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凌晨复活点》洛瑾花眠

1、祸起

　　具有反社会人格倾向，她的心理医生这样说。

　　苏菀回忆前天医生的话，搅拌咖啡的动作越来越慢，她抿着嘴角，往咖啡内又添了七勺白糖。

　　父亲看到现在的她会感到失望吧，他自己是个一身正气无私无畏的‘英雄’，女儿却具有冷漠不负责任的反社会性格。

　　失望又怎样？远在天堂的父母能出现在苏菀面前对她说教吗。

　　苏菀嘲弄的冷笑着，一口喝下对于常人来说甜的发苦腻人的咖啡。十分钟已过，对面的劈腿渣男——不，他没有劈腿，只是与前女友藕断丝连——还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是个男人就干脆利落的答应分手，莫不是还想尽享齐人之福，两女齐御。”苏菀双手环胸，眼神冷淡，“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男人的嫉妒与羡慕，女人的赞叹与佩服？”

　　椭圆形玻璃桌对面的男人李清宇频频擦拭着额头汗水，眼底有懊恼、愤怒、难堪却唯独没有愧疚、后悔。

　　“不是，菀儿，我——”

　　“——别叫我名字，”苏菀作势欲呕，两手在鼻尖扇动着，“抱歉啊，只是听到你的声音，我有点恶心。总觉得菀儿，这个高贵冷艳清新唯美的词到了你嘴里，啧啧，总有种让人烦躁焦虑想暴打你一顿的冲动。”

　　“苏菀！”李清宇脸色涨红，察觉到他的大叫声引来别人诧异的注视，他恼怒的压低声音说，“苏菀，你真的误会了，我跟赵雪真的没什么——”

　　“——那你们在赵雪宿舍里的活-塞运动是在帮她治病喽？”苏菀停下搅拌咖啡的动作，慵懒半眯着的猫眼倏然睁开，眼神锐利冰冷的盯着李清宇。她讨厌出轨，不论以何种理由怎样隐情，她都很讨厌、很讨厌。

　　在姑姑家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苏菀心里打下烙印，她见不得有人打着各色理由的幌子出轨包养小三。出轨就是出轨，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菀……苏菀，是我不对，一时鬼迷了心窍与赵雪上-床，可那也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尽到一个女朋友的义务，”李清宇脱口而出，心里的郁气少了不少。他跟苏菀交往两个月，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这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因为这？”苏菀笑了，眉眼弯弯，嘴角开心的笑着，露出两枚尖尖的小虎牙，仿若不谙世事的纯净女孩，“你卖了自己那么多次，我怕跟你接触染上病。”她恶意的说出这话，没有感到丝毫忏愧。

　　李清宇惊愕的瞪大眼睛，金丝眼镜滑稽可笑的半挂在鼻梁上。他不相信这尖酸刻薄的话，是来自W大文学系系花，被称为洋娃娃的美少女说的。

　　当然，凡是与苏菀初次见面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及腰黑发，有着一双大大猫眼，睫毛浓密挺翘。奶白色的肌肤无一点瑕疵，相貌气质如精品店玻璃窗内的高级洋娃娃一样的纤细少女会那么……肆无忌惮、胆大妄为，放肆彪悍的第一次军训就在操场上撂倒教官。

　　是的，撂倒。

　　那个爱说浑话的年轻教官，愣是被矮他一头的苏菀，压制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与她同届的男女学生见识到苏菀强悍的体能，都在暗暗打着赌，赌谁会不怕死的去撩拨金刚芭比，这件事因为苏菀日益扩散的彪悍新闻，被全校所知。

　　“怎么不解释了，我还等着反驳呢，”苏菀挑起鬓角边的黑发，秀丽软萌的容颜沐浴在阳光下无辜纯净的好似不染纤尘的天使，“李清宇，好聚好散，来握个离别手，就当祭奠我这两个月浪费的时间。”

