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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起跑线上 ...

  •   在蝉鸣喧嚣的八月,闷热的空气犹如一层密不透风的大网,弥漫在校园的每个角落。

      三天的开学考试刚刚结束,当第一场晚自习的铃声响起,班主任罗老师抱着一摞空白草稿纸,脚步匆匆地走进教室。

      草稿纸在空调吹出的微风里轻轻翻动,发出“簌簌”的细响。

      “唰”的一声,原本参差不齐的读书声瞬间被打断,同学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讲台。

      罗老师清了清嗓子,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你想考什么大学?为什么?”

      字迹苍劲有力,这看似简单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复高班学生们的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复高班的学生,大多从高考的硝烟中冷静走来,往昔对清华北大不切实际的幻想,早已被残酷的分数碾得粉碎。

      回溯上一届高三有七百多学生,考上本科的仅有四成,而如今,两个复高班加起来才六十人,其中本校复读生更是仅有十五人,占比少得可怜。

      尤其是县中学师资力量更是青黄不接,优秀教师不断流向教育资源优渥的大城市,寻求更好的发展机会。

      而经济的枷锁,犹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更是让不少家庭在孩子复读的问题上望而却步。

      县城里多数家庭都有好几个孩子,经济压力沉重,一旦某个孩子高考失利,家长们权衡再三,往往会选择放弃,将希望寄托在其他孩子身上。

      和大部分学校一样,作为县重点,复高班收生,要么凭借高额的学费,要么凭借优异的成绩。

      家庭条件优越但成绩欠佳的学生,可以通过缴纳不菲的复读费,获得复读的机会;而成绩尚可但家境贫寒的学生,则面临着两难的抉择。

      在这样的淘汰抉择下,愿意资助孩子再拼搏一年的家庭,实在是凤毛麟角。

      “放弃幻想,认清现实。”罗老师目光如炬,扫视着教室,简单的话语却掷地有声,“今天的晚自习你们可以随意讨论,放学前把答案交上来。”

      护国寺的银杏树下,一群赶赴京城赶考的举子大家围聚一处观看昆仑镜。

      近年来,来自后世的新奇事物,已悄然成为官府科举考试的重点考察内容。

      去年恩科,某位考生在模拟战场中凭借独特的战术,击败了朝中资深大员,赢得了圣上的赏识与满朝赞誉。

      如今大考即将来临,举子们愈发勤勉地钻研这些新“科考”知识。

      从恩师平日的言语中,他们隐隐察觉到,此次考试的形式将迎来重大变。

      “大学又是何物?”陈表喃喃自语,声线中满是困惑,“这‘大学’之名,听着像国子监别称,可招生人数,竟比国子监多出十倍有余!”

      陈表心中暗自揣度,与后世学子考卷上的知识一对比,一股强烈的落差感瞬间将他淹没,挫败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般规模的学府,该汇聚着何等惊世鸿儒,又将培养出多少经天纬地的栋梁之材?

      陈表越想越不安。

      他不远处的案几旁,是李东阳的孙子李砚。

      “哼,不过是商贾牟利的新花样罢了。”李砚轻蔑地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名录上密密麻麻的专业,满脸不屑,“我祖父当年参加明经科考试,帖经、墨义、策问,三场考核层层筛选。哪像如今这些后生,仅凭几张纸就决定了前程!”

      对于这种新的人才选拔方式,他满心愤慨,他是家长次子没有门荫的资格,寒窗苦读十数年,不为堕落家族名望,结果即将开考了,却从祖父口中改卷的听闻噩耗。

      “这又是在耍什么玄虚?”圆脸书生双眼瞪得几乎要裂开,言语中满是愤怒与不解,“各州郡录入分数线如一团乱麻,毫无条理,成何体统! ”

      任瀚双手背负在身后,须臾,他像是想到什么,双手猛地一击,畅快笑道:“这分数线的划定,竟与我朝南北分卷的制度不谋而合。看来这‘大学’录取的门道,全藏在这张表里。”

      杨惇原本一直沉思,此刻突然狠狠拍向桌子,桌上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 。

      “莫不是同我朝科举分三甲放榜一个道理?过了这红线,才能踏入这‘大学’的门槛。”

      “善!”

