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织画卷》展四

24、第 24 章

　　沐初和钟羽生回到牛大叔的屋时，发现门是半掩着，里头有声响，想是牛大叔和苏北已经回来了，推了门就要进去，脚还没迈进，就被里头跑出来的人撞出去，幸亏有钟羽生扶着。想来沐初自己也觉得挺郁闷的，算起来今天是和人撞了三回了，这运气够背的。
　　“苏北，你跑什么!”钟羽生稳住沐初的同时，也顺带揪住苏北衣领，作势一扭。
　　苏北有惊无险，站稳脚步，喘气，“不是，里，里头”苏北顺口气，“打起来了，我……”
　　苏北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两阵风从面门呼过，沐初和钟羽生已经绕过他，冲到小院子里，把他晾在了一旁，愣了半刻，心里也没了方才的着急，“那，我，我先，歇会儿。”
　　沐初率钟羽生一步冲进了院子，吃惊地驻了步子，这什么情况!
　　院子倒是像打斗过的情况，毕竟这院子里的架子家伙儿，倒得满地都是，地面上全是泥土，湿哒哒的，沐初有点不想冲进去。但是，那个优哉游哉，坐在大树底下，脚边堆着湿泥脏兮兮的大叔是怎么回事，说好的打架呢，打架的人嘞！
　　“我辛辛苦苦弄干净的屋啊！”
　　“别着急，年轻人。”牛大叔安抚，“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来你个头，你自己来。”钟羽生扫视一圈，“这些泥怎么回事。”
　　“被我打出来的。”牛大叔答道。
　　“你确定你没病”
　　“哎呀，”大叔被钟羽生哽不出反驳的话，“太不会说话了。”
　　“欸”
　　苏北在门口缓好了，看到满屋的泥，面色疑惑，“那些士兵呢？”
　　刚讲完，就见沐初和钟羽生齐刷刷向他望归来，心中惶恐，“怎么，这眼神”
　　“什么士兵？”
　　“就是没有王法的士兵，”苏北一提起此事，目中就燃着熊熊烈火。“一进来就翻箱倒柜的，这哪是官兵，分明是一帮土匪头子!”苏北不由提高声音，还握紧拳头，似乎是想伸张正义。但是搭上他那一副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沐初竟然有些想笑。
　　“这书生是活在虚幻里。”沐初小声对钟羽生说。
　　“哪个书生不是活在自己的虚幻里”
　　沐初思索了一下这句话的可靠性，越想越发现这不出漏洞，精辟，简直精辟啊。
　　“他们不由分说，见了我们就打，还好有大叔拦着。”苏北转向牛大叔，眼中饱含感激，牛大叔一副爱理不理的，就坐在那一堆泥土渣子里，“大叔，你坐着干嘛。”
　　“干掉了这么多土官兵，”牛大叔扯了嘴角，“休息一下。”语气中透着疲惫，然而这种疲惫让钟羽生分外熟悉，强压着痛苦的疲倦，“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牛大叔说，伸长了脖子望门外，似乎在寻找什么，后来就放弃了，小声叹息，转头有对他们说，“你们记得把我这院子在好好扫一遍”
　　“还有你，”牛大叔转向苏北，“叫你跑，你还真跑，怎么一点也不体谅我这个老人家。”
　　“我也打不过他们，留下来只会添乱，再说……”苏北沉默，再说，牛大叔叫他跑的时候，眼神中分明是一种自信，感觉自己不跑，太不给他面子了，当然这话不能乱说，苏北便改口，“下回留一会儿再跑。”
　　牛大叔被气乐了，“留啥留，跑啊！”
　　苏北撇撇嘴，不可理喻。却见牛大叔眉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面色白的可怕，一种莫名的压抑用上心头，“大叔，你”
　　“人老了。”牛大叔自嘲，他现在只能动动嘴皮子，身体早就僵硬，都怪自己沉不住气，不对，都怪那些个土官兵。很快牛大叔就发觉自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能听见沐初在外头说，“要不要，你给他瞅瞅，看样子和你情况很像。”
　　千万别，要帮倒忙的。牛大叔瞪得眼，想拒绝。小子，快拦住她呀。
　　纵使牛大叔心里有多少咆哮，在外界人眼中，就是动弹不得的模样。
　　“把他弄回卧室，躺着比坐着强。”
　　“奇怪，他脸上的冰霜怎么又多了，都快挂眼睛上了。”
　　这是泪啊，牛大叔很想出来揍他们一顿，这倒霉催的沟通障碍。
　　“快点，他要冻死了。”苏北催着，把沐初和钟羽生往前推，自己跑到里屋去找有没有厚被褥。
　　“这书生倒挺积极的。”沐初啧了声，蹲下搓小撮泥土，嗅了嗅，淡淡的桃花香萦绕在鼻尖，这让沐初不觉想到一个人，白若身上也有这一股子的香气。
　　“阿初，”钟羽生把沐初叫回了现实，“这大叔设了结界，强行打开，我怕……”
　　“那总比他被冻死好!”沐初抢过话，却见钟羽生没有接下去的动作，犹豫不定的，沐初索性把他拉到一旁，“磨磨唧唧的，我来!”
