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风雨总关情》杨柳拂堤醉江南

1、话别

　　群山深处，有一处茅屋。屋外艳阳高照，刺眼的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一个斜长的影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眼角溢出些晶莹的水珠，徐徐开口道：“这么说，明天就要走了？”　站在老头面前的是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里泛着泪光，鼻子嗡嗡地，咬着嘴唇，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哭声“嗯。”小姑娘顿了顿，接着哭道：“师傅已发下话来，明日一早全体玄天门弟子都下山，跟随师傅去攻打魔教。这次师傅是志在必得，本次出关已炼成“九天玄阳神功”，还邀请了江湖其他名门正派一起围攻魔教，这次魔教肯定在劫难逃。师傅几十年来的杀子之仇终于能报了。若兰只是心疼爷爷，若兰一去不知几时能回来，爷爷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您年纪大了，上山采药要小心呐。”小姑娘说完朝老者欠了欠身。然后又指了指放在案上的棉衣说道“这是若兰这几天连夜帮爷爷缝的棉衣。”
　　老者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手不自觉地握了握吊在腰间的一支玉箫，“若兰，你还记我教你吹的《离愁恨》吗？”
　　“若兰记得，爷爷教给若兰的每首曲子若兰都记得。”若兰说完，就拿起別在腰里的一支竹箫放在嘴边呜咽地吹了起来。
　　箫声期期艾艾，悲戚之情充满整间屋子。屋外群鸟在空中回旋哀鸣，天空也显得暗淡了。
　　老人说道：“江湖这么大，怎么就没你一个姑娘容身之处？你一个姑娘家，跟着去打魔教这不是让你送死吗？”
　　“若兰本是孤儿，幸得师傅收留，要不早饿死街头。为师傅报仇雪恨是每个弟子的本分，就是若兰学艺不精，怕给师傅丢脸了。”
　　“你们江湖人的是是非非，老朽不懂。但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要让妇孺儿童都陪他一起做些打打杀杀的事，老朽实难理解。”
　　“那魔教人口众多，大小门徒不计其数，师傅这次想尽我们全体武林正派的力一起剿灭魔教，不让一个魔教余孽危害江湖。”
　　“魔教中就没有一个好人？每个人都该死？你们这样乱杀无辜和你们口中所谓的魔教又有何区别？”
　　“要是他做事光明磊落，何必入魔教？自有江湖各大正派敞开大门欢迎。”
　　“你口中的所谓正派，就没有草菅人命的？“
　　若兰刚想争辩，但前几日掌管玄天门日常货賈的贾志清打死佃户的事情还记忆犹新。据说那佃户身子板弱，问玄天门租借的银两迟迟不还，贾师兄在收租时拿了他家里仅剩的一斗米，被那佃户哭着喊着拦在家门口，贾志清不耐烦，一脚踢上去，没想到就把人给踢死了。死了个人贾志清也没当回事，其他佃户也不敢出头，后来回账房销账才被门里人知道他打死了人。账房里的管事和其他弟子好像见怪不怪。要不是若兰无意走过账房听人谈起，也不会知道。
　　老者看若兰不出声，想必是动了心思，叹了口气说道：“你我相识一场算是缘分，粗粗算来也有两年多了。想那日你一人来这片山区找芥草，被蛇咬了，正巧我那时采药经过，把你背回来。那时你才１１，１２岁年纪，就一个人来深山找芥草熬什么蒸片鸭，只是为你那师兄师姐们饱口福。你人小，但重情义，守承诺。这几年来我不让你告诉其他人有我这个人的存在，你也信守诺言。从没把其他人带我这里来。“
　　“爷爷救命之恩，我怎么恩将仇报。爷爷喜清静，不喜欢那些吵吵闹闹的闲人，若兰怎敢打扰爷爷。爷爷不仅救了若兰，还教若兰吹箫，若兰真是无以回报。“
　　“傻丫头，爷爷能找到你这个冰雪聪明的可人儿，是爷爷的福气。爷爷一生没啥长物，唯有这管玉箫，还算有一技。爷爷曾自负谁吹箫都不可能入我耳，没想你却做到了。而且在我还不是正式教你之前，就听出了个门道，对音律的感觉，你不在我之下。你刚才一曲《离愁恨》不是我自夸，当今世上恐再无第三人能吹得。“
　　若兰此时已泪水涟涟，不能自已
　　“也罢，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分离是迟早的事，“老人说着解开了腰间的玉箫，拿在手里，递给若兰“这个玉箫跟着我６０多年，今天我就把它送给你。”
　　“这如何使得，太贵重了，若兰不敢要。”
　　“使不使得我心中自然分晓，你我如爷孙如师徒。我都是要入土的人，让我再遇到一个像你这么有天赋的好苗子恐怕机会万分渺茫。既然如此，我就把这管玉箫传给你。也好替它找到一个新主人。”
　　若兰听他这么说，当下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接过老人递来的玉箫。
　　只听那老人又说道“既然你接受了玉箫，那代表继承了我的手艺。哪有徒弟不知道师傅名号的道理。我虽然现在一介深山俊林中采药翁，原来也有名有姓。今天我就把我本来的名字告诉于你。也算理清了你吹箫这一脉的渊源。我叫萧恸天，在江湖中也曾经算个不大不小的人物。”
　　“是，若兰谨记爷爷名讳。”
　　“嗯，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恐怕没几个人还记得。再说你们玄天门一向自认清高，你也就不必向外人提起。”
　　“爷爷我是真心舍不得你，你这一走，路上千万小心。刀剑无眼，可要当心。真要打起来，你能躲则躲吧。女孩子家手上尽量少沾血腥，而且你还小不知道正与邪哪有分的那么清楚呢。还是保命要紧啊。”
　　若兰点了点头，腿忽一软跪了下来，扣了３个响头，说道“若兰就此别过了，若是能回来，若兰一定再来孝敬您。＂
　　“走吧走吧“老人挥了挥手。
　　若兰低着腰一直推到大门口，推开门跨了出去。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这一别就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