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不是天注定》唐竹英

13、坐月子（1）

　　每个孩子都是母亲苦孕的珍珠，是母性世界里最可爱的宝贝，是母亲坚持之下取得的胜利果实，是母亲漫漫黑夜里企盼的黎明。
　　李小苏给孩子取名为谭黎。
　　剖腹产后，要在医院里住七天，可是谭昆明和刘美红很厌恶医院的氛围，因此，手术后的第五天，他们就要求出院，商议由护士第七天时上门拆线，这一要求得到了应允。
　　李小苏下床出门时，痛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她还是弯腰坐上了出租车，回家去。
　　谭黎的出生，给谭家增添了喜庆气氛。谭家上下自是欢喜。谭洪良、谭德军、刘美红、王香梅，都围抱着谭黎，谈论着孩子。他们都说这孩子长得像谭昆明，可仔细看，还是像李小苏多些。儿子像母亲，有福气。谭昆明对这个儿子也爱得不得了，上班回来时，总是先去一回厕所，杀了邪气后，就立马往李小苏房间里来看儿子。他对儿子的那种爱，李小苏看得出来，不是装出来的。儿子哭了，他不知所措，忙喊他母亲上来，换尿片，喂奶粉。他在儿子面前，却是一副青涩的父亲像，显得有几分可爱。李小苏看到他对儿子笑，自己也欣慰了不少。她还真以为谭昆明对儿子怀有天生的仇恨呢。
　　谭昆明对儿子的爱，还因为来的人看一眼就说像他，头发像，眉毛像，鼻子像，看哪儿哪儿像。他当然高兴了，他先前骂李小苏时，说孩子不是他的，是别人的。长此以往，他渐渐形成了一种儿子是别人的心理。现在，亲人们都说孩子像他，他看也像自己，那种心理也就慢慢去除了。
　　他对儿子取名为谭黎没有意见，还夸李小苏取得好，李小苏终于在这个家里做了一回主。
　　谭家人对儿子好，并不意味着就对她也好。她的苦月子生活开始了。
　　刘美红借说身体不好，不想照顾月婆，就请了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来给她煮饭炒菜吃。那个女孩子叫李红，她从来都没煮过饭炒过菜，但她在自我介绍时，说她会。这下可苦了李小苏了，李红做的月子菜，不是不熟，就是太咸。李小苏尝了一口，吃不下，就要她端下去，重弄。她倒好，端下去后，在一碗鸡肉里面加了一大勺水，放在火上煮，煮熟之后，要舀起来时，发现水太少，菜咸了，她又加一勺水。最终，鸡汤变成了一碗清水，味道淡了不说，还没营养。李小苏嚼起那鸡肉来，如同嚼烂布条，索然无味。要说无味，倒也有，那就是腥味。她闻到那气味就想吐。月婆子的菜不许加盐，不许放佐料，不许油炸，不许焦烤，本来就难吃，如果厨艺高，鸡汤能褒出原汁原味来，那味道也会不错。可是，现如今，遇上李红这样从未炒过菜的人，月婆菜就更令月婆难以下咽了。李小苏几次跟谭昆明说这菜不好吃，谭昆明跟刘美红一说，刘美红就说李小苏娇气，本来对她的一点好感，又没了。李小苏还发现，她母亲陈兰桂给她捉来的鸡，刘美红压根儿就不让李红煮给她吃。她记得母亲前两天打三朝给她捉来的鸡都是两斤来重的嫩乡鸡，一天两餐正好可以吃完，母亲还说，有二十多只，足够让她吃到出月子。母亲特意交待，那些鸡都是嫩的，炖的汤很吃好。可是李红却说，刘美红要她杀的鸡都有五六斤重，杀一只放在冰箱，够她吃两三天，而且，那些鸡都特别老，难煮熟。李小苏听谭昆明说过，他家在乡下还有几间老屋，里面喂了十多只大鸡，喂了两三年了，有的还在生蛋。她意识到，刘美红是用乡下的大老鸡，代替了她母亲陈兰桂给她捉来的小嫩鸡。嚼着那布根一样的鸡肉，李小苏的眼泪就不住往下掉，可又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盼望着能吃上鲜嫩味美的鸡肉，总以为，这只是暂时让她吃吃，过两天就会让她吃到的，可是，一天天过去，她还是没吃到。
　　鸡肉的事情，她忍住了，可是手术费的事情又来了。谭昆明说那三千多元的手术费是他出的，要李小苏也出一半。说这话时，谭昆明站着，李小苏躺着。李小苏听了后，很气愤，想骂，可自己的伤口又还没好，甭说骂，就是说话都费力气。于是她说道：“我可是为你生孩子啊！”谭昆明一听来气了，道：“可这也是你的孩子，你就该出一半！”李小苏想了想道：“我流了那么多血，你是否也要出一半啊！当时，那地上的纱布上全是我的血，你都看见了的！”谭昆明鼻子一哼道：“别提那事，多恶心，做女人也真是，脏！”李小苏听了这话，气得想吐血，道：“你真没人性，这话也说得出口！那钱我不出！”谭昆明狠狠道：“李小苏，我们本来就是AA制，这生孩子的手术费，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说完甩门而去。又是“砰”的一声，李小苏后来记得，她与谭昆明的婚姻期间，听得最多的就是这“砰”的声音。
　　这之后，谭洪良忽然说有了孙子，他想创业了。家人听说他不再打牌，要创业，都要支持他一把。首先是谭昆明拿出了他存折上的五千元，拿出来后，还少钱，他又问李小苏有没有，李小苏开始不肯，后来，想想孩子都生了，毕竟是一家人了。再说了，不管怎么样公公要创业，也是一件好事。谭昆明说他爸爸要有乡下喂一百头猪，李小苏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在谭昆明的反复游说下，就拿出了自己的定期存款五千元，后来，他们说还少了，就又拿出了另外一个三千元的定期。折子上还留了一千多元的活期款，是留下给谭黎买尿不湿的。李小苏认为自己率先作出榜样，一定会赢得谭家的好感，在她坐月子期间对她好些，可没想到，她想得太美了。在把她的钱拿出来的第二天，她在三楼分明听到，谭洪良在向谭昆明打听她的存款的事情。
　　“李小苏折子上的钱果真都取出来了？没有了？”谭洪良问道。
　　谭昆明道：“没了，只剩下一千三百元了，说是用来给儿子买尿不湿的。”
　　谭洪良道：“你太不管事了，老婆有多少钱都不知道，你的钱自己可要管紧点。”
　　这时，又听刘美红道：“说话轻点。”
　　接下来，他们再说了什么，她没有听到。
　　这些话让李小苏吃了一惊，她感觉自己被骗了，他们一家子都在骗她。
　　谭洪良确实是拿她的钱去买猪苗了，可是，他并没有提到要还她的钱，她也没有开口提钱要还的事情。
　　谭洪良买猪苗回来的那天晚上，谭家人全都不见了。李小苏问李红是怎么回事，李红说谭昆丽要生了。第二天早晨，李红告诉李小苏，说谭昆丽生了，是个女孩子。不久，刘美红回来了，她在天井里杀鸡。李小苏不久就闻到了鸡肉的香味，很浓很浓，她想她终于可以吃到婆婆亲自煮的鸡汤了。早饭时，看到李红端着大碗进来，李小苏充满期待，她走近来，一看，竟是一碗鸡蛋。李红说：“刘姨杀了鸡，可那不是给你吃的，是给昆丽姐吃的。她说那是昆丽姐坐月子的头鸡，不能给你吃，你今早就吃鸡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