好友不必忧心,刀龙战袍枫岫自会处理,只要好友相信枫岫即可。”枫岫主人看出兰畹紧张之因,言语轻柔地安抚道。
兰畹沉默不答,只是颔首示意,以为回应枫岫之语。
君家因四哥之故而受邪天御武诅恨,延续多代,却是总角丧亲,然子嗣终未一断,家书代代相传从未断绝,倘无外力护持之功,怎能如此?外力是何?恐怕只是枫岫一人之力而已。此代君家后裔,被他寄养于公孙氏,护持之,身教之,原本只是枫岫素行悲愿也,欲抚君家之子嗣以挽宿命之殇也,但……
思及至此,兰畹轻阖双眸,将种种深思忧虑压在心下,起唇轻声言道:“玉秋风已死,曼禄的天都一行避无可避,吾会护她周全。”
乍闻玉秋风之死,枫岫主人顿时大惊,给刀无极的暗诗并无牵连到玉秋风,在震惊过后,枫岫主人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静静地听着兰畹讲述他都得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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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大殿之上,耸立着的长柱泛着暗绿色的青光,宛可擎天,自成一番威严气势,除此之外,大殿之中却是再无多余装饰,更添几分空荡、寂寥。
一袭黑袍的罗喉端坐于王座之上,默默思考着。
天下封刀虽降,但却是送来美人珍宝,欲使美人计,只是他派来的那名女子一点都沉不住气,呵~一样的目的,刀无极还是太肤浅了。
日盲族千叶传奇亦臣服于天都,只是像千叶传奇这般的智者又怎会如此轻易屈膝臣服呢?罢了,待他回归,日盲族这方面就让他来处理吧。
如此一来,正道人士只余下素还真了,而他如今是伤上加伤,亦是不足为惧。而佛业双身目前仍困于百灯联戒,短期之内怕是自顾不暇。
罗喉冷嘲一声,心道,‘多久了,究竟有多久,天都未曾像现在这般安宁了?’
繁华落尽之后空余那一声声的讽刺,风平浪静之后又将掀起怎样的杀戮?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们,可有准备好承接来自罗喉的怒火呢?
呵呵呵呵呵~兄弟的寄托、子民的厚德、天都的安宁繁盛,却都抵不过那些无妄的谣言带来的诋毁、抵不过有心人引起的背叛,而能平息这场战乱的,唯有更加残酷的屠杀与镇压,究竟是他辜负了他的子民,还是他们辜负了他……
蓦得,一阵夜风吹入空荡荡的大殿,使原本寒冷的大殿更显冰冷,仿佛所有的温度都集中在罗喉身侧的暗沉烛火之中。
在罗喉沉思之际,黄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门口的长柱旁,他斜靠着立柱,透着昏暗的烛光望向罗喉,难得对着那如血妖艳的血眸,烛光映在那双瞳中,显得那双血眸更加蛊惑人心,黄泉不解这种不清不楚的感受何来,强压下这丝异样的感受,再看着罗喉的眼眸,那眼中的愤怒与迷茫他已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他不明白强如罗喉,为何会有如此复杂的眼神?
他是因何愤怒?为谁愤怒?又因何执着于何为英雄的价值?执着于……
思虑间黄泉忽觉气息骤变,抬眼间已失去了罗喉的身影。
长眸眯起,神色晦暗,黄泉看向罗喉离去的方向,心中冷哼,‘尽管只是一瞬间的脆弱,他也不愿暴露在他人眼前!’
