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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二)最后的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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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级综合医院专属治疗室
满脸皱纹的老护士拿着从展昭手臂上抽取的血液样本检测报告,交给坐在办公桌旁对着白玉堂笑眯眯的陈医生。拿下脸上的方框眼睛,报告单被陈医生拿在手里,在距离眼前一米的位置停下,聚精会神地浏览。白玉堂撇撇嘴,看着医生的脸。“我说陈医生,你才多大岁数,就老花眼成这个德行!”
“天生视力堪忧,没准过几年就瞎了。”对于白玉堂的话,陈医生显然不以为然,还不遗余力地自黑起来。做白家的私人医生这几年,他对白玉堂的脾气秉性是太了解了,混熟了,连说话都和自己人似的。“啊……从目前来,除了有些过敏,血液没有任何问题,体内的毒素也已经在解药的作用下得到基本清除。”把报告单递给白玉堂,陈医生双手交握放在下巴下面。“你自己也看到了,展昭就是有些过敏体质,并没有其他甚么病史,目前的昏睡症状,很可能是解药在他体内分解而导致的一种暂时表现。”
白玉堂已经做好了长时间照顾展昭的心理准备,但医生们同样没有对赶制cur ore解药的任务有丝毫松懈。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展昭毒发的第二十天,解药终于通过成功实验,制作完成。
展昭很快被送到医院进行解药注射并留院观察,白玉堂动用关系把陈医生这个全国数一数二的内科大夫弄到医院给展昭做专属护理。一切治疗进行得有条不紊,只是展昭目前还处在昏睡状态,让白玉堂着实放不下心。
陈医生对此倒是不担心,毕竟他是专业的。“无论如何,cur ore原本就是麻痹损害人体神经的毒*药,可能是因为他本身潜意识里也有精神紧张、焦虑甚么的,引起他那些过分敏感的神经发生痉挛,所以对解药的彻底吸收需要一个过程。不过以上全部是我个人的看法。”他笑笑,“回头我会安排护士再给他拍拍片子,做做CT扫描扫描还有血管照影,我保管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CT做多了对身体不好。”白玉堂蹙眉,“让他快点好吧,我不喜欢他住在这里,我要带他回去。”
“啧啧啧,你老说这样的话很容易让人在抓住弱点的。”陈医生兴致盎然地看对方。
白玉堂白了他一眼。“那又如何,我不会受您威胁的。”他站了起来。“我走了,记得早点给他过去做检查。”
“知道了,拜拜。”戴眼镜的医生很欢快的挥挥手,目送白玉堂离开。
白玉堂按下电梯十八楼的按钮,展昭的病房就在十八楼。他盯住不断闪烁的红色指示灯,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是蒋平的来电。“四哥?”白玉堂转身看了一眼身后墙壁上的挂钟,“你不是说六点过来吗?现在都七点了。”
“我这不是有点堵车嘛!快到了。”蒋平坐在车里戴着耳机,手里把着方向盘盯着车前的路况。“我说五弟,我早上走的时候看到你眼里有好多血丝,你在病房里守了两天都不睡,该休息休息才是。展昭要醒的时候自然就会醒,现在没有醒,你一直坐在他身边守着也没有用。”
白玉堂揉揉眉心,“没事,我扛得住。倒是有件事我放心不下,最近这两天展博仲那里一定会有所行动,他们不会甘愿被动挨打的。虽然警察那里也会有应对,但我们都可能是他们的目标,要小心了,不要让我一个人担心好几个人。”
蒋平在手机那头嗤了一下,“谁让谁担心?你自己也要小心,大哥我们几个到处说你和展昭死了,但是展博仲那里信不信,只有天知道。如果他们不笨的话,现在你们在医院里迟早会被发现的。展昭现在还没彻底醒过来,你不仅要看好你自己,还要看好他。”
正说着,蒋平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有一辆银色的路虎跟在自己的车后面开得很慢,现在自己的车刚刚向着街道的岔口开去,面前是两个方向:一个是朝市立医院,另一条路转过去没有商店也没有酒店,更没有停车场,是个新的楼盘。但那个楼盘的价位处于中低档,从常理来说,房主不该拥有如此豪华的车辆,并且这里也还没有开始入住。
最主要是他觉得这辆车很邪门可疑。心念一转之间,他把车往车程距离两分钟的医院门口旁边一处拐角开去,作稍事休息,并没有下车。后面那辆车的司机居然也没有下车,就坐在车里静静地等着。
白玉堂只听到手机里传来车子的引擎声,却没有听到蒋平继续说话,感到有些不对劲。“四哥,你还在吗?是不是出了甚么事?”
