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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决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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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忆绵曾天真得以为顾思衎辣么一本正经,他的生意伙伴兼同门师兄一定也是“一身正气”。显然,现实总是与想象有着一点差距……或者说,不是一点点。
见到老万时,许忆绵真的觉得对方是不是……额……无业游民,如果说顾思衎是随时随地都会将自己打理得清爽帅气的话,那么老万就是——他的反义词。O__O"…
一条破了的穿了好像不知道多久的牛仔裤,配一双沾满了灰尘的登山鞋,外加一件……“花棉袄”,注意,真的是一件十长满了花朵的大棉褂子┭┮﹏┭┮……头戴一顶“艺术帽”,眼睛上还架着一副大墨镜……
老万此刻站在许忆绵宿舍楼下,与她对视了已有一分钟了。
终于,花棉袄哥忍不住了:“我说,弟妹啊,”
“……”-_-|||
“你都瞧我好几分钟了,咋啦,不相信我就是顾思衎的领导兼合伙人是吧!”
“岂敢岂敢……师兄……来来来,我们还是走吧”O__O"…,师兄啊,我不是不相信,是不太想相信……同是闫老师带出来的……为什么差别会辣么大!!!
一坐进副驾驶座位,许忆绵悲催的发现……之前都算不得什么,真正的悲剧才开始┭┮﹏┭┮——老万车子的后座有一只金毛,两只古牧,正对她“虎视眈眈”,座位前边还有一只……装着蜥蜴的宠物盒。
“呵呵呵呵呵哒~弟妹,没被吓到吧?我平时没任何不良嗜好,就爱鼓捣点可爱的小动物。”
“……呵呵呵,师兄好雅兴”……只是,狗不小,蜥蜴也不可爱……
从小怕狗,于是——只能如坐针毡……
“你没跟我说,万师兄车上充满了‘可爱的小动物’……”手指轻点,一条短讯发了出去。
顾思衎这几天每天都会给许忆绵发一两条短信,询问下基本情况,今天老万来接人,他亦是打了电话过来的。所以,许忆绵自然地想和“肇事者”“投诉”下目前悲催的处境。
一路开到机场,却也没见顾思衎回短信,也罢,许忆绵能猜到他很忙,因为这两天他来电话,都是匆匆讲完,再匆匆撂下。
老万一直看许忆绵进了检票口才放心的撤离。
五分钟后,在重庆忙完手头事情的顾思衎才点开了手机,一条来自于“MISS COTTON”。
一条来自于老万:“卧槽!!!!!弟妹乃仙人啊!!!!尼玛!!敢不敢再好看一点!!!!!嗷嗷嗷!PS:她怕狗”
顾思衎嘴角微微一笑,略过了老万的吐槽,给她的miss cotton回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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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忆绵下飞机后,父亲的司机德叔就已在候机出口等着了。德叔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从父亲发家开始便来到许家做司机,说起来算是父亲那边的远房亲戚。许忆绵对他的印象并不差,他总是堆着笑容,也从不会因为她是父亲与前妻的女儿而刻意疏远。
临近春节的宁市已经处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德叔开着车,平稳地驶过闹市区,往宁市郊区的一片别墅园开去。车厢里很静,德叔放着宁市本地的戏曲音乐,许忆绵有些无聊,便打开了手机——低头就看见了顾思衎的短信。
“落地报平安,念”
短短六个字,许忆绵的心却倏地跳了一下。唉……怎么会竟有些习惯了他不冷不热的问候了呢……她盯着手机界面好几分钟,终于发送了一条:“已平安落地,安。”
……棉花啊,够对仗的啊,你俩都是惜字如金的主~~~┭┮﹏┭┮
大约半小时后,车已经停在了一栋灰白相间的中式别墅门外,许忆绵跟着德叔,进了家门。
许忆绵来之前就从德叔口中知道,父亲带着妻儿去丈母娘家了,晚上才会回来吃晚饭。这样也好,避免一见面就尴尬,一个人在家,落得自由快活。许忆绵快步走上二楼尽头自己的房间,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后,冲了个澡,窝在被子里开了电视,24小时新闻在絮絮叨叨得念着,大概是一路奔波有些劳累,许忆绵歪着歪着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多久,她被手机铃声惊醒,睡眼惺忪得划开接听键。
“在哪里……”
“……嗯?”
