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织画卷》展四

34、第 34 章

　　“你来做什么？”姜宸从姜锦突然出现的震惊中恍过神，一把拉过，出声喝厉，“回去!”
　　姜锦也不是个普通姑娘，扯开手，怒瞪回去，“不回，我要看着你!”边说边往沐初这边退。
　　“我说你到我这做什么!”沐初有些好笑，“你不是看你哥的嘛！”
　　“闭嘴，你带我来的，就要负责。”
　　“我……”沐初张着嘴，竟然哑口无言，这关她什么事!
　　“个人魅力，阿初!”钟羽生看着沐初，一本正经说道。
　　沐初：“……”我不要行不行!
　　“你们接着呀！”钟羽生开始扇风，故事刚要起个头，突然被打断，多半心里不爽。看着还在对视的两个人，就是不开口的，钟羽生很快就琢磨出来，补了一句，“刚刚讲到小时候。”
　　“什么事啊！”沐初小声问，她一回来就感觉气氛不对，懊悔自己怎么就跑出去了，还……沐初瞥了眼身旁的姜锦，还带回这么一个祸害。
　　“听咯！”钟羽生一挑眉，不言他意，却难掩眼底兴奋，沐初点头，看来是件有意思的事。
　　夜琉经钟羽生提醒，想起要说的话，正色道，“我那时就与你说，不可当真……”
　　夜琉还没说完，姜宸大声反驳，“为什么不能当真？明明就是存在，你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姜宸说的义正言辞，眸光似有火光喷涌，夜琉看着姜宸的眼中自己淡薄的身影，不说话。一时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被沉默所占据，在旁听的人虽然纳闷这吵的是哪门子事，也不敢多出一声气。
　　良久，夜琉轻轻叹息一声，神情为转，悄悄移开眼，“如果，我也是不存在的呢？”
　　夜琉这句不轻不重的话，却如同重锤，敲得不止是姜宸，还有沐初。沐初瞪大眼，很吃惊，却见一旁的钟羽生气定神闲，见怪不怪的模样，不觉眯缝起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钟羽生笑而不语，指指前头，让她接着看。
　　“什么意思？”姜宸从怔然中回来，狐疑看着夜琉，“难道我看到的是假的吗!”
　　“你看到的是真的吗？”夜琉反问，“你把鬼兵附于陶佣之上就是真实的吗？”
　　夜琉突然就严肃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完成你的理想，你以为这是你父亲哥哥愿意看到的？”
　　“不是!”
　　沐初和钟羽生都转头看脱口而出的姜锦，心说，这又不是问你，你激动什么。
　　“不是这样的。”姜锦走到姜宸边上，定定看着夜琉，“哥哥，只是想守着这座城。”
　　“那为何，城中处处多见打斗，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就可化解？”夜琉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炸药，走哪炸哪，逮到一个绝对不放过。
　　“我……”姜锦还想说什么，就被姜宸拦了下来，姜宸拍拍姜锦，让她退一边，自己对夜琉说，“但是，那妖女夺走的碎片可以解决。”
　　“那你是想再要一批鬼兵，还是再要一批新魂？”夜琉玩味一笑，对上姜宸震愕的神情，“我既是知道，万不能让你继续下去。”
　　“你有什么资格!”姜宸咬着牙，像在隐忍什么，“是你让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姜宸指着自己面上狰狞的疤痕，句句指控，“当初为什么要救我，还让我看见所有的不可能!”
　　“他当然没资格!”一个略带痞气声音从屋后响起，只听吱的一声，紧闭的门就被推开，里头出来一个玄衣长发的男子，一双桃花眼噙着笑，一把折扇轻掩嘴角。肩上还趴了个刺球。“是不是，我的好大哥？”
　　“他怎么来了？”钟羽生不可思议竟然看见夜冥，昨天不是走了吗？说好去巫山的呀！夜冥也正好转过头看他，轻抖了左肩，趴在那里的咕噜抬了抬头，小眼睛转了过来，钟羽生暗自欢喜，下一秒就如冷水盖头浇了过来，咕噜不做任何停留扫了一圈，接着趴着睡。
　　“它，它……”钟羽生指着说不上话来。他敢打包票，它绝对是看见他了的。
　　沐初心领神会，做声安慰，“让它去吧！”
　　且不管钟羽生这么如何暗自神伤，夜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形微顿，自从他俩闹掰了，就已经老死不相往来，虽然中间还有个沐放做牵连，但是沐放毕竟还是别人家的。他这二弟不见还好，一肚子坏水，可能是小时候教的太多，还学会举一反三了，做了冥界的管事，治理倒是不错，就是老是不按常理出牌，今天突然出现，也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你这态度，真让人神伤!”夜冥一边故作悲痛，一边走过来，在姜宸面前停住脚，把他仔细打量一遍，“鬼兵是你招来的？”
　　姜宸看着眼前这个和牛大叔几分相似的，但一看就是惹不得，尤其是这般近距离对视，他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别闹了”
　　夜琉看夜冥故意将气场开了五分，不知他想如何，这些年夜冥是越发干练，修为早已上升一个周天，这般别说对普通人，就连他，夜琉低头看自己有些透明的手，这样的他，也承受不起。
　　夜琉一声吼，夜冥奇迹般收了气息，姜宸捂着胸口喘息，惊恐盯着夜冥，姜锦见情况不对，忙冲上把他扶住，双目圆瞪，“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夜冥懒得理会这个护兄心切的小姑娘“你就在他旁边，我对他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姜锦怔然，是哦，她也在，怎么她就没感觉，可看着额间发虚汗的姜宸，眼里不解，脑子里飞快回转方才画面，这个人走近，对姜宸说话，然后多看了两眼，眼睛!
