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少女勇者》文入梦

57、057 盛木祭末

　　057 盛木祭末

　　本世界里也有花火大会，每逢其时，永诗总会飞到高处，潜伏在夜色里，居高临下地俯瞰繁盛的大地。在她眼里，那些聚集在地面上的欢声笑语，远比天上的烟花更灿烂。
　　人类坐在一起观赏夜空的风景，夜空中的永诗则在观赏人类。
　　她看到河边星星点点亮起的烛光，蜿蜒着流向星河彼岸。河水映着繁盛的灯光，波光粼粼地流动不息。格纹和纯色的桌布密密麻麻地铺满草地，人群像黑色的噪点一样分布其上，纷乱细小地躁动颤抖，鲜活生动的热烈气息平缓又均匀地串起这片大地。
　　此时此景，永诗胸中涌荡着喜悦的情感，想要寻找出口。
　　可它是孤独的，在人类社会中找不到共鸣者。只能和广袤的夜色共同体味。寂静无声地。

　　那样也无妨。
　　她能想象止水行走在热闹的河岸边，和带着弟弟等待烟火的鼬汇合，神采飞扬地谈起去年的此时，直到被佐助生气地打断；想象婆婆吃完晚饭，坐在院落里和多年的老友一起乘凉，细数宇智波战火纷飞的过去，在感慨中等待烟火燃尽；想象花子拿出精心准备的便当，和月光疾风坐在河边一起享用，在烟火升到顶端绽放的时刻，悄悄触碰少年放在餐布上的手……
　　这些就是她费尽心思融入平凡人类中的意义。越是体味他们的平凡庸碌，感受他们的渺小无助，就越能体会到温柔绽放时的隽永美丽。

　　“烟火要开始了，你打算一个人在上面吹冷风吗？”一个冷酷的声音拉回永诗的注意。
　　她正站在四下无人的宇智波墓地中央，一块高高的石碑顶端。正是全村欢庆的时候，连宇智波族地都显得冷清，更不用提少有人至的墓地。
　　会有人出现在这里，完全不可能是意外。视线下移，果不其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金色的短发在月光下泛着清凉的冷光，向来嚣张狂妄的金色镀上一层泠然的气质，别具一番风情。赤红色的双眸注视过来，一如既往地极具侵略性和存在感。可他的衣着却与之截然相反，一身白色的男士浴衣没有半点花纹，素雅得不像他的风格。只有松散的衣领下隐隐显露的火红纹身热烈地破坏了一丝浴衣的素雅，与那双充满邪恶的赤瞳一起，泄露出一星半点的本性。
　　“怎么没和你约会的那个宇智波止水在一起？”
　　闪闪没有灵体化上来，就那么以实体站在碑前，抬高的视线灼烧着静谧的不豫，以及暗藏其下，危险又浅薄的玩味。
　　“——别妄图否认。白天我在楼上看到了，你和那小子一起吃了晚饭吧。明明是粪土一样的东西，却能装成那种开心的虚伪样子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分明就是陷入了愚蠢又混淆的可笑感情里。作为意外的余兴，原本确实可以给我提供娱乐，不过那杂种觊觎着不相配的东西，令人不悦。原本该万死以息我怒，不过你及时甩掉了低俗趣味，如果能继续提供余兴，饶他一命也未尝不可。”

　　永诗安安静静地听了半晌，不知为何心思有点飞扬，没有费心去理解他长篇大论的古老用语，只蹲下身，顺从心情向他伸出手。
　　“上来吧，吉尔。”她微微笑道，“来看看我喜欢的人类景色。”
　　闪闪注视着那个笑容，忽然兴起一点顽劣的趣味。“我现在可行动不便……”话说到一半，忽如其来地一道黑影卷过来，把他裹到石碑上，飞快地退回永诗身后。
　　她直接用一只翅膀把他抓上来了，没有顾忌身份暴露，也不理会闪闪可能的恼羞成怒，自顾自把河边那些星星点点的烛火人声指给他。
　　“能看到吗，吉尔？”
　　她轻声呢喃。
　　“——全是温柔的欢呼啊。”