　　“……浪费时间？”李清宇紧握拳头，勃然大怒，“我跟你交往两个月，兢兢业业战战兢兢的满足你一切要求，做到身为男朋友的职责，你认为是浪费时间！”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小心翼翼？”苏菀十指交叉放在下巴处，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李清宇气急败坏的脸色，“普通男女朋友的行为模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个真的男朋友不会明里暗里的打探我的隐私。”

　　“你信了哪个小道消息？”苏菀招手，让服务员续杯，加了十勺白糖喝着才对味。“是我背后有不可言说的势力，还是我家有隐秘的金钱来源？说一个嘛，让我知道第一位绕过瑾言追求我的男人智力处在什么地方。”

　　“难道不是，你敢在全国重点大学肆无忌惮，不怕得罪其他学生导师。难道不是因为你背后有有钱有势，”李清宇反驳，“明明一考试就趴在桌上睡觉，结果每年学院第一名与奖学金都是你的。

　　跟米氏财阀大小姐针锋相对，却没有被她的追随者欺负。就连最好的导师也争着抢着要你当学生，你还说你背后没有势力！”

　　“无趣，”苏菀喝完咖啡，站起身握住李清宇的肩膀，硬生生的将一米八六的男人从座位上拽起来，“上述那些不解之谜的原因……是因为我人品好皮相好外加脑子好，尔等凡人羡慕不来的。”

　　苏菀突兀的对他甜甜笑着，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李清宇摔在地上，脚上七厘米高的高跟鞋对准李清宇的腹部，猛地踹下去。

　　在李清宇凄厉惨叫中，苏菀还特地将鞋跟拧了一百八十度。

　　呆在柜台后面的服务员循声而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个头娇小容貌秀丽就像洋娃娃的女孩，蹬着一双高跟鞋在猛踹地板上的高个男人。

　　“有什么好看的，教训人而已，”苏菀不耐烦的说道，顺手拿走服务员胳膊肘处的白色毛巾擦拭着双手，“钱放在桌上，记得把这男人送到医院，李清宇，你看，我还是很好心的。”

　　在里李清宇愤怒的想杀人的目光下，苏菀挑眉笑得得意嚣张，施施然的走出咖啡馆。

　　五月的天气温暖宜人，初夏清风夹带着路边夹竹桃的香味。太阳西沉的地方铺着大片大片的橘红色晚霞，东边升起一轮半透明的月牙映在纯蓝的天空十分显眼。

　　端午节的第二天，超市商店里还张贴着各色粽子的广告。甜粽子、咸粽子、白粽子，各种各样的粽子在绿色叶子里琵琶半露若隐若现。走过一条W市有名的小吃街，苏菀捂住肚子，发觉自己饿了。

　　都怪李清宇。

　　干脆利落的分手不就得了，出轨已成事实，当然她也有些责任。所以她才会主动约李清宇在咖啡馆内见面，结果拖了这么长的时间，害的她不得不错过瑾言的晚饭。

　　苏菀绕过一排的水果摊，目光掠过麻辣烫、炒面、凉粉等小吃摊，跑到自己常吃的那家豆腐脑摊位。

　　“老板，两碗甜豆腐脑。”

　　豆腐脑清甜的香味刺激着腹中饥饿，她忍不住到旁边甜品摊位上买了一个甜粽子在路边啃着。
　　人流往来不息，自行车响着清脆的铃声在人群里灵活的骑行。深蓝色的天空零散的飘着几缕白云，西沉的太阳还在散发着最后热度。

