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三世姻缘劫》倚楦

10、以一抵一（已修）

　　巨大殿门缓缓开启，激起无数尘土，宽厚的殿门匾上雕龙琢凤，做工华美精细，上刻“麟龙殿”三字，字体飞扬桀骜。站立于门边的魔将双手背于身后，昂首呼和，“麟龙魔君白契大人出殿——！”

　　此声一出，立于阶下万千魔将皆是单膝跪下，俯首恭请，唯有鬼哭、笑莫生二人立于殿侧。

　　话音落，殿门大开，一道包裹着黑气的身影缓缓现于门前，但细细打量便能发现那黑气中隐隐泛着白芒，散着些许清冽仙气。

　　“麟龙，好久不见，五千年了，若不是魔尊发话请你，怕是你还不想出来罢？”笑莫生轻笑着一臂搭上麟龙魔君肩上，伸出手指绕着垂在那暗色金纹绣袍上的黑亮发丝。

　　白契也不理他，笑莫生这般轻浮举动在五千年前他就领教过，于是轻轻拨开笑莫生的手，上挑的凤目中尽是冰冷，“五千年前我便说过除非魔界有灭顶之灾，三界浮动，否则即便魔界易主，我也不踏出这殿门半步。”俊逸出众的脸上冷傲如雪，他负手立于麟龙殿前，一如万年前屹立十重天的帅将台上，“我只不过是看不惯天界行径才入魔道，而并非与你们一般生来便是魔，魔界如何与我何干！即便重楼此时在我面前化为劫灰，我不会在乎分毫。”

　　“呵。”笑莫生摇头一笑，顺着白契的意思退后了小半步，“你和你那弟弟可真像，连脾气也像。”

　　“别在我面前提他！”白契闻言顿时满脸戾气，一张俊颜硬生生扭曲成狰狞模样。

　　“你避世五千年，你可知千年前你那个弟弟与白帝子联手削了魔尊一臂，以至于我魔界千年衰落，不得已退避三界。可你那弟弟却因此得了张百忍封赏，如今是三界尊崇的泽琰帝君了！”鬼哭倒是个直性子，即便知晓白契生气也毫不避讳，将千年前的事情抖了个干净。

　　白契冷笑一声，也不管是否当着魔界万千魔将的面，轻蔑的瞥了鬼哭一眼，“少给重楼脸上贴金，白泽琰有多少能耐我知道，重楼有多少斤两我也一清二楚，莫说是削了他一臂，折损他万年修为，就是一百招内砍了他的头也不是什么难的事情。”

　　此话一出，笑莫生与鬼哭的脸上都有些不好看，可他们又不能与白契翻脸，凭他们二人之力，在白契手底下恐怕连百招都走不过。更何况白契所说皆是事实，他们又无从反驳。

　　“麟龙魔君，说话要小心，魔尊实力可是魔界众人有目共睹的。”鬼哭绷着一张脸道。

　　“哼，他是不弱，可比起白玉堂和白帝子来那可差得远了！”白契甩袖踏下玉阶，径直离开了麟龙殿，身后原本立在殿门旁的魔将亦是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不过是神魔，嚣张什么！即便曾经立于三界众生之巅，如今也不过是魔尊帐下走卒！总有一日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白契的身影看不见了，笑莫生这才骂出口，他厌极了白契这般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模样。

　　“呵，说得倒是好，怕是你心底那点念想此刻又在蠢蠢欲动了吧？”突然出现在魔界的银灵子高深莫测的侧扬起脸，似笑非笑的看笑莫生。

　　银灵子曾窥视过笑莫生的内心，自是对笑莫生心底那点欲念了如指掌，包括他对麟龙魔君白契面上不喜心底却存有欲念这件事也是知晓的。

　　数万年前白契由神帅入魔时，笑莫生便不是很欢迎这位同僚，可白契又有颠倒众生的相貌，笑莫生虽是面上不喜白契，心底却惦记上了白契的皮相，甚至对那张脸钟爱有加，日思夜想，碍于白契是神帅魔身，法力高强，所以他一直未能得偿所愿。

　　万年前，欲念得不到纾解的笑莫生游玩人间，四处射猎美貌女子，人间女子肌肤总似丝绸般光滑，尝起来比魔界美姬更令人销魂，且床笫间娇憨美艳，丝毫不逊于那些擅于床帏侍弄的妖姬，因此他流连水乡江南，几乎将那边未出阁的女子淫掠遍了，惹得江南怨声载道。

　　笑莫生并不在乎是否会有天劫，即便有，也不过是五雷轰顶，以他千面魔数万年的功力还怕扛不下来？只不过笑莫生太过自负，他并未等到天劫，却等到了白玉堂。

　　那日不知为何白玉堂竟是从天山下来，一路径直来了江南。江南之处自是早已怨声载道，人人自危。于是就在那日，笑莫生在欲下手的人家撞进了白玉堂的手里。

　　那晚笑莫生一如往常径直入了那姑娘的闺房，待要双指掐动法诀时，身后突然破风异响，赶忙闪身跃出房外，却依然躲犹不及，被覆着灼气的箭矢射伤了左肩。笑莫生稳下身形，肩上伤口火辣的疼，灼热箭气在四肢百骸中乱窜，疼得他满身好似蚂蚁啃咬一般。千面魔笑莫生好歹也是活了几万年的祸害，他也不是笨的，三界中有如此灼热法力之人只有两位，一位是上古杀神白帝子，另一位便是白帝子结义之弟神皇之后白玉堂。

