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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沐栖迟愣了下,童城童子期是内阁资历最老的阁老,也是先帝的老师,如今还教导着今上,他要乞骸骨,必然会引起政坛动荡,内阁首辅告老,内阁的局面必然跟着改变,自己父王一向对文臣一方虎视眈眈,不知这次会怎样?
      第二日,沐栖迟就在母亲口中套出了实情,童子期是因为被今上一系列不着调的行为气的,认为自己实在忍无可忍,再教导下去,怕也无法改变今上的不学无术和志大才疏,自己一辈子都以清流自居,不想晚景不保,干脆上了折子乞骸骨。
      长公主家的雅颂开在长公主在金陵郊外的庄园,是一处有温泉的庄园,沐栖迟一行人刚进正门,就见长公主和驸马已等在门口处,笑着迎了出来。
      “祖母和小姑姑来了,可叫我等的心焦······”
      姜王妃笑着寒暄了几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庄园,长公主夫妇引着众人,备了软轿穿过园子王后宅去了。
      一路上,但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Н绣槛,皆隐于山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亭上一匾,上题翼然亭。
      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
      因是长公主的邀约,各家小姐到的都非常早,这会儿客厅中已是人头攒动,香风鬓影,珠光宝气,晃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沐栖迟母女一走进来,众人皆是一怔,姜王妃是见惯的,面容端庄清丽,穿着华贵大气,倒不觉得什么,王妃身边的女孩却让众人眼前一亮,年纪虽小,却生的皮肤雪白如玉,五官精致,一双澄澈的杏眼清凌凌的,梳着时下流行的芙蓉髻,配饰却只是一支浅粉色珍珠发箍,十分素雅,只是那珍珠个个都有小拇指大小,光泽流转,一看就价值连城。身上的褙子却是浅碧色,下面一条珍珠白的百褶裙,那碧色褙子泛着柔美的珠光,行动间光华明艳,衬得女孩气质雍容,宝光流转,恍如神仙妃子一般。
      众人不禁倒吸了口气,竟是天水碧?一寸一金的天水碧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梁贵女,先帝亲封的襄和郡主。果真是皇族贵女,这通身的风姿仪态,立时就将满场的贵女都比了下去。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夫人分了众人,颤巍巍的走出来与姜王妃见礼,笑道:“王妃远道而来,且先上座,这位想来就是襄和郡主了,果真风姿出众,让咱们一众都看得呆住了······”
      王妃还了礼,又拉着女儿道:“这是长公主的婆婆,韩家的老封君,虽是跟你平辈,可你也要叫声老夫人才是!”
      沐栖迟忙上前见礼,心说自己的这辈分可真是让人无语,这老太太估摸着得有古稀之龄,自己居然跟她平辈。
      韩老夫人拉着沐栖迟很是夸奖了一番,还从手上退下了一只满绿的翡翠玉镯做了见面礼。
      因为沐栖迟出身皇家,辈分高,年纪却小,一众夫人小姐们过来见礼时都有几分尴尬。好在有几位长袖善舞、口齿伶俐的夫人玩笑了几句,场面才缓和过来。
      姜家姐妹分开众人走了过来,姜泠拉着沐栖迟的手笑道:“知道你今儿要来,我还特意让觅姐儿的乳母做了红枣牛乳糕,上次在你们家吃的那个我很是喜欢,这次让你尝尝我们家做的·····”
      姜觅接口道:“我本来还拿了条天水碧的帕子,打算跟你显摆一下的,谁知道你直接穿了一身天水碧的衣裙来,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了······”一帮女孩都撑不住笑了起来。
      沐栖迟喜爱姜觅爽朗的性子,跟她打趣道:“正好啊,你给了我,我配成一套可不正好?”
      姜觅立刻鸡贼起来,捂着袖子道:“那可不成,我好容易得了这么一块,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你穿了一身还惦记着我的,太过分了······”
      姜荏笑道:“我们家四姐最是抠门的,这块帕子是她的宝贝,你若要了去,我四姐姐怕要几日都睡不着了。”
      一时间女孩们莺歌燕语,笑声娇脆。
      正在说笑间,定国公府的夫人带着小姐们也走了进来,众人见过礼后,沈娇娇带着几个妹妹走了过来,跟沐栖迟笑道:“襄和妹妹,这位是我表妹刘月檀,月檀妹妹,这位就是襄和郡主,我未来的嫂子······”
      她手推着一个十五六的少女上前,这女孩眉若远山,眉心微蹙,一双含情目,秋水含雾,带着几分清愁,腰如素柳,楚楚动人,有几分西子捧心的风流别致。
      沐栖迟愣了一下,有点不明就里,可看到沈娇娇的笑容里有着几分不怀好意就有一丝恍然了。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刘月檀,见她娇怯怯的给自己见礼,然后偷眼打量着自己,笑道:“这是沈妹妹的表妹?却不知是你府上哪位的家眷啊?”
