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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3 ...

  •   向日走的很快,他脚步轻快,时不时回头催促我。我打从心底里不想和他同行,可一时又找不出好的理由拒绝。
      “快点啦宗像!”
      我故意拖慢步子,他干脆抓着我的袖子把我往前扯。
      “你一个人走不行吗?”
      “不行呀,一个人走多奇怪。”向日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边走边回头对我说。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对不起啊,我是一个奇怪的人,拜托你让我一个人走吧。”
      “不行。”
      他加重拉住我的力道,往前猛地一扯。
      “我决定和你做朋友,所以你得和我一起走。”
      他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宗像,偶尔也试着和别人交往一下嘛,人类是很有趣的生物喔!”
      “……你好烦啊。”
      向日停了下来,回头冲我咧嘴一笑,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抓紧了宗像,要跑起来咯——”
      他轻盈的向前一跃,我被他带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向日垂下打伞的那只手,绵绵的春雨和花瓣伴着微风打在我俩的脸上。我一只手被他抓着,另一只手打着伞,还没来得及擦擦脸,就被他拉着一路狂奔。
      “耶咿——”
      一边跑还一边发出无意义的喊叫。这家伙跑步不看路,接连踩进好几个水坑,积水溅湿了我的鞋袜和他的裤脚。可是向日却毫不在意,他哈哈哈的笑着,任由雨水打湿他的红发,花瓣黏上他的脸。
      和他做了三年同学,头一回发现他作风这么奔放。
      中途向日的伞掉了,咕噜咕噜被风吹出好远。他放开我去捡伞,我趁这时候把伞收起来,两手撑着膝盖喘气。托他的福,我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校服的颜色比较深,还不算很明显,可是头发被吹得乱糟糟。一会儿拍照前还得整理一下。
      向日把伞追了回来,接着抓起我的袖子。
      “我跑不动了。”
      我甩了甩胳膊,没能甩开他。我没有说谎,以前因为过度运动,我的膝盖有损伤,现在只是伸开腿都有些痛。
      “诶?我们没跑多远呀!”他望了一眼身后,“至多一千米,你平时不是跑的更多吗?”
      “平时?什么时候?”
      他朝西面指了指。
      冰帝建在山上,学校里有许多坡道,我和向日此刻正站在最高的那个坡上。顺着他手指向的方向看去,是冰帝引以为傲的网球部专用训练场。旁边有一个标准的田径场,铺设着红色的塑胶跑道。在膝盖受伤前,我每天都会去那里跑几圈。那里只有网球部在用,他们的热身运动做完,田径场就空无一人,也没人去那里。我很喜欢那儿,美和子不会来烦我,没人问我你在干什么,也没人评价我,我一个人想怎么跑就怎么跑。然而正如迹部所说,我胡乱猛跑伤到了膝盖。三年级的夏天过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我很久没去了。”我叹了一口气,把他的手从我胳膊上拉开。
      “我真的跑不动了,向日,你先走吧。”我往一边退了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向日张了张嘴,盯着我的脚看了好一会儿,喔了一声。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把伞撑开举在我头顶。
      “抱歉,我没注意到你的脚……”
      “没事。我膝盖不太好,不能走太快,你不用在意我,快走吧。”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他有些难堪的瞟了我一眼,脸变得红红的,“你的脚……是不是有点问题?”
      “……嗯。”
      我走路有一点点跛,两条腿受力不均也是我膝盖磨损的原因之一。只不过跛行的程度不深,几乎没有人发现。
      “你看出来了?眼力真好。”
      “……原来是真的啊。”他小声的嘟囔着,又盯着我的脚看。
      “需要我给你走两步吗?”
      他连连摆手:“不必了不必了!”
      因为之前一路狂奔,我们走到了队伍的前半段,在我们前面的是学生会的前成员们。迹部景吾自然也在其中。他的万年跟班桦地崇弘跟在他身后为他撑伞,迹部本人则脚步轻快的和身旁的人聊天。他的头发即便在阴雨绵绵的天气里也在闪闪发亮。
      我看看身旁的向日,之前一顿猛跑,他的头发彻底乱掉,还夹杂着几片樱花花瓣。裤脚上尽是泥点,鞋子也湿了。和冰帝之王相比,我们两个狼狈的像在逃难。