      听见弟弟的新发现,白袍的杨慎托着下巴,目光“工商管理”与“食品科学”两个专业名目间来回游移。

      “这‘工商管理’,细究起来,倒与古时市令掌管市集的差事颇为相似。可这‘食品科学’……”杨慎剑眉微蹙,语气中满是疑惑,“莫不是后世连粮食产量的核算都成了一门学问?”

      联想到此前所见地理考题,竟将人口分布与经济发展相互关联进行考查,杨慎心中的猜测愈发笃定。

      一旁的人望着密密麻麻、令人眼花缭乱的分数线、院校名录和专业介绍,纷纷摇头叹息,脸上写满纠结。

      郭维藩更是神色凝重,下意识地依据自身学识,代入分数去匹配院校,片刻后,脸色如霜打一般,一片惨淡。

      老儒眯起浑浊的双眼,凝视榜单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意:“这些‘农学’‘雕塑学’究竟算什么学问?难不成学子们寒窗苦读十载,最后还是要回归田间劳作,或是摆弄泥雕石刻?”

      时代的洪流,让后世的学问方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与老儒所熟知的传统学术大相径庭。

      “农学,也值得单开一科?”

      有人颤颤巍巍的倒出来心里话,一时之间,庭院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

      寒门出身的书生想到自己多年来日夜苦读圣贤书,只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看到这些所谓的专业,他满脸的不解,只觉得这些新的学问偏离了正道。

      “读书人都去钻研旁门左道,那谁来为朝廷效力,治理天下?”

      “这不也有法学、行政管理嘛!”王元正伸长脖子,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大声嚷嚷,“说不定和刑部、吏部有关。”

      老儒捋了捋银白胡须,神色凝重,分析道:“这大概是后世选拔人才的新路子,区分得太细了。”

      老儒看着后世的学子,心中油然生出了一丝敬意。

      他想到自己,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若以后世“一考定终生”的制度,自己恐怕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老农的身份。

      在这超越认知的选拔体系背后,老儒隐隐感受到一种时代的进步,这让他既感慨又无奈 。

      「我要和他们解释高考是啥情况吗?他们好像都当成科举了。」

      「你看书去别分心,我两会讲。」

      瓜崔介入语音,淡淡的说道:“高考与科举虽说二者都是选拔人才,但科举是封建王朝选官吏,让读书人围着皇权打转;高考则是给国家挑建设人才,为各行各业注入新生力量。”

      封建王朝四个字一出,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紧张的气息如潮水般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治听闻此言,眼皮一跳,双手下意识地死死攥紧扶手。

      他目光复杂,想起往昔科举开科时的盛景,大雁塔下琼华宴,天下英才满怀壮志,鱼贯而入,一心为李唐江山效力。

      再到朱元璋这里,他的表情越发狰狞,他想起自己刚刚要求大学士们精心完善的科举制度。

      科举取士是为了选拔官员治理天下,谁家天下?我家。如果科举取士是乱国的根源,要怎么解。

      如今瓜崔这番对八股文的批判,直刺向他最敏感的神经,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瓜崔的讲解还在继续。

      “科举制度自隋唐时期确立,在漫长的历史演进中,一直肩负着为封建王朝选拔人才、维系社会稳定的重任,堪称封建统治架构的重要基石。

      然而,步入晚清时代,这一传承千年的制度,其内在弊端如沉疴宿疾般日益凸显,逐步沦为阻碍社会进步、束缚人才培养的沉重枷锁。

      八股取士作为科举考试的核心模式,对思想的禁锢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八股文在格式上有着极其严苛的规范,内容更是被死死限定在四书五经的狭窄范畴之内。

      必须严格遵循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这八个固定环节,毫无自主发挥的空间,只能代圣贤立言,将自身思想深深禁锢于儒家经典的樊笼之中。

      这种僵化刻板的写作范式,极大地束缚了学子们的思维,就如《儒林外史》中范进中举的故事,深刻且生动地刻画了当时读书人对科举功名的疯狂追逐。”

      瓜崔在屏幕下角附上了范进中举的原文。

      和州军营篝火噼啪作响。

      这段时期,红巾军势力不断壮大,朱元璋的队伍在残酷的战争中艰难求生,同时也在为未来的发展谋划布局。

      此时,他正与徐达、李善长等人围坐一处,范进中举的节选众人传阅后,营帐内陷入一阵沉默,旋即被激烈的讨论打破。

      “这范进若在咱们军中,怕是连刀都握不稳!”徐达,这位未来的魏国公,此刻正攥着文书,指节泛白,声音里满是愤懑,“成天钻研的八股文,能算出出城粮草几何?能算出濠州至应天的路程?”