　　姜锦似是想明白了，拔出剑就往夜冥身上刺，“妖人，使了什么巫术!”
　　这剑对夜冥来说并不快，轻轻松松就避了过去，另一只手夺了剑，甩在了一边，不顾姜锦瞪着大眼，要把他生吞活剥，笑着说，“小丫头动不动就动手，跟沐初一个样。”
　　沐初正听着热闹，突然就被指名道姓了，还是被人来比较，当下就不高兴了，猛的站起来，“我和她有什么好比的!”
　　“也对!”夜冥看了过来，“她比你还笨。”
　　沐初点头，那是，当然比她。
　　沐初顿住，沉了脸，“我哪里笨”就要说出口，就被钟羽生拦下，“你说不过他的。”
　　“那你来!”
　　钟羽生却哭丧了脸，“我儿子还在他手上当人质，我怕赢了，他会虐待它。”
　　沐初倒吸一口气，瞬间瘫了脸，直勾勾看他，不客气陈述一个悲痛的事实，“你儿子是舍了你去投奔金主的。”
　　“你俩还想耍宝耍到什么时候？”纵是夜冥也看不下去，“还不过来，”他这还缠着一个姑娘，怎么说他都是风度翩翩，不打凡间女子是他的原则。
　　“哦！”两人很没骨气点了头，帮忙捆住了动弹不得的姜锦。
　　夜琉没注意这边，他只是倒在一边的姜宸，惨白的一张脸，夜冥施的是百鬼怨，对常人是没有影响，姜锦还活蹦乱跳的就是很好的证明，但是姜宸这样确实反常，夜琉目光流转，看见姜宸露在袖口的手臂上，透出黑蛛丝般的血脉，瞳孔微缩，难掩心底的震惊，他的心久不能平静，什么时候那个喜欢听故事的少年，变成半人半鬼的模样。
　　“收起你的怜悯。”姜宸拭去嘴角咬出的血迹，艰难爬起，脚步不稳，一个踉跄，又摔在了地上。一只手出现在上方，他抬眼，夜琉伸着一只手，逆着光，姜宸看不清他的表情，恍惚间，回到那年雨后。
　　湿哒哒的小巷里，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深巷尤为明显，一个狼狈少年跌坐在地，惊恐看着巷口，他刚甩开了尾随的地痞，跑的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连姜宸自己都不知道，头回翘家，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昨天，家里刚给他办了十五岁生辰，怎么说都是大孩子了，他想像他大哥一样，征战沙场，铁血荣光。可惜，父亲不许，他只想培养一个仕官。而他不喜，然后就逃出来了。
　　碰到一群小流氓欺负人，想起他大哥说侠者，必佑小者，心中涌一团浩然正气，踹了为首的一脚，就因为没有用力，造成被追着满街跑的局面，跑了不下五条街，连自己都佩服自己的体力，都这副身躯，怎么甘心屈就于小小文官。心下有腹诽起他那不明事理的爹。
　　这时，小巷口有踏水声，一步一缓的，眼下暮色，巷子深渊，实在是看不清来者是谁，不会是小流氓又回来了!姜宸心里一揪，想起身，但这脚麻的厉害，完了，完了。姜宸哀嚎，脚步越来越近，姜宸模糊能看清个身影，松口气，心渐收于底，是个一步三晃的醉汉，许是喝多了，正在离姜宸最近的巷口吐，满口胡言，时哭时笑，姜宸模模糊糊就听到个桃花，换心乱七八糟的，但最多的就是骂天地不公，姜宸虽然小，但也能明白，这个人定是碰到不公之事，喝酒消愁。
　　“喂！”姜宸试探叫了句，他坐的有些难受，就是站不起来，醉汉转过头，眯缝着眼，“诶，有个人？”说着跌跌撞撞走过来，蹲下身，“还是个小孩，呵呵!”
　　姜宸只觉酒气熏得头晕，捏着鼻子嫌弃，“能不能拉我起来!”
　　“自己不能，呃，起吗？”醉汉冲姜宸打了个酒嗝。
　　姜宸嫌恶转过头，不说话，手臂僵在半空。
　　“呵呵”醉汉笑了半天，也没拉他起来的意思，姜宸忍不住偷瞄，醉汉也正看他，眸里竟恢复一丝清明，“起吧!”
　　姜宸就这样被拉了起来，接着光，他看清了醉汉那透着沧桑的脸，还有如海一样深沉的眼眸。
　　后来，他知道这个人，他姓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