　　笑莫生望向屋顶，果不其然便见到了一袭白衣凌然立于寥峭飞檐，手中持一把遍体通白的轻弓，泛着赤金的箭矢随着指尖勾动弓弦浮于弓上，弓弦动，飞箭发。那人面目生得极好，剑眉凤目，薄唇玉面，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脸上泛着阴狠的怒气，似乎要将面前恶徒射杀成千万片。

　　笑莫生是见过白帝子与白玉堂的，他一眼便瞧出立于屋檐上的正是白玉堂，心中暗道不妙，赶忙转身欲逃，却被一直浮于半空的画影钉在了原地，锋利的剑刃穿透了他的右膝，半截剑身牢牢的钉在了地里，笑莫生使尽了力气愣是没能挪动半分。直到白玉堂落在他面前，笑莫生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画影是神器，只有主人才能使得动。

　　那日笑莫生最终是未丧命，因为白玉堂拔出画影后径直断了他的修魔骨，如同看草芥一般看着他，冷冷的开口让他滚回魔界。当日白玉堂那模样像极了白契，从那时起笑莫生便对白契万分不快，尤其是白契冷眼看他的时候，令笑莫生尤为厌恶。可讨厌虽是讨厌，笑莫生心底始终对白契那张堪称颠倒众生的皮相爱如珍宝。当他偶然一次窥见白契褪下上衣的模样之后，心底欲念更是蠢蠢欲动，再也压抑不得了。

　　可就在那时起，白契便突然宣布闭关麟龙殿不问世事，除非三界大难，否则将不再踏出麟龙殿半步。当时冥见童子七连，千面魔笑莫生和鬼哭皆是不同意，可魔尊却是准了白契的要求，下令魔界众人无令一概不许踏足麟龙殿领域半步。自此，笑莫生便五千年未见到白契，心中那点欲念自然也只好在魔界妖姬身上发泄。而如今见着了，他怎可再度任由白契对自己视而不见。

　　笑莫生冷脸瞪银灵子，而银灵子却依旧似笑非笑的看他。笑莫生此时却笑了，笑得阴狠毒辣，“银灵子，别忘了，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中，若你不仁，那就别怪我吞了那人魔丹，让你再也见不着她！你当知晓我被斩了修魔骨，修为一直难以精进，只要得了她的神魂魔丹，修回修魔骨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银灵子浑身一震，心知他所说的是被万恶深渊侵蚀成魔被迫困足在千帐阵中的鸾凤。

　　鸾凤本是神鸟，又是天界罕见的阴阳双修之体，此事原本无人知晓，万年前与银灵子相见时亦是幻化成男儿之身，可阴差阳错之下失身于银灵子，这才破了这阴阳双修之体，由双身褪为女儿身。银灵子惊诧之下只好暂时将失了法力的鸾凤安置在九阴峰，时日长了，一来二去便与那鸾凤生了感情。

　　人间十月过后，鸾凤为银灵子诞下一个婴孩，婴孩因是神魔之后，两股血脉无法并存危在旦夕，又逢天界闻得鸾凤私配魔族，下令天将将其擒拿，鸾凤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婴孩躲入了万恶深渊，意在舍去自己与那婴孩身上的神族之脉，这辈子跟定了银灵子。

　　可世间总是难为有情人，情劫忽至，鸾凤成魔之时被困千帐阵，那阵法是上古大神共工留下的，身为上古魔君的银灵子也无法破解，唯有千数对千数方可破解，而魔族之中只有一位以千数傍身的魔君，那便是千面魔笑莫生。

　　银灵子回到魔界求魔尊重楼派遣笑莫生搭救鸾凤，可银灵子是早先就脱离魔界的，如今有事相求魔尊怎可放过如此机会惩治他。于是魔尊却提出银灵子需替魔界完成一千件事情才肯搭救鸾凤，放他们一家离去，银灵子无法，只好屈于魔尊掌控，以蛊惑窥视迷幻之能为虎作伥，狠心算计了一个又一个为情所困的仙家神君，一手造就了多少离别。

　　算上当年先斩后奏算计白玉堂心仪之人的那件事，还差两件便满一千件了，他与鸾凤重逢在即，怎么能因为其他琐碎之事而毁了这希望，更何况他窥视笑莫生内心只不过是为了确保他真的将鸾凤救出千帐阵，而不是趁机吞食鸾凤的修为罢了。

　　“呵，如果我说我能有办法让白契臣服于你呢？”在幻灵河畔追上笑莫生，银灵子一改脸上阴郁，笑得低沉，为了鸾凤平安，他什么都能做出来，哪怕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只要能够笼络笑莫生，他都能做得出来。

　　更何况笑莫生不过是臣服于自己心底的欲念，凡是入得他的眼，勾起他的兴趣的人，他都不会放过，这一点在他对展昭怀有欲念时便表现得淋漓尽致。只要将白契送给笑莫生，满足了他内心对白契的幻想，自然笑莫生也会打消吞食鸾凤魔丹的念头，以一抵一，这是魔界的规矩。

　　“哦？你说说看。”笑莫生果真提起了兴趣。

　　“这个啊……”银灵子依旧似笑非笑，不紧不慢的道出了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