      他猛然抽出腰间佩刀,刀身寒光凛冽,映得众人面色微变。

      朱元璋身侧的李善长,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捻着胡须沉声道:“范进五十四岁中举,还未成为官员,周遭人就已一口一个‘老爷’地叫着。朝堂取士之道,充斥着只会空谈的腐儒……”

      朱元璋独坐主位,听着诸将议论,思绪却飘回至皇觉寺的寒夜。

      那时他尚是个小沙弥,亲眼见过一位老儒因科考落第投井自尽,他记得自己当时站在井边,听着寺钟在夜色中回荡,却始终不懂。

      汤和大步流星地走进营帐,带着一身的寒气,将宣纸“啪”地一声铺在案几上,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滴,在宣纸上洇成墨点。

      “李参军,快些写!”他扯着嗓子喊道,震得营帐内的烛火一阵晃动,“等咱们打进应天府,就把这破制度改它个天翻地覆!”

      被强塞了笔墨的李善长一愣,手中的毛笔悬在半空,墨水顺着笔尖滴落。

      “虽说科举积弊已久,但贸然废除并非良策。”李善长分析道。

      朱元璋指尖有节奏地叩击桌面,身上甲胄映着火苗,冷冽气息扑面而来。他目光如鹰隼般,凌厉扫过帐内十几位顶盔贯甲的将领。

      “这科举之事,万不可小觑 。”朱元璋开口提醒道,“它关系着‘皇权’二字的根本。当下,咱们根基尚不稳固,实力也有所欠缺,切不可轻举妄动。”

      汤和挠着络腮胡的手,瞬间顿在半空。

      “确实如此,咱们现在四处征战,地盘还没彻底稳固。”汤和心虚的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道,“等拿下应天府,再谋划?”

      朱元璋笑了笑,拔剑指向悬挂在帐中央的地图,剑尖在南京城位置划出一道银亮轨迹。

      “好,待拿下应天府,咱们立刻着手改革科举。”朱元璋气势如虹说道。

      “与此同时,科举考试的内容与蓬勃兴起的近代工业文明需求产生了难以弥合的巨大脱节。

      晚清时期,西方工业革命的成果如潮水般涌入中国,中国面临着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即:迫切需要大量精通科学技术、经济管理等实用知识的新型人才,以推动国家的近代化转型。

      但科举考试依然墨守成规,将考查重点牢牢锁定在儒家经典、诗词歌赋以及经史子集等传统领域,对自然科学、工程技术等新兴学科几乎视而不见。

      致使人才培养与社会实际需求之间形成了巨大的鸿沟,严重迟滞了中国迈向近代化的步。”

      宋代理学大儒们面色凝重,他们刚听完后世传来的科举资料,不禁摇头叹息。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知晓为何后世从宋代开始,就对酸儒口诛笔伐了。

      “朱元璋误我!”被尊为先祖的朱熹猛地站起身,衣袖一挥,扫过案头堆积如山的集注,眼眸中满是愤懑,“某未有此意!”

      他的本意是要求统治者以道制欲,遏止私欲,以德治国,虽然也有要求百姓安于自己的既定位置,把欲望限制在一定范围内,防止起义、僭越、篡弑等现象发生,达到维护封建等级制度的目的。

      然而后世统治者却将这柄双刃剑抽离剑鞘,只截取“灭人欲”的屠刀,将理学异化为禁锢人性的枷锁。

      绝对没有要求女人的丈夫死后,无儿女者要自杀殉葬,有孩子者终生不得再这种事情。

      他身为一代大儒,怎么可能倡导女子殉葬?大宋就有改嫁入宫的太后!

      他说的是士子的骨气啊!

      要知道朱熹本人,是亲手策划了自己侄女的改嫁。

      遥想当年,他与一众好友耗费无数心血注解经义,本意是引导世人通过探究事物原理,获取知识,明白事理。

      谁能料到,这些经典阐释在后世竟沦为禁锢学子的沉重枷锁。

      程颢轻抚着颔下的长髯,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奈:“某也曾说过‘学者须先立志,志既立却要遇明师’。”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是让你们这么解读的吗?