　　距离十分遥远，以异种的绝佳听力，也只捕捉到夜风中快要消散殆尽的喧嚣余烬。可她不觉烦扰，把那视为欢呼，沉醉地欣赏赞美着。
　　冷眼旁观的金发男人发出一声轻笑。
　　“微渺又可悲的庶民聚集在一起麻痹自我的可悲欢声。你把这称作温柔，可真是恶趣味啊。”
　　永诗：“……恶趣味啊。如果没有平日的可悲，又怎么能体会今日的快乐。吉尔，你好像拥有很多，可以无忧地挥霍生活，可还是要寻找娱乐，不就是因为凡俗的悲喜已经无法突破你的自我麻痹了吗？人类的快乐总是需要经历悲伤的。在偶尔降临的美好时刻，渺小的人们用力欢呼起来——就算生活仍然悲苦——这声音也足够振奋吧。”
　　闪闪微微勾起唇角：“你的说法不无道理——”
　　话音未落，星空深处传来一声闷响，火星带着一串尾烟升上高空，在顶点灿然绽放成大朵焰火，映得一方天空微微亮起。
　　花火大会开始了。

　　远处的河岸传来人群的骚动声，夜风把素白和深蓝的浴衣长袖吹得上下翻飞，两人在碑上一站一坐，原本注视着河岸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移向天空，百花般的烟火在那里陆续绽放，光影明灭。
　　“所谓祭典，就是为了使被奴役者直到死都安分守己而发明的致幻剂。本王厌恶人类，不过这场残酷与愚昧共同催生的繁盛景象，也算不错的消遣。”
　　他手边的空间微微扭曲起来，泛着金光的波纹吐出小杯和壶。
　　永诗听到动静，垂头看他，从黄金壶中倒出来的液体竟是深棕色的。
　　“你这人类的狂信者，本该于本王水火不容。不过论到细节，有时又出乎意料地合我心意。”
　　他把黄金打造的杯盏分给永诗。
　　“——今夜就赐予你与王共饮的福分吧。”

　　“这是……”永诗不敢确定地抿了一口，受宠若惊道，“咖啡！”
　　吃了一天恶食的永诗第一次尝到能被自己的舌头理解的味道，十分感动。
　　“你从哪里弄来的？我在木叶还没见到过。”
　　“猎人世界的顶级珍品。本王无聊时网购的。”
　　王之财宝的空间似乎类似静止，咖啡放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变质，浓厚的香醇口感透出淡淡的苦味，却毫无涩感。除了人类以外，异种所能品尝到的最佳美味也不过如此。
　　永诗捧着杯子，小口啜饮难得的美味，给予折磨了一天的口腔和胃部以缓慢的抚慰。目光离开天幕，重新投向河边无数张仰望星空的脸。

　　烟火和烛火的光线交错辉映，使人群的轮廓变得混乱模糊起来，不时在人群间亮起的强光一闪而逝，照相机的镜头四处乱晃，捕捉着天上地下的光影。
　　永诗一直站在石碑上。人群在看烟火，她在看人群，坐在一旁的金发男人在看她。
　　花火的色彩从高空洒落，把她夜色里的浴衣涂上时有时无的轮廓，红白相间的团扇图纹像抽象画里过于庞大的星辰，不知缘由地契合夜空。原本想要嘲笑的话语就此说不出口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看烟火，只注视着自己喜欢的景色，默默品着不那么应景的咖啡。
　　这时光有些过于温柔。因此流逝得极快。

　　“快结束了。”
　　说出煞风景话的人毫无疑问是坐在石碑上的黄金王者。
　　“是啊……要去居酒屋报道了。今晚可是一场硬仗，连第一班岗都要到凌晨三点。”
　　永诗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把杯盏还给他，从石碑上跳下去。
　　“非常美味，多谢款待。”
　　脚下微微使力，一步步跑得极远，很快冲出墓地。
　　闪闪坐在石碑上，手里的杯盏还残留着余温，送到嘴边仰头饮尽不存在的液体。
　　“糟糕至极的品味……”