“好像已经有人过来了,我怀疑就是展博仲手里的那些杀手。”蒋平对着手机轻声道:“我刚通知了警方,他们会尽快派特勤组处理。你注意你那里的情况。”
白玉堂心里一沉,“四哥,我这里完全没问题,我只担心你会出事,你可别轻举妄动。”
“好,待会联系。”蒋平应了一声,没有把手机挂掉就放进了衣服口袋。他慢慢的把车从拐角开了出去,后面那辆车稍微等了等,也缓缓的跟了上来。蒋平越开越慢,突然拔出车钥匙,车子顿时熄火,他假意启动了几次,随后下车。外面是车水马龙的地方,他的车一旦停下,立刻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后面那辆车也被堵在人流中,交警的摩托车很快启动,向他这边驶来。
他把车扔在路上,从一家便利商店与医院围墙交集的一条走道走去,背后那辆被堵在人流和车流之中的车挣扎了两下,随后车主也下了车,跟着他向僻静的道路走来。
蒋平往身后瞟了一眼,显而易见,这辆车的人是针对他而来的。走到一半,他忽然转过身去,一线寒光却也同时“刷”的一下迎面向他袭了过来。还算利落地躲开了那一击,他随即抬头朝袭击他的人看了过去。
身后跟过来的人不知甚么时候换上了黑衣,持着刀站在那里,似乎是存心要拦住他的出路。
靠,现在不是古代,这回不玩枪改成冷兵器了?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吗?蒋平心里腹诽,慢慢动了两步,掂量着对面黑衣人的分量,假意不知所谓地问道:“你是谁?想做甚么?”
对面的黑衣人却不理会他的问话,反而朝他逼了过来。蒋平慢慢朝后退去,心里七上八下。他的身手顶多就够个防身的水准,但这些杀手摆明就是想置人于死地。如今只希望警察早点到,否则他早晚得歇菜。正胡思乱想,一个黑衣人慢慢放低了手中的刀,刀尖仿佛在瞬间闪过冷冷的光,随即刀被他收在手里,然后抬手一个拳头就朝目标推进。
“啊!来真格的?”蒋平爆发出一连串大叫。“这不公平,我很吃亏啊!” 眼见他似乎有些担惊受怕,黑衣人冷笑着脚步一错之后,抬脚挟带着风声已经向蒋平袭去。蒋平脚尖一侧,慌慌张张地转了个身后避开了那一脚,他可没那么傻,与这种在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来个硬碰硬。
眼见自己的一击无效,黑衣人的拳头立即灵活地一转,如影随形般地追了过去,蒋平随即一个后空翻,跳了开去,“不行不行,你占我便宜,我太吃亏了。”
“闭嘴!不许跑!”杀手的眼角开始不停地抽搐,索性步步紧逼追了上去,务必要将叫眼前滑溜如鱼的小胡子难看。
“傻子才不跑!”蒋平哼哼两声,借着周围的栏杆躲避,甚至是搬起走道内摆放的花盆砸向对方。“喀啦”一声响后,走廊里的花盆终于正式寿终正寝,他口袋里的手机也一起掉在了地上。
“喂,四哥四哥?” 白玉堂一边走一边对着一直在通话中的手机喊,但手机里除了蒋平隐隐的说话声就是呼呼的风声,终于随着“喀啦”一声后,手机里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这下坏了,白玉堂望着手机差点跳脚。
四哥到底跑哪去了?看来已经和杀手在一起了,他要真搅和进去那还了得?正在这样紧张的时刻,突然听到了有人惊声尖叫着开口:“啊!救命啊!杀人啦!”白玉堂已经走到了医院的门口,听到声音他吃了一惊,声音来自医院隔壁的走道,记得之前他在手机里似乎听到有“叮咚”一声的便利商店电子门的响声。走道旁边就有一家便利店,心里当下就觉得不好,白玉堂赶忙循着声音的来处就跑了过去,心里一直打鼓,期盼着四哥千万不要出事。
正在与蒋平纠缠的黑衣人已经失去了耐心。终于停下脚步,身形一晃,伸手往蒋平一比,一张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网顿时兜头盖脸地朝蒋平飞了过去。“这是甚么?”他此时正攀在走道墙壁的铁架子上,见势不好,一个转身朝外从医院的围墙翻进去,但是那张网却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捕获了他,并准备将他拉回去。妈的,就知道还有其他杀手,蒋平啐了一口,他虽然被困在那面网里,但是双手却还是自由的。霍然探出一只手,蒋平将伸出围墙的一棵树的树枝抓住,紧紧攀在了上面,另一只手在身上慌乱地摸了摸去,居然摸到一把匕首,于是赶忙挥着就割网线。