      那本是针对士大夫气节而言,告诫为官者不可因一己私利,丧失道德操守,后世这般谣传,还拿此要求女子守贞。

      程颢觉得自己要掐人中了。

      看看那些策论题目,哪里还有半分‘治经所以明道,明道所以致用’的初衷?学子们为了功名利禄,死记硬背,全然忘却经世致用的学问真谛。

      朱熹痛惜,回忆起他在寒泉精舍与吕祖谦一同论学,吕祖谦曾忧心忡忡地发出预言。

      “科举若成利禄之途,圣人之学必亡。”

      没想到,这句预言竟在百年之后,成为了现实。想到这里,朱熹只觉悲从中来,久久难以释怀。

      “在研究晚清历史时,诸多政治人物的言行,鲜明地展现出当时传统观念与世界潮流的背道而驰。

      作为晚清政坛极具影响力却饱受争议的核心人物的慈禧,她向十一国宣战这一举措,成为现代人眼中保守派盲目自大的典型例子。

      尽管这一决策,在当时被视为鲁莽之举,但至少表明,慈禧对国际局势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清楚知晓世界上存在着十一个强国。

      与慈禧相比许多传统士大夫的认知,更令人瞠目结舌。

      比如徐桐,身为理学大师,不仅长期为皇帝授课,在传统文化领域的钻研堪称深厚,却对西学持有极端排斥的态度。

      在担任翰林院掌院学士期间,徐桐利用自己的职权与影响力,每日都向翰林和庶吉士们灌输抵制西学的思想,告诫众人不要使用洋物,更不能谈论西方的科技发明,认为这些都是引人堕落的奇技淫巧。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样一位身处朝廷权力中枢,历经四朝的元老级大学者,对世界各国的认知竟荒谬到了极点。

      当听闻西方有西班牙、葡萄牙等国时,他曾说道:西班有牙,葡萄有牙,牙而成国,史所未闻,籍所未载,合情合理,无过于此。

      这番言论,充分暴露了他的无知与狭隘,也从侧面反映出传统士大夫在面对西方崛起时的顽固与封闭。”

      “荒谬!”

      秦王政与乾隆同时拍案反驳。

      好学生秦王政,作为对天下局势极为上心的君王,他自然记得后世夫子所讲。

      自明朝起,葡萄牙人在广澳地区盘踞,历经三朝,花费了上百年时间,后人朝廷才艰难地将这片土地收回。

      秦王政双手抱胸质疑:“大秦虽未与这些远邦直接往来,但商旅辗转,亦听闻海外有诸多邦国。晚清官员如此,国焉能不弱?”

      想到晚清朝堂上,竟充斥着这般糊涂臣子,秦王政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样的朝廷,早已病入膏肓。

      乾隆帝面色涨得通红,手中的折扇狠狠敲在雕花案几上,发出清脆又带着怒意的声响。

      康熙大帝时期,西洋传教士如潮水般涌入京城,带来了自鸣钟、天文望远镜等诸多奇器。

      葡萄牙传教士徐日升,不仅协助清廷修订历法,还凭借精湛的技艺,担任宫廷西洋乐师,甚至在尼布楚条约谈判中,凭借出色的拉丁文翻译能力,维护了清廷的权益。

      “朕也曾亲览西方天文仪器,皇子们教习,亦是有西方学识,并非一无所知。”乾隆越说越气,手中折扇紧紧攥着,指节都泛白了。

      徐桐肩负着辅佐君王、引领朝纲的重任,对域外之事竟如此孤陋寡闻。

      如此愚昧无知的大清,走向灭亡,乾隆都无法辩驳!

      “而此时的维新派人士已经认识到科举制度是导致中国人才匮乏、思想保守的罪魁祸首,必须进行彻底改革。

      尽管戊戌变法最终以失败告终,但科举改革的呼声却如星火燎原之势,在社会上广泛传播,引发了更多人对科举制度的深入反思,为后续的科举废除行动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

      为了挽救摇摇欲坠的统治危机,清政府接受了袁世凯、张之洞等朝廷重臣联名上奏《请废科举折》,折文中明确指出:科举一日不停,士人皆有侥幸得第之心,以分其砥砺实修之志。

      至此,传承了1300余年的科举制度正式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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