      尽管向日刻意放慢了脚步,可是对我的膝盖来说仍然有点负担。他一脸愧疚的向我道了好几次歉,反倒令我很难为情。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没关系的。”
      “这怎么行!等下拍完照……不、现在就去医务室检查吧!”
      说着他又要拉我胳膊,我连忙把胳膊背到身后。
      向日的手停在半空,满脸尴尬的收了回去。
      我们默默无言的像蜗牛似的向喷泉移动。说来也奇怪,我不像之前那么排斥和他走在一起了。
      发现我的脚有问题后,向日没有表现出同情,我很感谢他。我不喜欢融入人群,但也不想被当做异类看待。因为自己的性格和行事方式被欺负我无所谓,如果连身体的异常都被嘲笑,那我的青春期就太悲惨了。
      “谢谢你,向日。”我对他说。
      “诶?干嘛突然谢我啊!”
      “我的脚的事,谢谢你没有嘲笑我。”
      他的脸又红了。
      “哪有因为不被嘲笑而谢别人的啊!宗像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本来就很奇怪,你慢慢会习惯的。”
      向日哼了一声,脸颊鼓了起来。
      “哪有说自己奇怪的……真是怪人!”
      “你更奇怪。”
      “我哪有!”
      “对了,”我岔开话题。“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脚有问题的?”
      我妈妈到现在都以为我很正常呢。
      “这个啊……”不再追究谁是怪人后,向日的表情放松下来,他拨了拨乱糟糟的刘海,指指正前方:“不是我发现的啦,是迹部。”
      “迹部?”
      他怎么会知道?
      “你以前不是经常在田径场跑步吗?我们部活结束的时候总能看到你,有一天迹部突然说这女孩的脚不太好,这样跑会受伤。你那时跑步的姿势确实挺难看的,会受伤也是意料之中,只不过我怎么看都看不出你的脚哪里有问题——”说着向日飞快的瞟了一眼我的脚。
      “后来可能实在受不了你那难看的姿势,迹部就问我们有没有谁认识你,去提醒一下,毕竟运动损伤挺让人恼火的。可是那时大家都不认识你,每次见你你都在跑,根本没有搭话的机会。后来和你分到一个班以后迹部又提过几次,我看你挺正常的,走路又那么快,一定是迹部想多了,就没告诉你——”说到这里,向日惭愧的抓抓头发。
      “没想到这家伙眼睛这么毒,居然被他说中了。”
      “……这样啊,没想到迹部是一个——呃、一个……”
      我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语形容他的行为,我和他连话都没有说过,他为什么会在意这种事?
      “一个高尚而富有同情心的人。”向日流畅的接了下来,两手抱胸满意的点点头。
      “嗯……是蛮高尚的。”
      我言不由衷的附和着。
      眼见我成为迹部的拥趸,向日心情大好,转眼便忘了我不能走太快,又拉着我往前跑。
      “迹部就在前面哦,你还没和他打过招呼吧?这家伙可是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呢!”
      我强忍着膝盖的痛楚,勉强跟上他的脚步。可是不远处的迹部也越走越快,他和前来参加典礼的人流汇合,很快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走到喷泉后,向日一时之间找不到迹部,就扯着我去和忍足合影。我远远就看到绘里和忍足在讲话,使出吃奶的劲儿又拉又扯拖着向日不让他往忍足的方向走。好不容易等到绘里离开,我才精疲力竭的放开向日。他精神倒是好,抻抻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袖子,又拉着我到处跑,他先和搭档忍足侑士合影,然后又拉来一个头发短短的看上去有些不良的男生,我们四人一起拍了合照。
      拍照的时候忍足站在我右边,他的左手手腕上系了一块巴宝莉的格纹手帕,手帕一角绣着“O.Y”两个字母。
      送出去了啊,绘里好样的。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指了一下他的手腕说:“真漂亮。”
      “喔,谢谢,我也觉得很好看呢。”
      忍足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是女生送的吧?”头发短短的男生插话道,他戳戳忍足的手腕,示意向日和我看:“你看,连名字都绣了,你这家伙可真是——”他用胳膊捣了捣忍足,有些落寞的问:“怎么就没人送我呢?”
      向日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
      为我们拍照的是一个二年级的男生,名字叫日吉若,我经常在校刊看到他的名字。拍完照后,日吉留了我的电子邮箱地址,说回去用邮件把照片发给我。

