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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密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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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突然就响起了警笛声,我们站在这个位置,透过七楼的窗户望出去,都能看到红蓝闪烁的灯。
坏了!我脑袋里只闪过一个念头——警察。
汤勺打开手机灯,照了照里面。基本上除了四五级往下的台阶,什么都没照到。可见里面黑得可以。
我催促他赶紧先躲进去再说,万一警察顺着菲利普查到这里怎么办?
那个门后面有阻力,只能开出来三分之一,不能完全打开。汤勺先侧身挤了进去,跟着我也挤了进去。他反手关上门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力出现了幻觉,我听到很轻的“咔嚓”声,好像有人打开了哪里的门。
那声音加快了我关门的速度。但是那扇门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意愿,根本无需用力就自己关上了——紧接着,我耳边距离很近的地方传来“砰——”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跳,差点把汤勺从楼梯上推下去。
汤勺扯住我,示意我不要动,可能他刚刚也听到那声开门声了。我连气都没敢喘,差不多过了有一分钟,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动静,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我借着汤勺的手机灯看了看门上,什么也没有,刚想转头跟他说话,眼角忽然就扫到了地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人头!
我顿时浑身上下每一根毛都从毛孔上飞了起来。
我整个人贴在门上完全动不了。汤勺拎着手机灯缓缓照下去,我看到他跟着灯光一起蹲了下去,把地上那个人头捡了起来。
“你看。”他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像是看到了人头。
他忽然拎着那个头就转了过来,拿手机光对着它。我一口冷气憋到喉咙口差点窒息。我这才明白,人会被吓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下我看清楚了,那不是一个人头,是个…额…头盔?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是长得像一张僵尸脸的头盔,下半部分突在前面,嘴的部分是一排镂空的齿状物。怎么看怎么像是囚禁怪兽的头盔。
“你认识这个东西吗?”汤勺问我。
我说我当然不认识这么丑的东西。
汤勺说:“你知道这是什么?”他冷笑一声,“这是美蒂奇柯西莫一世时期,他的军队将领专用的战盔。”
他说完,就把头盔扔到了我的手里,“拿着。”
妈呀,我怀疑这个头盔总有一公斤,都搞不清楚是什么材质,我借光看了半天,摸了摸,一点铁锈也没有。可能是所谓的黄铜镀白金。这种东西那时候打仗的人居然戴在头上,也是绝了!
“这是文物?”我小声问。
汤勺正在把刚刚倒在地上的全身盔甲扶起来。刚刚那门自己关上和紧随其后的响声就是因为我们开门的时候顶到了这一身盔甲,结果盔甲倒了,砸到了门。
汤勺把这一身重新复位,然后用灯光从上到下照了一遍。当光扫到盔甲胸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等等!”我把汤勺的手机光抬高,抬到胸口的地方。
是一只乌龟扛着风帆的图案。
“这是什么?”我问汤勺。
“美蒂奇家当时历任的当家和君王都有属于自己的标志,这是柯西莫一世的。乌龟加风帆,寓意他处事要不紧不慢有乌龟的耐性,却在需要果断决策的时候,能借一把风帆的力量,带着他勇往直前。老皇宫里到处都是这个标志。他的标志是最有名的。”
听他说完,我忽然想起了那张我看到的纸,“你知道三个类似于钻戒的图案扣在一起代表什么吗?”如果这是一个个人标识的话,那么,那张纸上画的三个钻戒的图案会不会也是另一个代表个人的标识,或者是什么家族的家徽呢?
“三个钻戒扣在一起?”他沉思了一会儿,对我说,“听你描述感觉是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又用手机照了一遍盔甲,“看来这底下很可能是那个菲利普的藏宝室啊,你看,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他有很有可能监守自盗。”
“你是说,这是他偷的?”
“不,顺的。”他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美蒂奇16世纪的文物出现在这个地方,肯定是被人藏起来的。但是他怎么知道一定是菲利普呢?弄不好是死去的那个苔丝或者后来神出鬼没的夏娃,都有可能。
“我们快走吧,手机快没电了。”他说,“我们先用我的手机,电省着用。”
我原本一直觉得这个地方不会有太多的楼梯,应该走走就到底了。如果按照刚刚汤勺说的底下是个私人藏宝室的话,我们刚下的这个距离,恐怕都已经走到一楼了。
七楼有个地窖本来就很不科学,而且这个地窖居然藏得这么深。
但是这延续往下的楼梯并没有停止。不是,不是楼梯。我们脚下的感觉现在也变了。已经不是刚进来时候的普通楼梯了,现在变成了石阶,而且越走越窄,不管是长度还是宽度,换句话说,就是我们两边的墙变得越来越近。
他的手机光显得很弱,不是电量的问题,是我们越往下走,那股在入口就闻到的奇怪味道越重,潮湿而寒冷的雾气在升腾上来。
这里的那种黑无法形容,就像从来没有见过光一般,黑加上雾气,那仅剩下来的一点白光都快要被它们吃掉了。
在我们往下走了大概有半小时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再这么走下去要崩溃了。寒气从脚底上升到骨髓。太他妈冷了,早知道应该穿滑雪服的。我能看到前面变成一个小圆点的白光,起码不是一个人。我安慰自己。
“喂,警官,”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些,找汤勺说说话,热热身,驱驱寒,“你收到那封匿名信之后,就觉得我能帮到你?”其实这问题我倒是真想问。虽然我最想知道的是匿名信是谁寄给他的。这是很有趣的事情,寄给他匿名信的人叫他来找我,寄给我匿名信的人叫我远离他。或许根本就是同一个人,精神分裂的作品。
他也没回答,我就觉得好像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紧接着我就看到他手里的灯灭掉了。
靠!