有一个路人正好走过来,大概是某个偶然经过想走捷径的人,见此情景惊声大叫起来,大呼有人杀人。蒋平一阵头疼,手里忙着割网,心想却在想警察怎么还没来,再不来,他小命就要交代了。
当白玉堂赶过去找蒋平之际。正对着那座围墙的病房大楼里,有人自行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早已取了之前护士留在病房为他消毒的酒精棉球,找出打火机点燃了酒精棉球对着走道里的烟雾报警器。随着火光闪烁,阵阵烟气飘出,防火系统感应了烟味立刻发出了“嘀——”的一声鸣笛,整栋大楼都响起了火警的讯号,医院里的自动广播一遍又一遍地说:“发生火警,请迅速从逃生楼梯撤离……”
楼道里混乱着,值班的医生护士急急忙忙地疏散人群,帮助住在病房里的病人从逃生楼逃生。这人趁着混乱,拿了椅子敲破玻璃,把从病房里搬出来的被子枕头裹上热水瓶一起从破了洞的玻璃窗往外丢出去,破碎的玻璃连同被增加了分量的棉被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掉落在地。医院的保安以为有人受不了火警,打破窗户跳楼逃生,便循着声跑了过来查看。
白玉堂找到蒋平企图救他,并面对着杀手的攻势之时,终于赶到的警方特勤组也追着骚动赶来,地点正是在距离棉被掉落地点不到五十米之处。警察发现了杀手的踪迹,杀手闻声而逃,四面八方监控局面的警力迅速跟进,特勤肩上的对讲机一直响着。“发现目标……”
突然发生这样危险的事情,人心惶惶,医院一时也陷入到毫无章法的境遇。特勤组长在保障医院安全的情况下下令特勤强攻,也管不得周围到底还埋伏着多少杀手,先抓了那逃跑的再说。果然特勤一发动强攻,抓获那人之后,周围响起了几声枪响,但随即沉默。
白玉堂把蒋平从网里放出来,在与警察交代完事宜,由蒋平前往警局做笔录以后。白玉堂赶往病房大楼,听说大楼里发生火警,想到展昭他直是心惊肉跳。
正要找护士询问展昭的情况,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白玉堂猛然激灵,错愕地抬头。对方顺势把他压到了旁边一颗粗壮的梧桐树下。“还好你和蒋四哥都没事。”展昭的眼睛在他面前不到十五公分的地方,轻轻喘息着露出点笑。他还穿着一身病号服,攀着白玉堂一边肩膀的一只手的手背上渗出了血,正顺着手背往下淌。
“猫儿……”白玉堂握住展昭流血的那只手,拿出手帕替他把出血点压住,一脸难以置信看人,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只手下午还一直在输液。“你醒了?还自己拔了输液管爬起来?”展昭能醒来当然令他惊喜,然而……“谁允许你这么跑出来的?刚才发生了火警,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展昭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呼吸的频率相较往日轻浅,精神看上去也不是太好。“虽然还有点头晕,不过已经没事了。”他用手撑着树干站稳身体,白玉堂跟着一起站好,手臂一伸依旧把身前的人禁锢在怀里。“我是不是变痴呆的时候,让你很头疼?”展昭笑了笑,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有些在他脑子里是模糊而混乱的。“还好总算都过去了。”
“甚么叫都过去了,你本来就不会变痴呆。”白玉堂蹙眉,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遍后还是不放心,想干脆伸手上下摸了一气,又生怕摸出一堆毛病出来,不自在地收紧掌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甚么自己跑到这儿来,你觉得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你还当不当你自己的命是命?刚才发生火警,居然不跟着医生走,自己擅自出来……”医生竟也不来管管,太不负责任了。
展昭慢慢眨了眨眼,试图眨去眼里的倦怠。“我没事,除了还有点困,其他一点事都没有。”
“我送你回去。”白玉堂放开人,扶着他的手臂要走。“我要投诉这家医院,全都瞎了眼了,可能发生火灾,却让病人自己从病房里出来都不管。”
展昭微微一笑。“医生都被我赶走,去忙别的病人了,哪来的医生!”