黄泉不知,他对罗喉的要求早已在自己不查之时猝然变高,在他不知不觉之间,他对罗喉的关注、对罗喉的了解早已超出了界限,他不知道当他完全了解罗喉之后,他对罗喉的情感早已与最初的目的截然不同、面目全非了。
收敛心神,黄泉快步迈向罗喉所在之地——天都顶峰高台,天都的最高处。
黄泉不懂罗喉为何喜爱独立于这处,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好奇罢了,他不需要知道,他要的只是……他死
夜晚的天都一片肃静,明暗闪烁的星子缀在夜空之中,天都顶峰如笼云雾之中,无一丝月光。俯瞰着犹如幽明无间的昏暗大地,罗喉的目光幽远淡漠,与往日并无异常。
方才在大殿之上,罗喉察觉到了属于黄泉的气息,才离开大殿来到这处能够看遍整个天都的高台之上,就算是黄泉,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的脆弱在他人面前显露。对于黄泉这个他特意留下的男人,自己是否太过纵容了,罗喉不知。
只是从黄泉身上,罗喉看到了许多属于自己过往的倒影,但更多的还是心中那一抹无法道明的一样情绪。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罗喉目色微变,却又很快恢复如初。
拾阶而上的人带着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双眼,目光中散发的只有毫不掩饰的杀机。黄泉很聪明,用沉重的脚步声告诉自己,他来了,带着一丝沉重的缅怀走到了他的身后。
“那个女人死了?”罗喉语调平淡如水,无喜无悲,仿佛死去的只是一只蝼蚁,不过对于罗喉来说除了仅有的几人之外,其他人,无论是谁,在他眼中皆为蝼蚁。
“是自杀吧,为着不想拖累他的亲人。”黄泉眼带自嘲,玉秋风的失败是必然的,从她来的第一天开始,便注定这难以更改的命运,她这般不合格的刺客也只有自尽才能为他的家人免去一场死亡。
“你很在意她?”罗喉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微不可查的情绪,就连罗喉,此时也不曾察觉。
“这样破绽百出,又莽撞的行动,要人不在意也很难吧”黄泉很会隐藏杀机,但却不善隐藏情绪,罗喉心里明白,却是不曾说破。
罗喉回身一瞥,黄泉那映照着星光的长眸异常冷冽,竟令他有了瞬间的闪神,罗喉用平淡的语气来掩饰那一息的闪神,“舍命的刺客,值得尊敬。”
黄泉无法分辨这句话是说给玉秋风听的,还是说给自己的,罗喉的目光太过灼热,黄泉侧身避过罗喉的视线,讽刺的说道:“这不能抵消她的愚蠢,如果是吾,我要刺杀你,一枪就要让你死,绝不会像她这样。”
罗喉眼露战意与探究,口中却淡淡问道,“是吗?”仿佛生命受到威胁的人不是他一般。
黄泉冷哼一声,眼中战意高涨,杀机毕露,“因为一枪没让你死,那死的人一定是吾。”
罗喉闻言,不由赞叹,“你比她聪明多了。”
“害怕了?”
罗喉闻言,遮掩在面具下的俊美面容上闪过一丝笑意,但稍纵即逝,除了一丝探究,罗喉神色一如往常,“吾倒很想了解,恐惧是怎样的感觉,可惜,吾没机会。”
黄泉冷笑,心中却是越发不懂罗喉到底想要什么。
“所以有那一天,千万别失手了”罗喉期待那一刻的到来,罗喉眼中毫无对于死亡的悲憾,有的只是一阵对于失望的期待,或许说是对于解脱的期待,期待这最后一程由他送尽。
“我会尽量。”黄泉不知罗喉到底何意,但真有那一天,他,定不会手软!
“站在此,你看到什么?”
忽闻罗喉提问,黄泉先是一怔,随后毫不迟疑地答道:“愚蠢的众生,以及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似是对黄泉的答复不满意,罗喉继续问道:“还有呢?”
黄泉站在罗喉往日站着的位置,看着下方的一切,只能感到,“寂寞。”
罗喉沉默不语,只听黄泉继续说道,“没朋友没亲人,眼前可见,唯有可悲的众生,如此渺小,仿佛一伸手就可以将他们揉死,实际上,他们还真的一揉就死,你说,不寂寞吗?”
“虽是寂寞,很多人却渴望拥有。”罗喉目光空远,望向虚空的某处,似是想到些什么。
“吾曾经有一个机会……”说起此事,黄泉不由想起月族之中那人……
“曾经?”罗喉疑惑,看向黄泉的目光中更添一丝好奇,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想要了解黄泉的过去,但他强自压下心头的悸动。
“但那个人太过弱小卑微,让吾实在不忍伤害他。”黄泉不愿透露太多过去,话锋一转,再次针对罗喉,“所以吾来到天都,选择攀上另一座顶峰。”
“你可是选择了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峰。”
“伤害你,吾不会软心。”此言一出,黄泉顿感心头一痛,他不知为何自己会对伤害罗喉有这样的情绪,但无论如何,罗喉必须死在他的手中,只是他不允许在自己杀罗喉之前有人伤到他。
罗喉沉默着并未开口,深邃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黄泉,一盏茶过后,才言道:“啸日猋交给你了。”
“是能让吾满意的对手吗?”黄泉略带疑惑的问道。
“可以。”罗喉的答复令黄泉战意骤升,“我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