“……在睡觉?”
!!!这声音……怎么这么高冷,好熟悉!!——好像是——许忆绵一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路灯侠”三个字,几秒钟前的瞌睡立马消失。
“那个……恩……可能有点累”
“恩,以后白天要休息的话,提前发个短讯给我,省的吵到你。要不要继续睡?”
“啊?哦……不用了……怎么了?找我有事么?”被你吵醒……哪还敢睡。┭┮﹏┭┮
“手提在身边么?”
“……在啊。”
“那就视频”
“……”啊!没听错吧……为什么要视频啊?!!不过,和顾大少爷相处久了,许忆绵也是有点长进的:“那个……爸爸这里没网的……你不会那么残忍让我用流量跟你视频吧?”
“哦?貌似你□□一直wifi在线么。”
“-_-||| ……”啥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许忆绵真心感觉自己活得像五指山下的孙行者,完全逃不过他的手掌心!!所以她只得乖乖得爬出被窝,开起了电脑。
画面渐渐清晰,顾思衎在一个商务套房的书房里,也许是刚刚忙完谈判,他神色有些疲惫,西装外套也已脱下,只着一件灰蓝色的衬衫,领口微微开着。
“怎么不多穿一点?”顾思衎劈头就问。好像自己穿的挺多似得……O__O"…
“啊?……我房间不冷”许忆绵显然还没有习惯和大神如此相对而谈,连头都不想抬起来。
“你是要让我看你的天灵盖么?”
“……阿坨说我发际线很好的”
“……”好的,这回终于轮到顾大神黑线了,“你确定不要露个脸?”
“可以拒绝么?……”
“……”又是沉默……不讲话真的是顾大神的绝招啊,此刻的许忆绵已经是忐忐忑忑,思虑再三,终于扬起了她的小脑袋。
白皙的脸上,挂着一丝眼角的青黛,大神望着她干净的小脸,终于有些满意了:“路上是不是有点累?”
“还好”……对话有点无趣啊……大神好像也意识到两人没啥话好说,于是挑眉看了看对方画面中的背景墙,有点不满道:“话说,你的房间怎么一点儿都没有气质”
“气质?”房间有气质?-_-|||亏你有个文学教授的爹妈……怎么修辞学的如此……不堪!~┭┮﹏┭┮许忆绵心里打了千个弯弯……况且这里连她的家都算不上,房间自然不是她自己的房间,即使是气质,也没有好么……可是思绪来到嘴边,她只是本能地模糊回应:“这不是我房间,是我父亲家的客房……”
许忆绵欲言又止……她并不太愿意想起儿时的种种。
“忆绵小姐,可以吃饭了”
正不知该如何与顾思衎继续对话下去,家里的方阿姨就来叫她吃饭了。如遇大赦啊!!!
“我要吃饭了。byeBye”许忆绵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结束对话的机会,匆匆与顾思衎道别,合上了电脑,徐步下楼。
关掉了视频以后的顾思衎,却独坐在山城某高档酒店商务套房里,并没有起身,他回忆着画面中许忆绵的房间,空了的椅子,房间墙壁、周围的桌子上,没有一丝她的东西,甚至连她的行李箱也悄悄呆在房间的一角。
而最重要的是,她最后说话时眼中闪过的那一丝阴郁,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父亲的家?她并没有说,这是她的家。他隐约感觉到,或许这就是忆绵“没心没肺”的症结所在,哎,心有千千结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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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许家的餐厅,许忆绵在父亲家里吃年夜饭。
父亲许万平坐在上座,右边是他现在的妻子王宛意和儿子许忆凡,左边则是低头不语的许忆绵。客厅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充斥着略有空旷的家,许家的饭桌也是“无与伦比”沉默。他们才是一家人,她,许忆绵,左不过是前妻留下来的女儿。而且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忆绵啊,你不要光吃菜,侬看看侬瘦的,来来来,舀点肉吃”,王宛意此刻正堆了一脸笑容,十足女主人的样子招待着许忆绵。
许忆绵并不愿多言,淡淡回应:“不用了,谢谢”说完都没有把眼睛抬起来过。
王宛意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但是依然耐着性子:“哎哟,是不是阿拉方阿姨做的不够好吃?不好吃的话,下次我做给侬吃,好伐?”王宛意从小在南方长大,讲话南方口音很重。
许忆绵却再无回应,只顾悄悄扒饭。
许万平显然觉得自己女儿太不给继母面子了,语气瞬间有些严苛“忆绵,怎么对你王阿姨讲话的?礼貌还晓不晓得的?”
