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鬼者》西格玛

12、 叛变

　　布鲁兹实验室的后面有一座小山。

　　裴星和千岸两人出了大门就奔山顶而去。

　　凉凉的夜风吹过面颊，裴星从没想过风也是这样珍贵的东西。

　　山并不高，很快就到了顶。

　　脚下是夜晚的都市，星星点点的灯火。

　　两人寻了处干净地方坐下，正对着那遥远的灯火通明，抬头，漆黑的夜幕上没有一颗星。

　　开始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心却是宁静的，那些血腥和杀戮全部远离了，剩下的，只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裴星伸个懒腰，双手放在头下躺在地上，困意袭来，哈欠连连。

　　千岸推推他，说，别在这儿睡着了，小心着凉。

　　裴星说，就是着凉我也认了，好不容易托您老先生的福出来一次我容易么我。

　　裴星本是开玩笑的态度随口说说的，谁知千岸沉思半晌，竟然说，既然这样就不要回去了。

　　啊？裴星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刺激得话都说不利落了，你，你，你，是说要，要我逃，逃跑？

　　千岸看着他惊讶的样子，噗的一声笑出来，学着他的口气说，是，是，是啊。。。

　　裴星维持着张嘴的姿势考虑了两分钟，很现实的说，这不划算，以我的实力根本就逃不掉，犯不着给阿五找麻烦。

　　千岸叹气，说，你是不行，可加上我的话就没有问题了，而且他们过不了多久就顾不上我们了。
　　这次裴星已经被刺激得说不出话来了，过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说我明白了，你早就想叛变革命了。

　　千岸也学着裴星的样子躺下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小时候我觉得我是最幸福的孩子。那时父母对我很宠溺，有什么要求都会尽力的满足我，即使犯了错也不会被批评，还不用跟家族里其他的孩子一起受训练，这种情况一直到我十一岁。。。，”

　　顿了顿，千岸说，我十一岁那天，他们把我送进了布鲁兹实验室。。。。。”

　　十一岁啊，裴星想起了那个死去的十三岁少年，很可爱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还有酒窝，裴星的心，突然疼得厉害。

　　“。。。。。。其实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活下来，可我还是活下来了，虽然有时候觉得还不如死去的好，直到。。。”，遇见你。。。

　　千岸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说，“我跟你说这些只是不想你内疚，我自己本身也对布鲁兹憎恨的很，就是没有你我也会答应阿五的。”

　　裴星又听到一个爆炸性新闻，“你说阿五。。。。”

　　“那家伙准备策划一场暴动，彻底毁掉布鲁兹。”

　　那个笑起来那样温柔的男子，居然是个恐怖分子。

　　裴星只觉得这辈子受的刺激都没有这个晚上多。

　　“所以”，千岸下结束语，“只要再忍耐几天，等我从千家拿回‘自由’的解药，等到时机一到，我就带你逃出去，然后咱们就要一起逃亡了”，他眨眨眼睛，笑得一脸轻松，说：“以后就要仰仗你的照顾了，请多指教。”

　　虽然他说的很轻松，可裴星知道，这事远没那么简单。

　　“。。。那个解药，没那么简单吧。。。”裴星嗫嗫的问。

　　千岸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这就不是你要担心的问题了，你的任务就是把伤养好，保持体力，随时准备跑路。”

　　应该没有问题吧，毕竟最希望自己幸福的，就是那个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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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藏，喜马拉雅。

　　“伊啦——！

　　流浪的旅人呀！

　　草原的兀鹰也不能终日盘旋不下。

　　你们尽是走呀，走呀，走呀——。

　　要走到哪年哪日，才肯停下你们的马？

　　伊啦——！

　　姑娘啊！

　　多谢你的好心意，

　　只是我们没有办法回答。

　　你可曾见过荒漠开花？

　　你可曾见过冰川融化？

　　那么流浪的旅人呀，他永远也不会停下！”

　　清亮的歌声自遥远的山边悠悠的传过来，千矢拈着棋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窗外那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千矢小姐。”站在桌边的千岸冷冷的开口，唤回走神的少女。

　　“嗯？”千矢淡漠的看过来，“有事儿么？”

　　“请千矢小姐给予‘自由’的解药。”

　　“不行。”淡淡的语调不带一丝情绪。

　　千矢懒懒的倚着窗沿，继续看向手中的棋谱。

　　“……”

　　哗啦啦—！满盘的棋子尽被粗暴的拂到了地上。

　　　千矢愣了愣，颇惋惜的看了一眼棋盘，“这个珍珑就要解开了呢。”

　　抬头对上千岸燃烧着怒火的黑眸，千矢仍是用那种淡淡的语调说：“你有很久没发过脾气 了。”

　　上一次发脾气还是你五岁的时候吧，因为我不肯睬你，所以你哭着掀翻了我的画布，结果父亲重重处罚了我。自那时起，你再也没有向我发过脾气，看向我的时候，也总是怯怯的，带着讨好的笑，直到——。

　　“为什么？”千岸打断了千矢的沉思，冰冷的语气中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

　　“身为一家之主，必须从家族的利益去考虑。他既然不肯加入我们，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因此没有理由让他活下去。”千矢淡淡的说明理由，这就是现实。

　　现实是残酷的，然而比现实更残酷的，却是接受了残酷现实的人。

　　千岸的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每一次，每一次，你都是这样，都是这样带着一副漠然的面具，用淡淡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决定，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

　　不顾，我的感受。

　　慢慢的，千岸把手松开，被指尖刺破的掌心有鲜血流下，“这一次，算我求你。”

　　千矢捡棋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你。。。，求我？”

　　“是的。”

　　沉默了一下，千矢淡淡的说，“我明白了。”

　　千岸鞠躬，退下，走到门口顿了顿，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屋里的千矢，惊的愣了半晌。

　　然后低头去捡地上的棋子。

　　咣当一声，是大门被撞开的声音。

　　千矢皱着眉头看着突然闯入的红发少年，“有事吗，塞文？”

　　“你给他了？他会走的！会走的！”少年气急败坏。

　　千矢叹气，“要走的，终是留不住的。”

　　少年流下泪来，继而嚎啕，“他不会回来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啊啊啊啊啊——”

　　千矢走过去，摸摸少年的头，表情仍是淡淡的，她说，他会回来的，因为他到底是千家的人。

　　千家人的命运，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的。

　　注定了，得不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