      “表妹的娘亲是我的亲姨母,我姨丈是原建州知州,三年前病逝了,姨母一直带着表姐住在我们家,我们也算是从小一处长大的!”沈娇娇不以为意的笑道,心里却乐开了花,不是都说襄和郡主是天之骄女吗?那又怎么样?我哥哥心里只有月檀表妹,凭你是什么天之骄女都白扯,你是皇家贵女,是先帝亲封的郡主又能怎么样?我娘说了,这男人都一个德行,越是得不到的,才越会放在心上。
      沐栖迟笑了笑,合着这还是个寄人篱下的林妹妹,想来这表哥表妹之间有点什么情愫,沈娇娇特意拉过来就是为了恶心自己的。
      她淡然的笑了笑,经历了前世刻骨铭心的伤害之后,自己对婚姻没有一点期待,更何况这个时代都是盲婚哑嫁,好一点的也不过是得了点正妻的尊重,奢望什么一心一意的爱情?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简直是幻想。自己前世用尽力量去爱,最后也不过落得那样的结果,这次,她干脆就不报希望,未来的相公什么德行都无所谓,她有钱,有医术,有身份地位,了不起自己建个郡主府,跟定国公府分开过,沈寄柏乐意宠爱他的小表妹,只要不领到自己眼前来,随便他怎么玩。
      她懒洋洋的端详了一遍刘月檀,客气的说了几句,就转过头继续跟姜泠等人说话去了,根本就没把刘月檀放在眼里。
      沈娇娇心里暗恨,咬牙在刘月檀耳边笑道:“瞧见了吧,那才是我正经的嫂子,皇上和大长公主都要尊一声小姑姑的······”
      刘月檀只是安静的站着,心里巨浪滔天,这就是襄和郡主,表哥未过门的妻子,没有人知道,她前世是见过她的。
      前世,刘月檀远远的见过这位襄和郡主,自己的表哥一身红衣,喜气洋洋的迎娶他的新娘,而自己,则在表哥成亲的半年前被姨母许配给了刑部一位主事的公子。她男人叫成丰,娶了自己不过一年就把她陪嫁的丫鬟都拉上了床,还弄了个扬州瘦马进门做妾。她因为身子虚弱,先后流产了三次,可成丰还是不管不顾的,最后她第四怀孕,几乎是拼了性命生下了一个女儿,她却产后血崩,死了,死时不过二十岁。
      她的前生,最美好的日子就是住在定国公府的那段时日,虽然沈娇娇娇蛮跋扈了些,可表哥温存体贴,时常带着家中的姐妹们玩耍,他们在园子里用雪水煮茶,赏梅花,吟诗作赋。表哥闲暇时还会从外面买些小玩意儿来,给别的姐妹都是一样的,独独给她的是不一样的。她心里甜滋滋的。
      她短短的一生,没有多少欢愉的日子,母亲一向只看重哥哥,对自己少有关切,父亲去世后,更是如此,她寄人篱下,住在姨母家,素日里谨言慎行,生怕别人看不起。尽管和表哥互有情愫,可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被定下亲事后,尽管不乐意,她也只是咬牙暗自流泪,她的一生就是那样,如很多女人一样,咬牙、隐忍,在后宅的暗夜里独自留着眼泪。回想起表哥成亲的那日,她跟所有亲戚女眷混在一起,看着床上坐着的新娘,盖头被挑开,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心里五味陈杂,更多的是绝望,她终于成了他的陌路。
      她死的时候是深秋时节,她身下温热的血液带走了她浑身所有的热度,她冷的彻骨,身边只有贴身的婢女哀哀的哭泣,她的丈夫不知在哪里。她的魂魄飘荡在半空,看着自己被收殓,被埋葬,看着一身白衣的表哥来祭奠自己,看到表哥脸上划过的泪痕,心里忽然生出许多不甘,不甘心自己为什么连争都没有争过一次,就那么沉默的答应了另嫁他人,不甘心自己面对表哥的多番示好,却因为紧守着妇德不曾回应,不甘心自己短暂的一生竟然从来没有肆意过一次,她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嘶吼······
      这一次,她要试一试,哪怕最后的结局依然不幸,她也绝不甘心如前生那般,懦弱无声的死在后宅里。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划过自己的衣袖,脸上带着清浅安静的笑容,沉默的站在一边。她不会给沈娇娇当枪使的,纵使郡主看出来也无妨,反正最糟糕不过是给表哥当妾,而这对她来说,也不错。
      沈娇娇看着面无表情的刘月檀,再看看根本就没搭理自己的沐栖迟,心里暗恨,咬着牙回身跟自己的几个妹妹坐回座位上去了。
      大长公主安排的雅颂在迤芳阁,大约有几百米的大厅,宽敞明亮,地下设了地笼,熏了弥合香,前面是露天的回廊,廊外就是一大片红梅,虬枝盘结,花瓣如血,香欺兰蕙。