我反应很快,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来我的手机。真该赞一句汤勺有先见之明,幸亏我们没有两只手机一起用。
没有信号。但起码电是满的。
有两条微信,还有三条信息,和两个未接来电。
我晚上上楼之前手机就调了静音,之后一直都没有从口袋里拿出来。
微信是南洋发来的——
六点二十五分:我才下课啊。上课手机没开声音。你干嘛?吃饭?
六点四十:人呢?
我关掉微信界面。奇怪了,我下午看到他带走塞拉的时候顶多四点,可能都没有。难道是我看错了?不是南洋?
未接来电:有一个是南洋的,还有一个显示未知者。是之前那串陌生的号码。
短信有三条:两条都是提示未接来电的。
还有一条显示:未知者。我点开来——
赶紧离开这里。
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到地上,突然就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似乎有一双眼睛在身后盯着我。
我猛地一回头——身后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从脚下升腾上来的白乎乎的雾气。
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棺材,整个把你包裹在里面。
我有点近乎绝望。或许是我错了。我不该把自己搅进来。这种感觉太不好了。
其实刚刚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又听见那种“咔嚓”声,也分不清是开门还是关门的声音。那之后我就开始觉得身后有人。
现在收到这条信息之后,我越发有这种感觉。
恐惧就像一根树藤,攀住你之后,一点点地慢慢往上爬,直到缠住你的全身。而现在我的全身都浸没在这样的恐惧里。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哪怕是之前看到夏娃死亡的那些照片我都没有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这个地方肯定有问题!不管这里有些什么,我们都得赶紧想办法离开!
一边想着,我连手机灯都没顾上开,用手机屏幕照着,连续下去了好多层台阶。
在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了多少台阶的时候,突然有股力道把我往后面一拽,我来不及惊吓就因为重心不稳跌了下去。屁股磕到台阶上,骨头一阵阵抽疼。
我摔在地上的手机被捡了起来,手机灯被打开了。
我看到刚刚一直没有回应我的汤勺,他拎着我的手机,往我前面照过去。
——幸好他拽住了我,没让我继续往下走。现在我们面前有个两米左右高度的台阶,台阶下面连着一个平台。手机光太差,只能照出来平台的三分之一。
汤勺左右都照了一下,似乎左边连着另一条通道,但是看得并不清楚。
他把手机塞回我手里。
“你刚刚问我的问题,我也想过。我不知道是谁有意在指引我,但是七楼的东西我查到了,所以我当时是相信的。而且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自己已经在这件事情里面了不是吗?不管写信的人有什么目的,现在也只能找到真相才能有答案了。”
我默默想着那封丢失的匿名信,和我身上的这封。
不管是什么,似乎我被卷入这件事,并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我干这行其实不怎么相信巧合,尤其是这整件事情基本上可以被连成一条线,所有的东西都有关联点,那所发生的任何事情,肯定都不是巧合。能被连成一条线的东西,就一定有源头和真相可循。
“跳不跳?”
我回过神来,看了一下这个高度。两米嘛。其实也不算高。眼下两米算个屁,不跳难道爬楼梯原路返回啊。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那种被人盯着的恐惧感始终没有消失。
汤勺不愧是受过警队训练的。我本来以为意大利人在警队里面应该也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大概每天都是讲讲黄色笑话,吹吹牛逼,吃吃饭就算完成了,现在看来,训练应该还是挺专业的。
他身手敏捷,四平八稳地落到了地上,看起来这高度似乎对他来说就像多下了一级台阶一样轻巧。
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跳了下去。脚刚落到地上的时候就差点扭到,幸好他拉我一把。他手力很大,我脚没扭到,但是胳膊被他拽得淤血了。
我把手机灯调到最大。这个平台是个T字形。
不仅左手边好像连着通道,前面右边也有延生的通道,但是黑乎乎的,看着觉得心里直发毛。
我和汤勺往前走了几步。
汤勺让我先照了照左边,感觉通道很深。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股奇怪的味道?”我使劲嗅了一口空气,那味道呛得我直咳嗽。是一种腐烂和发霉,潮湿多方面结合在一起的气味。总之难以形容。
我总感觉那味道在我右手边显得更为重一些。
我拎着灯往右手边走了两步。果然,奇怪的味道充满了这里整个空间。
“这边的路好像走不通,前面有什么东西挡着…”我回头对汤勺说。
我对他说这话的时候,原本以为那是一堵墙。但是灯光越接近,越觉得不是。确实这里走不通,因为我看到了有堵墙,但是在墙的前面,似乎还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形状看起来很奇怪。
我停了停,又往前挪了两步。
我把灯照上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我整个人在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跟前趴了下去。
我边从地上爬起来,边骂——
“操!汤勺,你干嘛?!…”
掉在地上的手机,灯光正好朝上照着。
我已经看到了不对的东西——说不清楚,一根细条的长长的像是锈迹斑斑的管道…什么东西啊?我把手机捡起来——
“我被什么绊到了,不是故意推你。”
汤勺的声音从后脑勺方向传来。这已经不重要了。
当我看清我眼前是什么的时候,我整个人觉得重心不稳,直往后倒。我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颤,又同时不能肯定我是不是眼睛花了,才看到眼前这样的东西,所以一遍遍用手机灯上上下下地照。
完全照清楚之后,我尽量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浑身僵硬地转过身对汤勺说,“你过来看…是…是具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