王阿姨?她真的叫不出口,她的印象里,只有这个女子裙裾翩翩出现在父亲身边时的样子,无论过去多少年,她都记得这个女人当时看着妈妈时的倨傲与不屑。恨?或许已经淡了,但是,假情假意的亲热,许忆绵是万万做不到的。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许忆绵将碗里的饭吃完后,就起身要离席了,席间她似乎听到王宛意没好气得嘟囔了一声,无所谓了,再过几年,她或许就再也不会回这个家。
“忆绵,饭后来我书房一趟”走上楼梯的时候,许父淡漠得叫了她一声。
“好。”每年的“例行谈话”,表示对女儿“诚挚”的关心,年年如此,却让许忆绵觉得有些恶心,亲情淡漠如斯,又何苦还要维持表面的一点功夫。
晚上9点,许忆绵推门进入许父的书房,这次,王宛意也在,优雅得坐在沙发上,脸上依然是一副“好继母”的标准式笑容。
“爸爸,您找我?”
“恩,不要站着,来,坐”许父坐在书桌后面,多年商场的浸染早已让他透出精明与圆滑,与许忆绵记忆中那个小学历史老师的爸爸相去甚远。
坐定后,许父便不急不缓地开口了:“是这样的,忆绵,爸爸也不绕圈子了,你也老大不小了,爸爸呢,打算给你介绍一个对象。”
“……”
“爸爸……有个很不错的生意伙伴,你也认识,林子詹,你小时候还叫过他林叔叔。当时还闹了好大的笑话”
“林子詹……”许忆绵在脑海里搜索了好久,终于浮现出了这个人——如果没记错,就是那个前几年从美国回来,丧偶好几年,父亲长期的生意伙伴……好像,快四十了……
概括起来就是,她的父亲要给她介绍一个中年,丧偶的,生意伙伴……
这样坑女儿的爹……天下找得到第二个?!
许万平似乎也看出了她的震惊,他稍稍有些不自然,当然也知道许忆绵已经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但他还是很自信地解释道:“忆绵,他呢,年纪是有点大,之前的妻子呢,也已经离世,但是他人确实很稳重成熟,跟爸爸又相熟……你看,过年找个时间,我让他来家里坐坐,你也好见见。”
王宛意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忆绵,你看,子詹与你爸爸有那么多生意来往,你嫁过去的话,爸爸也好顾着你”
生意来往?是顾着我?还是为了顾他的生意?这个她根本不相熟的男子,整整比她大了十多岁!况且已有过一个妻子……
此刻,许忆绵的心终于犹如一片火海和一片冰川的相交,怒的是,亲生父亲就要如此将她如一样物件一般待价而沽,痛的是,失去母亲的她此刻多么的无助与绝望。
父亲的书房,富丽堂皇,暖气开的人额头都要沁出汗来,但许忆绵此刻却觉得脊背阵阵发凉,隐忍了七年的委屈终于在此刻,如洪水般涌泄:“父亲!”
最后一次了,叫你一声父亲吧……这两个字一出口,眼泪就再也止不住的淌了下来:“妈妈走了好几年了,你何曾过问过我的生活,现在,为了你的生意,就来决定我的婚姻么?是不是我嫁给了这个中年丧偶的男人,你就有机会联合林家满足你生意场上的野心?……你离开妈妈的时候,我就认为世上的亲人就唯有妈妈了。但你知不知道,妈妈临走前是多眼巴巴得盼着你去看她一眼……父亲,我与你之间,还有什么亲情可言?”许忆绵看似面无表情得对许万平讲完这些话后,便转向了王宛意:“既然你我也本就是相看生厌,我们也不要维持表面的和谐了,可以么,王女士?”
他们两个人的脸在许忆绵眼泪沙沙的的眸子里,终于渐渐模糊与扭曲,这番话,她讲的其实很平静,仿佛是在做一个并不要紧的决定,但最后她是怎么下楼的……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记得她挣开了德叔的手,奔入了滂沱的夜雨之中。
就这样吧,永世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