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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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活生生的生活
晚上苏忱下班回家，我妈妈已经走了，刘姨哄着索索在卧室睡觉。我帮苏忱把粥和饭菜加热后端到桌子上，他笑眯眯的对我说：“看孩子很累吧？我妈跟你提过没有？她说以后她会帮我们带索索，你如果愿意上班的话，等身体彻底康复了就去求职吧。”
“嗯。”我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声。
“哦，还有，老婆，哺乳期上班很辛苦的，我这么想的，你找到工作以后，我们就近租一处房子，午休时间你就不用来回赶了，也不用做背奶妈妈。不过你得计划计划，给我点时间来找房子，别让我措手不及啊。”苏忱边吃饭，边滔滔不绝。
我点点头：“嗯。”
苏忱往嘴里狠狠划拉了几口饭：“还有啊，上了班不要太拼，你首先是老婆和妈妈知道不？你对我跟索索有责任的，指着你伺候我们呢，至少三餐按时吃，不许将就，身体重要，你要是表现不好，我随时收回你工作的权利的……”
“嗯。”我咬着嘴唇，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
“诶，老婆，索索左胳膊上的那块红斑退了没有啊？”苏忱本来低着头，说完这句扫我一眼，瞬时吓坏了，把筷子一扔，跳起来拉住我，“怎么了老婆，出什么事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我抽噎道：“苏忱，你到底瞒着我多少事儿？你觉得咱们俩要是彼此这么不坦诚还有意思吗？”
苏忱急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没有啊，我真的没有，老婆我向你发誓，老婆我向你发誓我绝对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跟我说！”
“我出院前一天，你瞒着我去我家里，向我爸妈求情，拜托他们来看我，还挨了我爸一个耳光，这有没有？自从我爸妈搬进你借给陆泓羽的房子里，那儿的各项费用，水费电费包括固定电话的费用，都是你让人在续交的，这有没有？从我去美国后，逢年过节，给我爸妈门外堆放礼物的，也是你，这有没有？”我把今天我妈跟我说的话，向苏忱和盘托出。
苏忱愣了一会儿，忽然乐了，摸着我的头顶对我说：“我被你吓得魂儿都丢了，这也就是没做什么亏心事，否则刚才就尿裤子了。”
我擦着眼泪捶了他一拳：“苏忱你真行，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哎呦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闺女都快长大成人了，我哪有脑子记这些啊，我这媳妇儿多少有点儿傻，为这个还值当哭啊。”他用手指揩掉我的眼泪。
“我烦死你了！”我张嘴顺势咬住他的手指。
苏忱扯着脖子哀嚎：“嗷！谋杀亲夫呢你，这下好了，明天可以名正言顺的请病假了。”
周末大朵和她老公来我家吃饭，我亲自下厨，大朵在厨房里给我帮忙，她几次欲言又止的，我看出蹊跷，追问她有什么事这么难以启齿的。她吭吭唧唧的，特别不痛快，我用铲子敲着锅边，对她说：“有病吧你，有话直说，我这脾气你不了解啊，受不了你这个！”
“那个，哎呀，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不过我这人心里搁不住事，都忍了一个礼拜了，实在憋不住了，”大朵皱着眉，叹了口气，“是段简，他女儿病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段简现在焦头烂额的，他前妻在国外还没有回来，父母年纪也大了，全靠他一个人，挺可怜的，唉。”
“孩子怎么样了？需要做骨髓移植？在住院吗？妈的廖大朵，这么大的事你还犹豫什么啊，早就该告诉我！”我把手里的铲子一扔，冲到客厅去拿手机给段简打电话。
宁宁住在三楼的儿科病房，这里我实习时只待过两周，每次看着孩子们流着眼泪被喂药抽血我就难受，现在有了索索，更是戳心。段简告诉我宁宁在十号床，走到八床我就手心冒汗了，这孩子我很久没见到了，再碰面竟是在这里，不免心酸。