“你说甚么?”白玉堂瞪着眼睛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捏碎展昭的手骨。“你到底做了甚么?”这死猫想吓死他才甘心。
“‘火’是我放的。”展昭唇齿微动,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也就是说火警是我弄响的,但其实并没有着火,虚惊一场罢了!火警警报器向来很敏感,让它响起的罪魁祸首只不过是一团着了一些火的酒精棉球,我很快就扑灭了它。”
白玉堂一怔,“猫儿,你为甚么要这么做?”
展昭呼出一口气,慢慢看他。“我担心你出事。睡梦中总是心神不定,醒过来到走廊上,鬼使神差地看到对面路灯下的围墙上似乎很不对劲,我还隐隐听到有人呼救。不详的预感很强烈,于是就……”
白玉堂微微一震,心思一转,目光落在前面已经被清理了一地碎玻璃的“曾事发地点”。“窗子也是你打破的?为的是把警察吸引到这儿来?”
展昭看了看他,点点头。
白玉堂感到心头一颤,又是一软。拿起展昭之前擅自拔掉输液管子而流血的手,揭开手帕端详凝血的情况,“还痛不痛?”他随口问人。
“我没事,我好好的,甚么事也没有。”展昭笑着摇摇头,却感到有细细的刺痛自指尖传了开去,哑然地看到白玉堂居然张口咬住他的手指头。“……玉堂,你干嘛咬我?”他镇静地保持着不明所以的状态。
白玉堂冷哼一声。“下回你再乱来,我就把你手指咬下来,让你变成三脚猫。”
到这个时候,医院才纷纷跑出了医生,个个脸色苍白,像经过了一场巨大的惊吓。他们清点病人人数和点名时才发现,重要的病人居然不在病房里。
一天以后,蒋平来到医院,在得知前夜的真相之后,感叹并感激展昭几乎救了他一命之余,意味深长地评价道:“展昭,你这招还真有犯罪天分,一起床看到现行的状况就能做出这样的分析和行动力。还好你不是个罪犯,否则警察可得头疼死。”
白玉堂撇他一眼。“四哥,有你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吗?”
“五弟,你要觉得这话不中听,我收回就是了。”蒋平耸耸肩。“不过,我这可是在夸展昭,本来做警察就是一种体力和智力的工作,要是比不过罪犯的能耐,那实在是太悲哀了。”
回想一周之前看到的,甚么都不懂的展昭,蒋平觉得就好像经历了一场梦。
白玉堂似笑非笑拍他肩膀。“四哥,你可真逗,搞得好像很了解警察似的。”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蒋平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休息的展昭,摆摆手。“好了我不在这碍眼,你们爱干嘛干嘛,当我从来没来过,从来没有出现过……”
“既然如此,四哥你赶紧滚吧!”白玉堂笑骂。
送人到病房门口时,蒋平压低声音对白玉堂说:“国际刑警没有找到展博仲,可能逃了,还在通缉中。”
白玉堂点点头,目送蒋平离开后,关上门。
“蒋四哥临走前说了甚么?”病床上的展昭缓缓睁开眼睛问白玉堂。
“他说国际刑警没有抓到展博仲。”白玉堂迟疑了一下,照实回答。
“你猜他会在哪?”展昭眼睛眨也不眨。“我觉得他很可能会来找我们,他这个人不撞南墙是不回头的。”说完,他又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白玉堂替他掖了掖被子,转头看向窗外的一抹流云。
有些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胜败在此一举。
日历又翻过去三页,展昭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再做一次身体检查他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白玉堂在病房等他,心里正有的没的想着心事,忽然听到外面很快传来喧哗声。
“站住!”
