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灵铃haha

6、第六章 祠堂

　　“师父，您来了……”赫连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立即回头，恭敬地向赫连墨抱拳。
　　只见他一身白色的练武服，正是赫连墨幼时穿过，昨晚特地差人送去的。
　　“起吧。”赫连墨看了看却不多话。
　　“师父，您昨日给我带来的这套衣服很是合身呢，徒儿谢过”，赫连允起身，却又是拜下。昨日差人送到这衣服时，自己便闻到了其中淡淡的茶香味儿，想来并不是刚刚买置的，自己试着穿戴齐全，却在绕腕上感受到了内部的暗纹，将绕腕打开，在墨绿色茶叶花纹的内部赫然刺着“墨”一字，显然是师父幼时曾穿过的。
　　“不必多礼。”赫连墨淡然说道。
　　赫连允这才起身,看向师父。师父并未穿戴练功服而来，而是依旧身着平日的墨绿色云袍，平日里就有些苍白的面色，今日却是鲜有血色，然而赫连允并没有出声相问，而是紧跟在赫连墨的身后向赫连家族的祠堂走去……赫连家族的祠堂平日不准许任何外族人进入，就连其中打扫的家仆，也是身在府中四十年以上的老仆了，今日，师父到底是要干什么——赫连允满心疑虑，师徒之间一路走来却是无话。
　　跟着赫连墨走入祠堂，一股茶香扑面而来，赫连允轻嗅其味，竟是上好的绿茶，这祠堂中上的香，竟是用贡茶粉制作的，赫连家族的底蕴到底是有多么深厚……
　　赫连允呆愣之时，赫连墨却是在众先祖的牌位前骤然跪下。
　　“嘭！”响亮的声音使赫连允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跟着跪到赫连墨的左后方。
　　“允儿，到为师的左边来……”赫连墨的声音古井无波。
　　待赫连允跪定之后，赫连墨才缓慢开口：“堂中的列祖列宗，赫连墨本不是赫连家族之人，是为路边遗孤，承蒙赫连家族厚爱，有幸得到前代家主的赏识，与赫连家族明珠结的连理，赐姓赫连……赫连家主待墨如同亲子，传墨家主之位，墨不胜感激……然墨未将妻照顾周全，未能与其终身相守，心中长久抱憾，唯有振兴茶门略缓心中歉意……墨深知已受家族照拂良多，尚不敢再娶，而膝下尚无子嗣……”赫连墨顿了一顿，望向一边的赫连允，“此子天赋上佳，与墨出身相近，乃墨路边所拾遗子……墨愿以身代罪，荐继子赫连允为下任家主，今特前来拜见列祖列宗，望诸宗见谅……允儿，磕头。”
　　“师父……您……”赫连允一时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叫父亲……咳咳……快磕头。”赫连墨却是一阵咳嗽，孱弱单薄的身子随着咳嗽声不断颤抖，墨绿色的云袍晃荡，看上去更是空空荡荡。平日里那双盛满光彩的眸子此刻紧紧闭阖，修长的眉头紧锁，眉心已皱成“川”字。
　　“您……”赫连允伸出双手扶向师父，刚欲开口，便被师父推开，赫连墨失去血色而显现出无力的肉色的双唇开合，“…咳…咳咳……不用管我……现在，磕头……听到了吗。”
　　“师父……是！”赫连允赶忙应下，重重将头向着陈设着的牌位磕去，“咚——”“咚——”“咚——”每一下都切切实实磕在了大殿的青石砖板上，回音在殿中响彻，磕在石上，却像敲在赫连墨的心中，这声音，今后将在两代家主的心中响彻直至生命结束……三记重磕之后，大殿正中的青石板上已经洒落了点点血迹，盖过了此处原来已经发黑的多年前留下的血痕。
　　赫连墨看着心疼，却不曾出手制止，这，也是允儿的心意。自己的鲜血也两度洒落在这一片青石板上……一次，是与亡妻大婚之后那日，那年，自己以入赘的身份进入赫连家族，大红的绸缎挂满全府，那时大红的喜烛光芒之下，与爱人的山盟海誓，随着对方的离开，已尽数破裂，不复存在……另一次，便是妻子亡时，那年也是丈人仙逝之年，苍白的绸缎在府中上下整整挂了一年，自己在这祠堂，自问是愧对了赫连家族的厚爱，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泪水与鲜血混杂，浸润了这方石板……而今日，在这块石板面前的，不再是自己，而是自己所寄予希望的，赫连家族的未来，赫连允，希望在这仅剩的几年里，能够看到你的成长，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更不会让赫连家族失望……
　　“允儿，饮下这杯茶，今日起…咳…你就是赫连家族的继承人……”赫连墨亲自取过早已备好的清茶，小抿一口，递与赫连允，待赫连允一口饮尽，又将另一杯茶径直倒在牌位前方，待茶迹干透，从怀中将一本泛黄的古书取出，交入赫连允手中，“即日下午，我会传与你赫连家族世传的《茶经心法》……这是赫连代代家主的心得…咳…记住，这《心法》，只有既定的家主才可习得，永不外传……这是世代家主身份的代表，现在……我正式将之传给你……”
　　赫连允赶忙拜下，双手举过头顶，接过古书，泛黄的书的首页，仿佛还隐隐约约可见《茶经》二字，脆弱的书页诉说着长久而沉甸甸的责任与荣耀……源自于一个古老而沧桑的茶门世家。
　　“今日起，你的名字将会……正式计入族谱……成为最显赫的存在永世流传……礼！毕！……咳咳咳……”赫连墨连续将一长句话说完，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时间瘫坐在蒲团之上无法站起，却不要赫连允的搀扶，“赫连家主，必须要靠自己的力量，去……”
　　赫连允默默看着师父，不，现在是父亲艰难地起身，走出祠堂，起身，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