还没进门，我就听到段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是在对宁宁说话：“不吃饭哪有力气呢，是奶奶一大早给你做的，快来，喝粥啦。”
我鼓起勇气迈步进去，段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面色憔悴，但是看到我，还是露出笑容，仿佛常见的朋友般跟我打招呼：“你来啦？宁宁正在闹情绪呢。”
我看到床上半躺着的宁宁，还好，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糟，小脸圆圆的，只是有些苍白，大眼睛里也闪着不安。我蹲下来，孩子看着我，有些认生了，没开口，我拉住她的小手，贴在脸上，笑着说：“宁宁，阿姨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呢，喝完粥我一样一样拿给你哦。”
我快三点才从病房里走，后来熟悉了，孩子就舍不得我了，拉着我说个不停，她当然不知道自己得了很严重的病，只是偶尔会头晕，没力气。我说了很多给她打气鼓劲儿的话，其实我知道，更需要这些话的是她爸爸，他疲惫的靠在椅背上，望着我们，我能感觉到他的孤独和绝望。
段简送我出来，嚅喏着不知说什么好，我笑了，对他说：“以后有时间，我会常来看宁宁的，对了，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宁宁现在就指着你一个人呢。要我说啊，你干脆歇个病假，专心照顾孩子，反正在医院工作呢，弄个假条还不容易啊！”
“宁宁……宁宁的病现在有些起色了，正在缓解期呢，其实是这样，有件事，我不知道跟谁商量，你来了我就跟你念叨念叨。”段简低着头。
“哦，怎么了？什么事？”我停住脚问他。
段简掩着嘴咳嗽一声，低沉道：“宁宁的妈妈……她在美国，这你是知道的，她的意思是，想把宁宁接过去，一来呢，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对宁宁的病有好处，二来呢，那里的教育条件更好，对宁宁的教育有利……”
他没说完，我就截住他：“明白了，想把宁宁给她妈妈送过去是吧？跟爷爷奶奶商量了吗？咳，我也看出来了，您这应该是已经决定好了，这不嘛，自己给自己劝得挺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孩子不负责任？夏夏，你不明白……”段简语气有几分急切。
“明白，真明白，你误会了，我不是谴责你的意思，你是把孩子交给妈妈抚养，又不是给送到孤儿院去，合情合理。段简，我是这样想的，宁宁的妈妈从小就离开她，母爱对一个孩子来说挺重要的，她现在还小，这个时候补给她还来得及。可你想过嘛，孩子是怎么想的？她可能想念妈妈，但也依赖爸爸，你有没有问过孩子的意见？”我忽然想到我的索索，假如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该怎么选择。
段简沉默了，有好一会儿，他终于叹气，对我说：“你是对的，夏夏，我太自以为是了，谢谢你。”
“不是我说的对，而是你自己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孩子依赖你，你也依赖孩子了，就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我双手揣进口袋里，歪着头笑着对段简说。
段简也乐了，很认真的说：“夏夏，我发现你长大了。”
“废话，都孩子妈了还不长大啊，那就是脑子有病了。”我拿背包打他一下。
“是啊，你也是妈妈了，时间过得真快。”段简感慨。
我点点头：“是呢，有时候我看着苏忱捧着孩子的脸在那儿亲，我都恍惚了，总觉得那孩子是我们俩借来的道具，玩儿两天还得送回去，哈哈，逗吧？”
段简牵起嘴角，笑了笑，我意识到自己这样讲话不好，尴尬的拢拢碎发，又说：“你赶紧回去看宁宁吧，出来这么久了，她该坐不住了。”
他点头：“好，回家路上小心。”
我把这件事跟苏忱说，他听完一言不发，我推他，打趣道：“想什么呢，是担心我同情心泛滥跟人家跑了吗？”
“夏夏……”他表情严肃，这样子我都差不多一年没见过了，“夏夏，咱们一辈子都不能分开，你，我，还有索索，咱们不能分开，谁也不能离开谁。”