“不要动,把你手上的人放下来!”
自从上次的突发事件后,警局唯恐又徒生事端,安排了一些警员伏击在医院里,白玉堂听到的声音正是一个警员发出的。
他吃惊打开门,走廊上有个人挟持着一名护士正亦步亦趋往这里走来,那个人一转身的时候白玉堂瞪大眼睛地发现——竟然是展博仲,“我们又见面了,我就知道你没死。”展博仲阴沉地开口,勒紧被他掐住脖子的女护士,用枪对准她的太阳穴。此人大概已经无路可走,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吧?何况这种会乱咬人的野兽。白玉堂判断。警察已经把他手下贩毒和杀手组织全部捣毁,唯有他逃了出来。想不到和展昭说的一样,他竟然真的会找上门来。
“我没死,你想怎么样?”白玉堂回眸瞥视一眼,冷冷的。“警察已经把你包围了,你无路可逃。”在展博仲身前身后,已经站了几个人,每个人都拔枪上膛,黑黝黝的枪口对着人。楼里几位护士惊慌失措的看着展博仲挟持着的血淋淋的人质。就在展博仲往白玉堂这里走过去时,一声微响,有人的枪上了膛。那个女人质之前已经被打伤了,几乎接近昏迷,殷红的血液沿着展博仲的指缝和手腕一点一点滴落在地上,看起来惨不忍睹。
“我不要逃,我要逃就不会来。”展博仲彷佛没事人似的,仍然勾着阴冷的笑。“白玉堂,你坏了我所有的好事,我今天绝对要你偿命。”
白玉堂还是冷笑一下。“你要我怎么偿命?”
在他身后的警察勒命他退后,白玉堂照做退后几步。“把人放在地上,举起手来,双手按在墙上!”面对展博仲的警员双手持枪,面对如此明目张胆的罪犯,经历不多的他显然惊讶而紧张。
展博仲回过手来,更加用力掐住了人质的脖子。
在场的人都顿住,紧张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一句话也没说,拖着鲜血淋淋的人质,一步一步往白玉堂靠近。
“住手!把人放了。”白玉堂忽然开口。展博仲蓦地转身,人质被他剧烈的动作惊醒,朦胧的抬起头,感觉到了脖子上充满力道的手指,她用力咳嗽想要挣扎。展博仲便发狠地勒住她。手里同时伸出一样东西——又长又黑的一根针。
白玉堂蓦然瞪大眼睛。这根针他见过,当初曾在要暗杀他的杀手手中出现过。“不要!”他叫了一声,展博仲听到他的声音,手指微微一顿,眼中突然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杀意,手上加劲,猛地把人质往外推,同时就要把那根针对着她刺下去。他的手劲很大,人质被他掐得一口气喘不过气来,整张脸顿时涨紫,放眼望去,整个世界模糊而嘈杂,仿佛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却又离她很远很远,真的快不行了。
“住手,你不可以杀人。”白玉堂眼看人质就要死亡,旁边的警员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左右为难,咬牙低喝:“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杀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展博仲戾笑道:“白玉堂,难道你有兴趣代替她?”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好,我代替她,你放人。”
展博仲锐利刺目地咧嘴,往身后一间空着的病房里后退,白玉堂往他的方向靠近,开口刚要说话的时候,斜对面“碰”的一声枪响,他感觉到吹过来一阵微风——眼前的人仰身倒了下去,鲜血溅了起来,一点一点如雨般飘洒。那一切都如此的鲜明又如此的缓慢,像一格一格延迟的画面。
人质随展博仲一起摔到了地上,她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这一切,白玉堂突然伸手去掰展博仲掐着女人质的手指,手指一根一根从她脖子上离开,留下的是青紫的淤痕,他一把抓起那名女人质推给警察。“快救她!”
一个警察匆忙抱起女人质,按住她流血的伤口,用力点头。
“玉堂……”这时,原先在别的楼层检查身体的展昭,终于赶了上来。警察拦在下面不让他上楼,他只能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辗转着十八楼的楼层上来。他走到门口,警察依然拦在他身前不让他过去。
“白玉堂,如果我要死,也不会死在这里。”就在所有人以为展博仲已经被击毙,各个准备退出案发现场之际,展博仲好像鬼一样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光看着窗外,这是第十八楼的窗口。“这个地方比几千米的阿尔卑斯山的山顶可矮多了。”
白玉堂倒抽一口冷气,看出了他的用意。“展博仲,你想干甚么?你这个疯子!”
