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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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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我的脸色太难看,闷油瓶终于收回了他那让我想揍人的愉快表情,挂上平时的棺材脸问我:“怎么了?”
我指了指他拿着鬼玺的手,刚想说话,就见他用一种幻影般的手速把鬼玺藏起来了——我他娘的一句话还没说呢!
“吴先生?”阿宁的声音在我身后不远处响起,我闻声回头,阿宁被我阴郁的眼神冰得一个寒颤,却还是坚持走了过来。看到站在我身前的闷油瓶,她先是一愣,然后皮笑肉不笑道:“张教授,真是好久不见啊。”
闷油瓶瞥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说实在的他这副模样真的很欠揍,我看着都忍不住给阿宁点蜡,阿宁本人更是差点给气出个好歹,咬牙切齿道:“张教授可真是翻脸不认人,见到老朋友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做秃子的时候不是很开朗吗?”
所以说女人不好惹,哪怕正处于比较不利的地位也阻挡不了她记仇的心。她这辛辣的语气就是冲着掐架来的,可惜闷油瓶鸟都不鸟她,就淡定地木着个脸,殊不知这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才是最刺激人。
我眼见着阿宁要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当即凭借着这几天心情不好下建立的高冷形象三言两语把阿宁连哄骗带威胁地驱逐了,回头再想和闷油瓶发脾气,也没了开始那股劲儿,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胸口那口气更是一下子梗住,似散非散,还闷的慌。
“小哥,”我干巴巴道,“……里面怎么样?”
闷油瓶看向我,并没有立即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迟疑道:“你不高兴。”
他表情迟疑,语气却很笃定。相处了一段时间,在他有意的观察下,除非铁了心掩饰,我的小情绪很难逃过他的眼睛。
我是不高兴,可现在也不是谈人生谈哲学的时候。那边二十几号人都正抻着脖子往这边看,突然冒出来一个不知是人是粽子的家伙(闷油瓶还穿着阴兵的铠甲),还一副和我相谈甚欢的样子,这不比扑克牌值得关注太多了?我可不想给他们看戏玩儿。
不过既然阿宁都在我这里吃了瘪,想八卦/搜集情报的人也不敢冒冒失失地上来。我想了想,干脆转头示意胖子帮我看着那帮子闲人,自己拉着闷油瓶往裂谷另一边走。青铜门刚刚才开启过,这段时间也不是人面鸟归巢的时期,旁边又跟着个闷油瓶,总体来说完全不必担心什么安全问题,我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被我拉着的闷油瓶身上。
闷油瓶的脸还是那张阴沉沉的面瘫脸,可这么长时间下来我自认为对他还算是研究得很彻底,自然看出他的心情显然有了很大变化,整个人看上去好像轻松了很多,甚至显得有些轻快。他这个人一贯情绪都不咸不淡的,还“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就算失忆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轻松过。
距离营地已经足够远了,我开口问他:“终极里面发生了什么?”让你心情这么好。
闷油瓶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向我,道:“终极已经被毁掉了。”
我以为我是幻听,可闷油瓶从不说笑。他说他进入终极的时候发现所有的命轨和异象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中心一个灰扑扑的结点。
终极包含了一切命运,是时空的集合与定位点。大到世界末日小到蜉蝣的朝生暮死,世间万物的变化轨迹都记录在终极之中。我曾以为终极的能力是操控世界的走向,其实不然。它就像电脑中的历史数据,不可更改不可删除,不管在人类眼中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例如一朵花的开放,都会被一丝不苟地录入终极的信息库。它的信息量是如此广博,从中你甚至可以上溯到地球的起源。
张家人之所以能暗中左右历史的走向,正是因为他们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读取这些历史记录。只要能力足够,他们可以知道世界上发生过和正发生的任何事情。
真正意义上的全知全能。
然而,据闷油瓶的说法,现在一切都改变了。我破釜沉舟的破坏性行为让终极这台始终运作精良的记录仪近乎死机。我对终极的认知也不能算错,“记录历史”这种事情应该是绝对客观公正的,有因果意味着“存在主观意识”,自然连记录的工具都不能触碰,这是规则。可是强行断去一个人与世界的联系就相当于史书上一句话写了一半却没结尾,何况后来我又搅和了周边的因果线,这就算是一个大bug,甚至是病毒——从一个人的因果可以摸索到他和无数人的交集,我牵扯到的又何止是一个人?我几乎让整个人类社会的记录断片!
听到这里我生生出了一身冷汗,我本来只是希望能把闷油瓶救活,谁知道最后会闹得这么大。
“所以我们回到过去是终极在修正这个问题?”
闷油瓶点点头,又摇摇头。“既是,也不是。”他的神情很复杂,有点儿解脱,又有点儿好像钻了什么空子的小心虚。
“终极只是一种工具,不能操控意识体本身的行为。”他说,“史官不能更改历史。”
哪怕地球被人类毁灭了,终极也不能逆转时间改变人类的行为,因为这行为是人类自主产生的。它只能一遍遍地将时间倒流,可如果一切都和从前一样,结果自然也不会改变。
这才是命运,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件事可能你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但结果甚至过程都不会有任何不同,因为你还是你,客观条件还是那些客观条件。至于终极,不过是命运的旁观者。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将时间倒流,没有记忆的我依旧会闯入终极,像个病毒一样让它混乱。终极掌控历史,虽然历史决定未来,但它毕竟不能改变什么,哪怕我是在它的地盘上造孽。
当然,这顶多能让世界在无人知情下陷入死循环,终极本身肯定不受影响。而此刻我和闷油瓶胖子他们存在的记忆、青铜门里那灰扑扑的一坨等等,都是因为终极做了一件事:它把我们切除了。
我造成影响是通过终极进行的,这让终极可以启动它的“杀毒系统”。就像切掉一片癌细胞,在将时间倒流到我刚刚进入青铜门的时候,终极把我们切掉了,隔离出了另一个世界,然后扔掉。
终极是时空的集合,是总轴,它可以同时发展出无数个时间线不同的平行世界——虽然这些世界必定走向一致。把我们扔到其中的一个里面再让这个世界脱离是个很好的处理方式,此后我们就不存在了,真正意义上的不存在。
在我之前肯定也有扰乱终极的家伙,可我当时还是以为自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八成就是由于只要这么做的人都被终极当成癌细胞给切除掉,删除了历史记录。
也就是说,现在守护终极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终极已经把这个世界抛弃了。什么汪家张家,所有围绕着终极打转的势力都是在做无用功,辛苦一场连水中月的水都捞不到那种。
明争暗斗,诡计权术,一切种种,在这因为世界没及时更新产生的虚无目标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闷油瓶的确很轻松,没有了终极,他的所谓宿命也就往事随风了,反倒是没有因轻松过头而空虚寂寞冷失去人生意义什么的才更让我意外。不过看他的样子,对今后的人生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与其担心他,我还不如思考一下自己刚刚青年就要面临养老的严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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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我已经快准狠地找到了接下来的人生目标。”
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