“哎呦，你有病吧你，好好的说这个干嘛，再说了，未来的事那谁说得准啊！”我懒得理他，这人又发神经，我转身要走。
苏忱特别用力的拉住我，几乎是粗暴的把我拽进怀里，不容置疑的说：“我都无法想象……无法想象这种事情的发生，太让人无法忍受了，我们三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分开，老婆，你，我，和索索，绝对，绝对不能分开，知道吗？”
“行了，行了，知道啦，至于的嘛……”我本想数落他几句，突然看到苏忱眼圈红了，竟是掉眼泪了。
我想，是宁宁的事触动了他，他不再是那个莽撞的男孩，跟谁都敢瞪眼睛，稍不顺心就发脾气，不忍让，没顾忌。他是个父亲了，他见不得孩子受到伤害，无论是自己的孩子，还是别人的。我抱住苏忱的脑袋，狠狠的吻了一下，对他说：“你还惦记着跑啊，老婆也是你的，闺女也是你的，到哪儿你都得带着，跟你混呢。”
“闺女是我的这跑不了，老婆嘛……”他终于恢复了不正经。
我揪起他的耳朵：“老婆怎么着？”
他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比闺女还亲呢！”
两周后宁宁出院了，我和大朵都去了，大朵特意换下白大衣，穿着便装，和我组成一对亲切可爱的阿姨。我们给宁宁带了好多玩具，没敢带零食，怕干扰人家的生活习惯。孩子明显没从前那么活泼了，就是安安静静的由着她爸爸帮助穿好衣服，再牵着手走出病房的门。大朵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我不知道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对她有什么触动没有，但对我，一个刚为人母的女人，是巨大的刺激。我恨不得买张飞机票蹦到美国去把孩子妈妈揪回来，让她见见此情此景，我不信哪个妈妈能狠心掉头就走。
晚上我和苏忱带着索索去奶奶家吃饭，奶奶爷爷围着这么大点儿的孩子，眼珠子都快落到地上了，给索索准备的各种宝宝用品，我看足够四五个孩子用的。我不禁想起宁宁，她与索索的差别，其实只是一个妈妈而已。
苏忱察觉我出神，问我：“有琢磨什么呢？”
“我在想，当初我差点儿成了宁宁的妈妈，你说这事儿要是真成了，孩子是不是就不那么可怜了？”我小声在他耳边说。
他一脚踹在我屁股上：“滚蛋！”
虽然还在哺乳期，但我倒是很幸运的谋到了取得博士学位后的第一份工作，是一家中美合资的第三方检验机构，为各大医院提供服务，帮助他们完成一些不能做的检验项目。我的简历投过去不久就收到他们让我去面试的通知，因为我是在读博士学位期间有杜克大学实验室的工作经验，所以相比于其他求职者有一定的优势，录取自在情理之中。
唯一郁闷的地方就是公司太远，开车不堵的情况下也要差不多四十分钟，堵车那就基本遥遥无期了。苏忱一直张罗着租房子，他被这事折磨得都长出来好几根白头发了，可我们公司地处郊区，附近有房子也是刚开盘或者正在建设中，哪有合适的等着我们租啊。
公司照顾我，知道我是背奶妈妈，特意分了一间员工宿舍给我，方便我利用那一小时喂奶时间去留母乳。我想这下可好了，外资企业加班那是家常便饭，往后我要是下班晚了，还有个地方忍一夜，省得来回折腾了。苏忱看我这么兴高采烈的往宿舍里拾掇东西，斜着眼睛问我：“什么情况？我看这是有离家出走的苗头呢？诶诶诶，你带那么多衣架干什么啊，嘿，临时落脚点你准备那么多衣服干什么啊，陆夏我警告你啊，不许过夜知道嘛，几点你都得给我回来，我告你……”
“哎呦，你烦不烦人啊，你以为我乐意在那儿住啊，我那不是以防外一嘛，用吸奶器时把衣服弄湿了怎么办，我不得预个方便啊，哎呀你别挡着我啦，我推你了啊？”我嬉笑着跟苏忱打闹，两个人撕扯。
工作对我而言，真算是久违的事情了，我已经不习惯这个节奏了。而且我还处在一孕傻三年的中间期，别人三个小时能完成的事，我得扣次六个小时。所以自打上班以来，大姐我就没准时五点钟下过班，天天晚回去。苏忱烦得不行，跟我说我天天盼你回来都快成望妻石了，你们公司真牛，一个月八千就能买你从早上七点出门到晚上八点多回家十几个小时，我这儿连人带钱带房带车带娃全都给你了，都换不来你停下脚步多看我两眼。
“滚蛋，他买那十几个小时跟你能比啊，我要是在他那儿的时间跟在你这儿停下脚步的时间干一样的事，你愿意啊你？”我朝他翻白眼。
苏忱掐住我的半边脸蛋，恶狠狠的呲牙吼道：“要疯啊！”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