      正当我想着怎么摆脱向日时,他和忍足还有其他几名网球部的前部员被叫去拍大合照。我就近找了一个洗手间整理头发和衣服,然后给绘里发邮件问她在哪儿。
      绘里很快回信,她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和真理姐姐去了保健室,要我先在原地等她,她马上就过来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刚才见她和忍足聊天时还很有精神呢。
      她不是会说谎的人……该不是碰到美和子,发生什么事了吧?
      我有点担心,可是打她的电话却不接。

      蹲在洗手间门口等了十分钟,还是不见绘里的踪影,给她发信息,她要我再等等。眼看雨越下越大,我越发的焦急。
      我希望毕业典礼的时候能和家人朋友在樱花树下合影,这样的话无论过去的三年里有多少痛苦和委屈,都会随着飞舞的樱花飘散,等到樱花谢了,新的绿叶长出,我就能够和他们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了。
      可即便如此简单的愿望,对我而言都是奢望。

      “明天的毕业典礼,妈妈你可以来的吧?之前你答应过我的。”
      昨天妈妈罕见的没有去夜游,怕她忘记,我特意提醒她。
      “啊……”妈妈微微张嘴,表情有些恍惚。
      “心毕业了啊……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听到妈妈的话,正臣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不过很快他就换上惯有的笑容。
      轻轻抚摸着妈妈的手,正臣温柔的对妈妈说:“你最近总是晚上才回来,所以才没注意到吧,已经是春天的季节了喔,孩子们都是春天毕业呢。”
      他边说边看着我,嘴角划过一丝苦笑。
      “明天你可以去的吧?”
      我看到正臣加重了按在妈妈手上的力道。妈妈那恍惚的表情总算有些变化,她垂下头,看看正臣,然后又看看我。
      “嗯,我会去的……”
      正臣露出开心的笑容,冲我眨眨眼。
      吃完饭回家的时候,正臣告诉我他明天要去名古屋,可能来不及参加。
      “如果新希望我去的话,我会努力赶去的!”
      他拍拍我的肩膀,眼睛里仿佛有星星:“祝贺你哦,新,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爸爸买给你!”
      我已经得到想要的了,谢谢你。
      然后和之前无数次那样,今早刚进入礼堂,我就接到妈妈的电话,她的声音有些慌张:“对不起啊,心,妈妈有事不能去了——”
      妈妈很少会有剧烈的情绪起伏,我以为她路上出事了,急忙问她怎么回事,她要我别担心。
      “是圣也……这孩子说身体很不舒服,昨天晚上上班还吐了……他说他很想我……抱歉喔心,妈妈现在要去他那里,你不会生气的吧?”
      他想的不是你,而是那一瓶一百万的罗曼尼康帝。
      我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学着正臣的模样,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会啦妈妈,你快去吧!”
      “啊,那就好,拜拜~妈妈爱你~”
      她就这样切断了电话。我握着手机,胸口一片翻江倒海。
      我也想吐,可是典礼就快开始,不能吐在这里。好在很快绘里就来了,一看到她,那股想吐的欲望会渐渐平息的。

      又在原地等了十分钟,绘里还是不见踪影。我起身回到洗手间,用干手机把衣服吹干,从洗手间的门向外看去,学生们三两成群,正陆续离开喷泉,向校门口走去。
      妈妈不来,正臣没法来,绘里来不了。
      国中时代结束的时刻,我珍惜的人没有一个在我身边。

      我叹了口气,半蹲着把头发放在干手机下面吹,嗡嗡嗡的噪音赶走了我的失落,吹出的热风蒸干了脸上的水汽,脸颊变得红红的。
      不知道正臣现在在干嘛……
      “……宗像?”
      嗯?谁在叫我?
      “宗像!”
      是男生的声音——
      “宗像——宗像心?你在里面吗?”
      我忽然有种很糟糕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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