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救救我》包子菇凉

7、第七章

　　这夜紫宸殿灯火通明，宣和帝沈朔没在殿内待着，却是迎着风雪站在了暖阁廊前。大内总管刘越指使着手下的小太监举了华盖，多少能遮一遮风雪。父子相离十载，想来劝也是劝不住陛下的。
　　我曾在祭天大典上远远见过当今陛下，虽说离得远看得不太真切，但丹陛之上帝冕之下的威严还是印象深刻的。而如今眼下常服的帝王，卸下威压仿佛便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翘首等着游子归来。
　　真是羡慕啊，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抬头一望太子殿下脸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收了伞就着积雪跪了下来，向来沉稳的嗓音隐隐有些许颤抖“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果真是父子，宣和帝疾步下了台阶扶着太子的肩将他带起来，同样微蹙的眉不露山水的神情，只重复的两句话听出些情绪。
　　“陛下，殿下，还是移步暖阁说话？”刘公公半躬着身子笑眯眯的，活像得了多大赏一样。不过刘公公也是宣和帝身边的老人了，算是看着太子沈念长大的，如今旧主重逢自是高兴。
　　“好孩子。”宣和帝点点头，颇为欣慰拍拍太子沈念的肩，“进去说话。”
　　“是。”太子应了一声，侧过头将转魂伞递给孙公公， “劳烦孙公公将此伞交给公主，孤随后再去看她。”
　　孙公公心下不解，却也没多问，只望了望宣和帝，见他点头才接过伞应了声是。
　　毕竟是皇帝，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没有什么是能瞒得过的吧？
　　眼见孙公公捏着我的保命符，我赶紧往他身边挪过去，不过也没有忘恩负义，还是特别真诚的道了谢，“多谢太子殿下！”毕竟往后还是要跟着太子殿下混的。
　　不过太子殿下似乎并不太领情的样子，抿着唇严肃的将我望着，倒是让我旁边的孙公公一头雾水，“殿下放心，奴婢这就去承香殿。”
　　“去了承香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可擅自行事知道吗？”温润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知道啦。”我撇撇嘴，我看起来就那么没有分寸吗？更何况我连实体都没有，一介游魂能做什么。
　　待两位主子进了暖阁之后孙公公才领着两名小太监往外走去，这大半夜的风雪越发的大了。亏得我没有实体，不然我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想想也是心疼。
　　离了紫宸殿没了天子威压，孙公公寻常也不管人嘴碎，两个小太监渐渐活泼起来，跟在孙公公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我这种没见过几个人的，亦步亦趋着听得也十分有兴趣，小太监里流传的八卦可比公主耳朵里听来的有意思多了。
　　高个儿的公公说完了某个侍卫跟宫女私相授受之后搓搓手感叹起天气来，估摸着是冻着了，“今晚这雪来的可真大。”
　　矮个儿的那个听了这话啧啧舌，“是啊，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这么大雪。”
　　说来也是，好像这么几年我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听说大雪是有冤情呢。”
　　“那是六月飞雪，可别说出来丢人现眼了。”
　　“……就算不是有冤情，也得算异象！”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可惜没办法交流，那并不怎么权威的古籍上仿佛是有异象这么一种说法的。
　　“慎言。”孙公公大概听不下去这俩人的胡言乱语了。
　　俩小太监赶紧垂头闭嘴。
　　绕了太液池大半圈总算到了目的地，这承香殿倒也名副其实，殿外的园子里一圈一圈都是梅花，红白相间冷香不绝。只是这冷香中仿佛夹杂了别的味道，不过并不真切，大概是宫里惯用的香料？
　　殿门口的小太监进去传了个话，出来的时候跟了个老熟人，香菜，哦不香茉姑娘，只是面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公主已经安寝，公公有何事？”香茉恭敬的行了个礼，“可否由香茉代为转达。”
　　这香茉是平日里颇得公主信任的贴身侍女，孙公公不疑有他，略略思忖了一番，只说是陛下将此伞赐予公主。
　　“有劳公公了。”这来的莫名的赏赐，香茉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承香宫并不单单只是一座宫殿，除主殿永安殿外东西各有琉璃星弈二阁，殿前殿后皆是园子，整个主殿环珠绕翠，可见安平公主沈倾倾着实是个受宠的公主。不过宫里就这么一位公主，受宠那也是理所应当。
　　许是夜深，从园子跨入主殿竟不见宫女太监也不见烛火，连香茉也将手中的灯笼换作了有微弱光亮的明珠，倒是怕惊了谁？
　　因着自小便能看到许多常人不能见的东西，倾倾向来胆子大也爱寻摸一些奇谈怪论，从前也同我说过这世上的魂魄大多是畏光怕火的，除了我是个例外。可即便灭了灯遮了光，真的就能留住不该留在这世上的人吗？情之一字，大概真的是魔障。
　　“公主，孙公公奉陛下之命送来一把伞。”香茉在寝殿外停下来，应是不敢擅自入内。
　　殿内并未有回应，香茉似是习惯如此，只静静的候在一旁。我倒是想先进去，试了试才知道这寝殿果真如我所想是设了结界的。诶，作为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魂魄可真是无奈，如果太子殿下在就好说了。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寝殿才“吱呀”一声开了条缝，白衣散发的公主侧身而出。
　　倾倾的目光准确的落在我身上，弯着嘴角笑得凄楚却又无奈，我看见她张了张嘴无声的叫了我的名字，“十七。”
　　我怔怔，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倾倾。在我有限的记忆中，最爱红衣的安平公主沈倾倾从来都是明艳而张扬的，而不该是如此苍白黯淡。
　　“香茉你去歇着吧。”倾倾接过转魂伞，示意我同她进去。
　　“公主……”香茉急了，噗通一声跪下来不顾上下的拉住倾倾的裙角，“公主让奴婢留下侍候吧。”
　　“你放心，我没事。”倾倾将香茉扶起来，“你先下去。”
　　香茉无法，只得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
　　或许于许多人而言今夜都将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