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银发孩子与东方牡丹》Rosemaryr

7、跋涉

　　露西亚是春燕新家的第一个客人。
　　“你来啦。”正在忙里忙外的春燕抬眼看了一下露西亚，眉眼中掩不住的都是笑意。
　　怎么办呢，有点爱他呢。春燕心想。
　　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种要溢出来的笑意。
　　为什么会爱上他呢？他那么讨厌。
　　五千年没有苏醒过的少女心，竟然在他面前苏醒了。
　　以前虽然喜欢过本田菊，但就是觉得“他是弟弟”这样一种喜欢。有什么好东西统统送给他，如果他接受就很开心。他一直很小，很幼稚，后来又发疯了，也有点可怕。他很阴郁，莫名其妙地就去砍勇洙，后来又想杀掉姐姐。
　　总之，并没有以一颗少女心来喜欢过他。
　　而露西亚是不同的。
　　露西亚是不同的。
　　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但反正就是不同就对了。
　　他的可爱啊，是全世界加起来都比不过的可爱。
　　但是他又很可恨：因为他，春燕损失了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花园。
　　可是，可是……
　　春燕还是更愿意记着他对自己的好。
　　这算是一种悲哀吗？但与本田菊的回忆，不是更悲哀吗？数千万世世代代在自己的家园里辛勤劳动的平民，被残忍地夺去了生命。
　　背上的伤口开始作痛，并向外渗出鲜血。春燕想到往事，不仅伤口发作，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小燕！”露西亚抢上一步，连忙扶着她。
　　已经改口叫“小燕”了，非常自觉的一只露熊。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春燕看着露熊，勉强地笑笑，泪水却不受抑制地流了出来。
　　露西亚把春燕搂在怀里，发现春燕背部的血已经渗透了绿色的军装。
　　他感到心痛，轻轻地吻着春燕的头发和面颊。
　　“我来了。”露西亚喃喃地说。
　　虽然脸上还有泪水的痕迹，但春燕笑着抬起了头，望着露西亚。
　　“我太开心了……”露西亚捧着春燕小小的面孔，吻上了她娇艳的唇。“我太开心了，我太开心了……我太开心我还能活着回来，我太开心我还能见到活着的你……”
　　两人耳鬓厮磨。
　　一个人的家是欧罗巴的主战场，一个人的家是亚细亚的主战场。
　　他对抗着欧罗巴最强大的力量，她对抗着亚细亚最疯狂的力量。
　　两个人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流出了成河的鲜血，付出了极大的牺牲。
　　但是最后，他们没有死。
　　而且，如果在战争中，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死去的话，路德和本田菊就可以联手，另一个也将面临灭顶之灾。
　　不舍得结束的一个长吻。
　　露西亚担心春燕背上的伤口，恋恋不舍地将嘴唇从春燕的唇上移开。
　　“小燕，你的伤口……”
　　“我知道它在流血。伤口的愈合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这个伤口这么大，很可能时间都无法愈合它。”本田菊如果不真心道歉，心上的伤口永远没有愈合那日。
　　露西亚看着她，紫水晶一样的眼睛里全是爱怜。这么小、这么可爱、这么坚强的一个女孩子，是他的挚爱。
　　她怎么会那么可爱呢？受过的伤又那么教人心痛，教人心碎。
　　春燕从口袋中拿出一颗星星，正是当初露西亚送给她的那颗。星星一面是红色的，另一面是黄色的。
　　“喂，露熊，你的那颗呢？”这颗星星是一种标志，代表他们都是信奉红色经典的人。露熊有，他也送了春燕一颗，所以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可以算是情侣信物吧。这时的露熊和很多信奉红色经典的朋友们住在一起，热情的露熊也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星星，比如冬妮娅姐姐、娜塔莎妹妹。所有人都很珍爱这颗星星，并把星星的图案放在了自己家的旗帜上。
　　露熊从口袋中也拿出了自己的星星。
　　两人的脸上出现了默契的笑容。

　　露西亚觉得，他应该付出更多更多的爱给她。他已经明白了，她不是自己从小幻想中的那个无所不能的存在。但是善良到软弱的她、看似软弱却又很坚强的她，比一个完美的她，更值得去爱。这份爱情，自产生起，在此时最为浓郁。
　　露西亚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吃憨八嘎的阿尔，懂得的不只是吃憨八嘎，他还懂得吃死扛。更重要的是，自从阿尔把发疯一样拿刀乱砍、见谁砍谁的本田菊捆起来之后，兴高采烈地在本田家住下了，还把勇洙搂在了自己怀里，一双贼溜溜的眼睛透着玻璃镜片瞄着美丽的春燕，和勇洙沉默的孪生妹妹小朝。
　　“蠢气。”露西亚心里骂道。
　　“那个蠢气的家伙不知道想干嘛，但是他蹲在本田家和勇洙家里，离我这么近，他的蠢气熏到我了。”其实那可能是死扛的气味。
　　“总之，不能让他把春燕拐跑。”露西亚这样想。
　　他要给春燕一个承诺了。不管他有多么畏惧变幻无常的未来，此时的他，只想做出一个承诺，来回应自己强烈的心声。
　　春燕也正需要这样一个承诺。
　　现在的她，由于和本田菊长期的战争，境遇比起以前更为凄惨。家园之内，满目疮痍。她需要帮助，她不知道除了露西亚，还能指望谁的帮助。
　　她背负着全部子民的爱戴和希望，从东方出发，一路穿越了荒漠、沼泽、森林、冰原。她有多么希望，她走这么远的路，吃这么多的苦，只是为了追寻一份爱情。可是她知道，不是那样的。
　　天真的感情，完全的信任。这种东西，好像不是能够付与别人的。那种珍贵的、纯粹的情感，是不可奢求的。经历了很多伤痛之后，她似乎有点清醒了。
　　因为她一直很强大，所以做了很久的美梦。她以为每个人都和她一样，单纯的脑子里真的只有和平与爱。她发明了火药，却不去精研武器，而是让火药做成的烟花在夜晚的天空绽放；她发明了指南针，却不去殖民掠夺，而是直挂起高高的云帆，以高出贡品实际价值二十倍的价格将贵重的宝物赐予每一个途径的国家。她发明了纸，她写诗作画；她发明了印刷术，印的全都是温良恭俭让的思想品格。
　　她从来不只爱一国，她爱的是全天下。
　　而经历了一百多年的欺凌，她知道了。她该醒醒了。
　　世界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善意和友好。
　　所以她才会那么心痛：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啊，逼得她不能去纯粹地爱与被爱。
　　她爱露西亚，可是她知道，如果付出完全的爱，她也将失去完整的自己。
　　理智地选择的话，是应该选择自己而放弃爱情吧，可是她觉得好难做到。
　　她是怀着畏惧的心情踏上西去的道路的。畏惧着本不应由“爱情”这个词语带给一个少女的一切。
　　那个五千岁的少女，怀着绝望的心情走在厚厚的冰层上，向着自己爱人所在的地方。
　　也向着，当严寒将整个世界完全冰冻之后，即将化为虚无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