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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兰谙娘姬 ...

  •   夏后至西周,褒人一直平静地生活在秦巴谷地、汉水两岸。虽为南国领袖,但很少发动对邻国的战争。但到周幽王时,褒人生活被打乱。周幽王伐褒似乎也当成了一种儿戏。直到最近几年似乎才稍稍安定下来,但依旧人心惶惶,没有人知道这个玩腻了猫的王何时会兴致再起。
      不过这一切,并没有怎么影响到都城的褒城。
      尤其是兰谙吹香,这个褒城最大的青楼,虽为青楼却清新雅致,其中最要数大殿靠后些的古玉高台,高台犹如一个罩子,罩住了底下各异的兰花,兰花,极少有蓝色者,而在这古玉高台之下的兰花,无一例外,全是蓝色,比之于众所周知的红兰,墨兰,也皆是蓝色。这兰谙吹香不设渲染气氛的红灯,唯一的灯光,便是楼顶四角的夜明珠,四颗柱子交相辉映,泛起幽深海蓝,加之古玉之下的蓝兰,倒显得这青楼格外雅致。不用说来的人也绝不会是三教九流。最为文人称道的则是古玉台后墙壁上的那首题诗:
      阑珊灯火下,
      谙悉良人讷。
      吹灭红烛火,
      香归柔蓝刹。
      好一个柔蓝刹,文人雅士总能从中体会到青楼女子的无奈和寂寞苦楚。
      开春,兰谙吹香中人声鼎沸,平日的兰谙吹香绝不会有这样热烈的场景,不用说,今日便是兰谙娘登台献舞的日子。兰谙娘出场,不定日子,不定早晚,一曲结束,便下台走人,能否看到,便是客人们的缘分,这唯一不变的便是开楼便留下的兰谙调。
      “兰谙娘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都朝古玉台的左边看去,帷幕后面飞出一个人影,身后拖着长长的红色丝缦,抟飞而上,如飞仙挽着绫罗绸缎,轻轻拂过众人面颊,一众宾客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尾红色丝缦已经围住了楼顶一圈,夜明珠的光透过这红色丝缦,便是耀眼的红色,照得一众人热血沸腾。兰谙吹香平日清幽雅致的蓝一瞬间便成为了滚滚红尘的红,原先的清雅脱俗,也变成了入世艳丽,唯独这兰还是蓝。
      再一回神,兰谙娘已经轻轻落在了古玉台上,玉足轻点,身后台下的笙歌便是缓缓响起。上有烈焰红,下游深海蓝,唯独这台上的兰谙娘周身是魅惑的紫色,撩动了众人的心弦。
      只见兰谙娘脸上自额际到鼻尖是半块金色的琉璃面具,身上是大红舞服,窄袖束腰,身姿妙曼,微微一俯身,算是行了一礼。身后的兰谙调声音瞬间拔高,舞蹈开始了。
      阳春烟柳下,一曲兰谙浸红霞。火红的人儿在这悠悠的紫中拦结舞衣,时而曲腰,宛若牵丝的柳,若软却不失骨力;时而回转萦绕,火红飘带合着舞衣,似风中带雪又似雪中花飞。那脚下的兰花都要被她的舞姿诱惑地破玉而出。
      舞曲过半,有飘渺仙音从兰谙娘翕动的唇中流出,带着娇媚地挽留,带着温柔的劝慰:
      舞雩风吹沁兰香,不得吾心茗香。
      引音艳舞曲萦绕,不晓此夜未央。
      幽火红耀绯木桌,未觉夜明珠华。
      红唇翕动迷迭语,不禁暖酒满杯腔。
      听着这样勾人心弦的靡靡之音,众人不知不觉跟着歌中所唱,从桌上端起酒壶,用酒满上了自己的酒杯,也不见人喝,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兰谙娘的下一道命令。霞衣台上转,轻罗衣袖微颜面,秋水一般的眸子从金色琉璃面具后流转出浓浓春意,那眼睛是幽幽的蓝,带着兰花的傲骨,似能看透所有人的人心。
      但见兰谙娘浅浅一笑,双袖参差,回转身形,对着身后一挥袖,兰谙调便由热烈进入到了第二部分的契阔与壮烈,这一次的调子,还带着悲伤和怅然。兰谙娘收了笑,笙歌鸣,春风起。原本柔软娇羞的舞姿一下子犹如出塞将军,颇有一种慷慨饮仇血,剑指问苍天地豪迈悲壮。
      吾心待武归,举酒迎风醉。
      幽民苦淋漓,谁解杯中泪?
      叹一声怅惘,哀叹兮......