　　一个大红色气球划过视线，底部坠着一个小黑点摇摇晃晃的向北边飘去，一个一个，又一个，无数个色彩缤纷的气球慢悠悠的从水泥城市里升起。

　　老板将豆腐脑递给苏菀，她吃完最后一口粽子，将墨绿色的叶子丢到垃圾桶内。

　　——嘭！！

　　乍然响起的爆炸声惊的她一个哆嗦，手里的豆腐脑泼出一半。小吃街上的人惊疑不定的议论纷纷，有人咒骂着捂住身体一部分，那里被气球爆炸时携带的不知名物体给炸伤。

　　升到高空中的气球一个个的爆炸，细线捆住的黑色东西化为细碎的透明玻璃渣子，在浅金色阳光下闪着五色流光砸向惊讶的路人。

　　……与她无关，这一切与她无关。

　　苏菀缓慢往后缩，眸色晦暗挣扎。做好事的下场她在父亲身上得到了刻骨铭心的教训，母亲死前的哭诉、亲戚的贪婪、姑姑家中的暴力，她永远也忘不掉。

　　只要那些回忆还在脑中，她就做不到乐于助人。

　　气球爆炸结束，受伤的路人前往医院。苏菀心脏慢慢恢复平稳，她停留片刻，重新买了两碗甜死人的豆腐脑。

　　警笛尖锐的哇哇叫着，卷着落叶呼啸而过。救护车不甘示弱，紧跟其后，滴嘟滴嘟的响彻街道。就连火警车也开始凑热闹，一高一低的呜呜叫着。

　　苏菀神色寂寥的坐在公交站台椅子上默数开过的警车，腕表才过了十分钟，她就看到有十七辆警车来来往往的冲向市中心。

　　这样的场景，她只在十一岁的时候见过。那天发生的事，只有一件。一位中年男人见义勇为救下被绑架的小男孩，却被绑匪捅穿胸口。艳红的血液染红男人的白色衣服，她抱着小心超人玩偶，握着妈妈冰冷的手愣在原地。

　　父亲死后，母亲体弱多病的身体撑了一年就随着父亲脚步离开她。她抱着黑色玩偶缩在角落，看着她一年见不了几次的亲戚突然变成热情好客的人，背地里讨论着如何分配她家的房子。

　　警笛声响，苏菀拉回思绪。等公交的人很多，兴奋激动的孩子拉着勉强笑着的父母叽叽喳喳的说着要哪玩，穿着时尚的女孩聚在一起讨论着明星化妆，满头银发的老人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的四处望着。

　　载满行人的公交车慢吞吞的开到站台，人很多，苏菀不想豆腐脑被挤泼，遂移到最后。她随意张望，见一位大热天穿着黑色风衣、带帽子口罩的男人将手边的黑色背包遗忘在椅子上。

　　男人似乎真的忘了，速度很快的下车。几人好心人大叫着男人，却见他头也不回的走到人群中。

　　男人的背包是很普通的黑色双肩书包样式，在前面印着一颗红白相间的苹果，背包鼓起一块柱状体形状，放在蓝色塑料椅子上端端正正的站立着。

　　那个男人是很普通的人，那也是一个很普通的背包。

　　苏菀心脏却猛地一紧，手心冰冷发潮，无法说明的一种诡异恐惧感抓住心神。她舔着僵硬的嘴唇，试图说服这只是自己太过敏-感。

　　司机不耐烦的按着喇叭，行人皱眉望向苏菀，她后退几步，退到站台上。

　　公交车以极缓慢的动作开出站台，苏菀撇嘴，暗暗想着：肯定是自己的直觉出错，神经过敏，噩梦做多了当成现实，医生给的药果然不能多吃。

　　虽然是这样安慰自己，她还是隐隐恐惧。

　　提着两碗豆腐脑，她准备坐出租车回学校。在路边招来一辆白蓝两色的出租车，报上地址。

　　皮质坐垫的异味与汽油的味道充斥着封闭空间，温度适宜的空调风呼呼刮着。出租车开动的颠簸感让苏菀有些发晕，她额头抵在微凉的玻璃上，眼睛没有焦距的望着车外。

　　路人街道急剧后退，公路两边的山茶花在苏菀黑色瞳孔里留下绿色剪影。几次拐弯，上到七号中环路，进入W市郊区。

　　三辆警车猛然出现在视野中，身穿制服的警察在大声吼叫着什么，与他们对立的人似乎套着黑色头套，缕缕黑烟从他身上冒出，一股被烤焦的肉味缓缓飘来，那人脚步蹒跚着想要冲向警-察，却轰然倒地，尖利刺耳的声音似野兽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