　　居酒屋的休息室聚集了一群穿着浴衣的服务生，她们要提前为烟火结束后蜂拥而至的顾客做好准备，即将上演的狂欢没有时限，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永诗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了匆匆忙忙赶到的花子，脸颊上的绯红尚未完全褪去。
　　“月光君把我背过来的。”花子悄悄跟她咬耳朵，“不过是为了赶时间啦。”
　　说完，她就害羞得去换工作服了。
　　难得看到向来泼辣的花子这一面，永诗觉得十分新奇。等她从换衣间出来，由衷道：“你真可爱，花子。”
　　“什、什么呀……？？”好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有点升温。好在领班催促的声音传来，她们没时间交谈了。

　　花火大会一结束，聚集在岸边的人群就像洪水一样流进各大街道，进入仍在营业的饭店和居酒屋，呼朋引伴地继续狂欢。原本清冷的街道很快热闹得人声鼎沸。
　　居酒屋的生意空前火爆，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服务生们还是忙得脚不沾地，不时有人手忙脚乱地送错单被客人叫去退回。连永诗都不小心算错了一回帐，损失的金额被记到她的薪单上。情况直到后半夜才有所缓解，一部分人已经回去睡觉，仍在狂欢的倒下不少，剩下酒量好的还在胡言乱语地对拼到底。

　　也许是永诗工作服上的宇智波族徽给予了烂醉如泥的客人暗示，一桌烂醉如泥的普通村民竟然在她收餐盘的时候议论起白天止水做的事。
　　“今天……看到那个宇智波了没？就是那个，咱们村的、第一大族……”
　　“哦……谁啊？宇智波一族那么多人呢……”
　　“不知道，反正是……忍者，有他们一族的写轮眼。那个东西……太可怕了、能控制人的意志！我今天看到……为了帮女朋友拿回扇子，那个宇智波男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控制了两个大块头！”

　　永诗收餐盘的手顿住，顶着压力放慢动作，争取时间多听一点谈话。

　　“什么……大块头？”
　　“就是……那么高、那么壮……的俩男人啊。看着凶神恶煞的，被那个宇智波看了一眼……就一眼！立马听话得跟小羊一样……我看啊，任人宰割都不会叫唤一声！”
　　“这么……这么可怕……要是、要是被控制住了，岂不是……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哼，还反抗……我看根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那俩人的表情，简直跟失去灵魂一样……”
　　“他在大街上这么干，怎么……没人拦一下？”
　　“拦什么……你不知道警卫队都是宇智波的人？自家人……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就……就只能躲着他们走。”
　　“妈蛋，真、真TM欺负人……别说这些了，喝！”

　　在永诗终于没办法磨蹭出更多的时间之前，他们的即兴议论结束了，根本没注意到收餐盘的永诗一直在拖延时间。事实上，他们昏聩的大脑可能根本没意识到，眼前服务生衣服上的族徽代表着她可能也是他们议论的宇智波一员。
　　对话里透露出的内容十分耐人寻味。
　　抛开那些充满了恐惧和偏见的揣测，目击者虽然看到了插队事件的部分过程，可知晓的原委与事实相去甚远，根本就是无端的扭曲。

　　为了获取更多消息，永诗积极揽过收盘换酒的活，挨桌试探插队事件在群众间的印象。
　　在她有意无意地试探下，成功诱使另外两桌客人谈论起这个话题。令人心惊的是，两桌流传的版本并不相同，但无一例外，宇智波止水的行为动机都被彻底扭曲成了恶意。
　　人们只关注自己畏惧的力量，毫不在意它可能的善意。

　　更有其中一桌忍者，提到了祭典上发生的另一件事。
　　“那个云忍是怎么回事？是跟着火之国大名家臣的吧，听说被警卫队捉起来了。”
　　“还不是那群宇智波闹事……好像他误伤了一个宇智波，警卫队非要讨回公道。”
　　“伤了哪位大人物啊？”
　　“就是个普通族人，岁数一大把了，叫宇智波……纪美？”

　　哐当。
　　永诗失手掉了一只碟子，但她已经无心道歉，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
　　宇智波纪美——
　　那是婆婆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