      最后收尾那一叹,似天边而来,盛着笙歌而去,飘渺着,直到人的内心深处。脸上似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划过,落在酒杯里,本来满杯的酒便合着泪,落了一滴在地上,霎时间,兰谙吹香中酒香四溢。纵是这浓郁酒香,也挽回不了兰谙娘的回眸。
      曲终,红绸飘落,兰谙吹香又恢复了清冷的蓝。刚刚火红似火的女子从台上踱步而下,虽说是火红裙袍,虽说是阳春三月,可就是有一种不得已亲近的肃杀之感,留下一个长长的绝世背影,从古玉台的右边走入。
      待兰谙娘走进后台,众人心中的豪情瞬间点亮,相视一笑饮尽杯中带着丝丝咸味的佳酿,接着是深深的叹惋: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兰谙娘的倾国舞姿。
      总会有人遗憾没有见到兰谙娘的真容,但是这便是兰谙娘,每一代的兰谙娘都会以金琉璃掩面,整个吹香楼中唯一知晓兰谙娘面貌的恐怕就是老鸨了,但每一任的老鸨也都是混迹红尘,守口如瓶的主。是以,无人知兰谙娘从何而来,也不知她下了台后归于何处。
      不过,褒城司徒褒晟似乎见过这一代的兰谙娘,但当有人问起,便也是笑笑不语,甚至题诗一首告诉众人自己也未见过兰谙娘的真面目。
      轻踏古玉笙笛现,明眸皓齿烟波转。
      琉璃掩面映兰姿,夜明珠下霓衣艳。
      兰谙音绝寒九天,不落凡尘更胜仙。
      代代娘姬倾绝世,无人得见祸国颜。

      血色的夜,暗流涌动。夜已深,家家户户都熄灭了今日最后一盏夜明灯,带着对明天的祈祷,沉沉进入梦乡。
      一袭缁衣的人影从房顶上飞越而下,足尖一点,继而从一座酒楼的檐牙顶尖掠过,直往“流觞酒窖”。这黑衣人的身后,紧跟着一身白衣的男子,犹如吸血鬼嗅到了甜美的猎物般。“咦嘻嘻...”口中是不明所以的病态低笑,不停的从男子口中传出。真是烦人啊!
      黑衣人在酒窖圆圆的顶上站住。酒窖大部分深埋在地底,露出外面的是一个半球形的石块堆砌的东西,类似一只倒扣的碗。
      “怎么,不跑了?”白衣男子见前者不再逃窜,也停下来,双手的背月弯刀不停的轮回旋转,在他手中好不灵活,虎虎生风,要是天气热一点,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两把刀能和空气摩擦出火焰来。
      坐在圆堡顶上,细瘦的手抚摸着“流觞酒窖”这几个烫金大字,摇摇头:“不跑啦,不跑啦!普通人怎么跑得过天下有名的“白月流寇”呢?”出奇意外的,是个清亮的女声,低着头,虽然没有带着黑丝面纱或者皮木面具,长长的黑发,流动着月光,从那写细碎的缝隙中,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这个黑衣人的面目,更无从知她的年龄。
      “是白月流银。”挑了挑眉毛,依旧游刃有余地看着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江湖上就有了白月流银这样一个人,他的出名在于他偷了周王室的一样宝物,可更让人奇怪的是,周王室居然当作没有发生过,所以,人们说,他偷的是皇后的内衣......流银看看眼前的人,怎么看都没有长开,根据自己多年流连花丛的经验,眼前的绝对是一个女孩子,即使看不见面容,但那样子轻晃双腿,双手撑着的样子,总是可以不自觉地勾引到男人的心。
      “跟了这么久,停下来了又不说话吗?”好整以暇地,眼睛从发丝的间隙中看向流银。
      一点点逼近:“你知道,没有人可以拿走我看中的东西?”不敢轻视,眼前这个女孩赤手空拳就和自己打了二十多个回合,如今看来还这样轻松自在。
      “哦~嘻嘻。”少女举起手里的一个锦囊。这时才发现少女手中有一个金丝绣成的锦囊,上面是四大神兽:青龙、白虎、玄武、朱雀。这四兽神态各异,但都朝向了一个中心,身姿都是唯唯诺诺的,不管是否情愿都是一副恭敬的姿态,这锦囊的中心,大写着一个“周”字。流银看见锦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所有的精气神全部集中在了双脚上,下一秒就如疾风掠树般纵出。
      一阵很轻的风拂过,真的很轻,轻到连少女的秀发都没有撩起几根。但是,少女提起锦囊的手突然一松:“诶呀呀,风太大了,锦囊被吹走了。”锦囊很轻,里面顶多装了写纸片,就这样落下。
      “流觞酒窖”以一半圆形碉堡为外围,一个斜着的切面为口,入口是潺潺溪流,自山上而来,流经褒城的地下,有一小股分支便是这酒窖的溪流,顺势而下,带着山上山泉的甘甜,地上泥土的腥味,汇集于酒窖的低下水池中,所以从酒窖的正口是进不去的,酿酒之人必须从叶家的某处暗道中进入酒窖,在水池边上进行独家处理。
      看着锦囊顺着水流流下,流银有些恼火,可他看了看天。
      月明星稀,没有乌鹊南飞。“该回去了,她该等急了。”只听见少女淡淡的轻语。
      有些不甘心地,流银飞身而去,留下一个矫健的白色幻影。
      “滴答滴答......”有水滴落的声音。少女一手捂着左侧腹部,一手死死撑着身下的门框,手已经没有了血色。在这样一个黑得如墨色之瞳的夜晚,少女就只是一团黑色,也难怪流银没有看出少女的异样。
      “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呢......羽翀殇,你也有今天。”少女惨淡一笑,耗尽神力,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和那个锦囊一样,顺着酒窖的水流蜿蜒而下。
      原本清冽无垢的酿酒清泉,飘洒出淡淡的血腥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兰谙娘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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