      厅内设了男女宾席位,中间用了屏风,只是那屏风都是白纱,不过是起了个意头,对面的人还是大约可见的。
      一时入了席,就听得男宾那边传来几个清朗的声音:
      “这片红梅果然如锦韬兄诗中所言,绿萼添妆融宝炬,缟仙扶醉跨残虹。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哎,不过是愚兄班门弄斧之作,怎及得引川兄那句魂飞庾岭春难辨,霞隔罗浮梦未通······”
      接着就有些声音插了进来,这个说还是晁补之的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点出了梅花的精髓,那个说还是赵鼎的玉软云娇,姑射肌肤洁。照影凌波微步怯,暗香浮动黄昏月意境清幽,让人回味无穷。
      大长公主和驸马作为主人坐在主位上,韩栖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宴会,他坐在长公主身侧,身上盖着雪白的狐裘,一张苍白的面孔略带着几分兴奋,自记事以来,他多与药为伍,少见生人,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很是欣喜。
      大长公主清了清嗓子,举起酒杯道:“未出十五便是年,今儿是年初八,给各位拜个晚年,这杯酒,祝我大魏国运昌隆,祝今上福寿康宁······”
      所有人忙躬身持酒,酒杯高举过头,然后一饮而尽。
      之后大长公主又说了些祝福喜庆的开场词,就拍了拍手,一群府伎走了上来,在梅花从中翩然起舞,唱了一首《小重山》:“人绕湘皋月坠时。斜横花树小,浸愁漪。一春幽事有谁知。东风冷、香远茜裙归。鸥去昔游非。遥怜花可可,梦依依。九疑云杳断魂啼。相思血,都沁绿筠枝。”
      但见一树树红梅之间,身着白衣的女子们舞姿翩然,佩环清脆,仙音袅袅,回风流雪,恍若仙境。
      一声清脆的笛音破空而来,一个白衣公子吹着笛子从梅林深处缓步踏来,但见那公子一身白色道袍,束发只插了一只玉簪,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眉目清朗,一双桃花目含情脉脉的看着远处,端的是华堂玉树,侧帽风流。
      女宾席这边的贵女们见了,多数都面有红晕,侧目看向沐栖迟,沐栖迟倒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这大约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如玉公子——沈寄柏。
      她装作羞涩装低下头,心里却不以为然,估计是长公主感念自己给韩栖治病见了效果,特意安排了沈寄柏这样出场,让自己瞧瞧,也面上有光。
      可惜,沈寄柏看上去是不错,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出身军人家庭,来往的多数都是军队里铁骨铮铮的汉子,对文弱男子一向不喜。
      沐栖迟身边坐的是姜泠,此刻悄悄附在耳边轻笑:“这沈家三郎可是咱们大魏最出众的儿郎,多少名门贵女倾心,可偏偏跟你定了亲事,你可是众多贵女们妒恨的女子·····”
      姜荏跟着小声道:“可不是,坐在你后面第二桌的是吏部尚书楼家的嫡出小姐,最是倾慕沈三郎,听闻她求着家里上赶着要给沈三郎做妾,发下誓愿,说嫁人只嫁沈三郎呢·····”
      沐栖迟撇了一眼那位楼家小姐,面容娟秀,一双眼睛正痴痴的看着远处的沈寄柏,仿佛天地间只此一人。
      难怪一见面就对自己有几分敌意,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那些初次见到自己就眼中有敌意的女子都是倾慕沈三郎的了!合着自己倒霉,弄了个明星未婚夫,成了全民公敌了。
      沐栖迟心里又一万匹马跑过,对沈寄柏更是咬牙切齿,你一个中央空调型的暖男,四处放电也罢了,有个心爱的表妹私下暧昧也行,还把我弄的这么招人恨,你这是跟我多大仇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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