展博仲捂着流血的伤口不屑地冷笑。“我是疯子,我就是疯子!”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窗前。
展昭心里有很不详的预感,他难道当真想从这里跳下去?虽然这个人不是个好东西,可如果就这么死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忍不住开口。
展博仲听到展昭的声音,怔愣一下,侧首看向白玉堂诡异地笑了一下。“你说,如果我们两个一起死了,展昭会有多伤心呢?”
“你?”白玉堂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变态偏激,刹那之间,展博仲一把把他大半个人推出窗口,白玉堂人不矮,高过窗口大半个人,猝不及防被这一推,真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推出了窗口。接着展博仲迅速跳出了窗口,踩在十七楼的挡雨板上。
展昭大吃一惊,纵然他千算万算,也完全猜不出展博仲会来这么一招。他要跳楼就跳楼吧!竟然一把把白玉堂拉下水,实在是个魔鬼!
展博仲就像个血人一样把白玉堂从窗口推了半个人出来又整个拉了回来,白玉堂错愕之下,才会着了他的道,半身在半空,脚下是十七层的高楼。
其他警员也是大吃一惊,“快去楼下铺设安全气囊。”有人大叫着,几个人一起冲下楼去。留下一个人奔到窗户边,伸出手,却又不敢轻易触碰摇摇晃晃站在十七楼窗户顶上的展博仲,他失血过多可能快要坚持不住了,但他又拉着白玉堂的衣服,白玉堂双手都攀在十七层的窗沿上,否则两个人都跌下去了。
“玉堂,你可千万不能松手。”展昭的脸色都白了,惊心动魄地看着白玉堂的手一点点地从窗沿上脱开,“我去叫人把十七楼的窗户打开。”只要十七楼的人打开窗户,他就可以顺势翻进去了。
“好,我一定坚持住,你去开窗。”白玉堂瞬间明白了展昭的意思,扬声说。那个警员这时终于出手拉住了展博仲的衣服,没想到他居然还在挣扎,想把别人也一起拖下去。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和你一起跳下去。”展昭轻轻说了一句,人早就往十七楼而去。
“白玉堂,你也别挣扎了,你活不了了。”展博仲幽幽地对着白玉堂吐出一句鬼魅的话。
白玉堂咬着牙看他。“我不会死的,你也不会死,我等着看你这辈子牢底坐穿。”
“当”的一声大响,展昭砸开了十七楼的窗户。
一身衣服撕裂的声音,那个警员抓住了展博仲的衣服,却还是没有阻止他下坠的身体,他落下,白玉堂也被他一把拖了下去,就在这时,一阵玻璃落地声,展昭来不及拉住白玉堂让他翻进十七楼窗户,情急之下,他反应快极地顺着砸玻璃的势,一把推了出去。外面两个人刚刚落下来的身体,速度还不是很快,被通过十七楼的窗户一把推向背后齐楼高的树枝。
“快抓住!”展昭冲着人喊。
白玉堂一把抓住了距离地面十多层楼高的树枝,树枝承受不住人的分量断裂,他就再抓,一下子树枝连连断裂,直到约莫十四楼的高度,他才停了下来,一手抓住了一条比较结实的树枝,另一只手,却抓住了一头撞在树杈上昏过去,不知是死是活的展博仲。
不知不觉之间,白玉堂浑然不觉手指的负重,他着实地在树上挂了十分钟,一直到地下的警察找来消防员的云梯升到了人身边,用防护索绑他的腰他才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留下来了,谁也不会死了。
展昭来到他身边时,浑身都是冷汗。
……
江宁婆婆洗着牌,从中间抽出了一张。
和早晨一模一样的抽法。
原本该出现高塔的牌面上却变成了一张命运之轮。
夹在她指甲之间的,那张牌上的罗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命运的丝弦改变了呢!”她摸着下巴反复看着那张牌,忽然笑了起来。“人偶没有腐朽,反而长出了美丽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