　　手正要触到牛大叔设下的结界，一道锋利的剑锋，把沐初和结界的距离强行分开，沐初被这灵气震得退了好几步，“谁!”沐初猛的一抬头，愣住。
　　面前人，玄衣墨发，头戴正冠，面容，沐初是一辈子都没胆忘的。前不久还刚吵过架。
　　“大伯”沐初嚣张的气焰顿时消下去，竟然还有些怕，夜冥说大伯去找沧澜君了，她方才还碰到那老头了。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沐放没有看沐初，径直走到结界处，在某处结了几个花印，在沐初叹为观止的长吁中，破掉了结界，将真气输进只能转眼珠的牛大叔。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如果忽略掉沐放沉静，难辨神色的脸，沐初想她还是很愿意看的。
　　“守着门。”沐放也不知道对谁说的，带着牛大叔就进了屋。
　　“诶，你谁啊，怎么能进屋了”苏北被撵了出来，苏北捶着门，想进出，“牛大叔怎么了。”
　　“安静”
　　震得院子里落了满地树叶，苏北半晌才反应回来，还想接着捶，被沐初赶忙拦下，“别敲，回来，回来。”
　　苏北被沐初半拖半拽地拉到远一点的位置，甩下了沐初搭着他的手，红着脸低头，“男女授受不亲，沐姑娘自重。”
　　“好好，我自重，”沐初摆着手，“你不敲，我就自重。”为了表示诚意，沐初特意后退，退到了钟羽生旁边，冲着苏北笑，“这样，可以了吧！”
　　苏北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刚刚……”
　　“嘘!”沐初将食指靠近嘴边，沉着声音，“安，静。”
　　“我就……”
　　“嘘!”沐初说，“别说话，安静。”
　　苏北闭上嘴，向钟羽生求救，这姑娘脑子是坏了吗。
　　钟羽生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那怎么办!苏北显得有些着急。
　　钟羽生指着门口的有些破烂的扫把，点点头。
　　苏北如有所悟，认命的看向扫把。打扫起满院的污泥，又不敢发出一点响动，生怕沐初又冲上来。又不自觉，朝紧闭的木头瞥去，刚刚那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院中一度陷入安静，只传来沐初小声的叹息。
　　沐初如今越想越后悔，她是哪来的胆子和大伯吵，吵就吵吧，这说明她有孝心。但是，她出来也没去找什么百鬼台啊，鬼珠的。唯一有点联系的，就是碰到一个钟羽生。好吧，这也是被人安排好的。她这么不负责任，怎么就被撞见了。都怪沧澜君，要死不死跑青城来干嘛。
　　沐初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巨大声响，声音大的，把沐初都吓了一跳，在院子里忙活的两人，都停下来，把她望着。
　　“安静，安静。”沐初说的小心，身体往后挪动，移到个没有什么物件的地方，想继续安安静静反思，顺便守个门。
　　只可惜，总有那么一个人，回回出来捣乱。
　　“阿初，你占了位子了。”
　　“沐姑娘，麻烦让一让。”
　　“脚”
　　沐初抬起脚。
　　“另一只。”
　　“你们怎么老往我这打转。”沐初含着话，为了体现她此时的不满，把钟羽生手里的扫把一把夺了过来。
　　“谁叫你不动。”钟羽生拍打了身上的泥垢，“碍手碍脚。”
　　沐初眯缝起眼睛，你敢不敢委婉一点。
　　“扫把归你了，我去外头转悠，看看这些泥土从何而来。”钟羽生转身出去。
　　“我也去，”沐初把扫把扔给了苏北，追上去。“等等”
　　“你确定，你不用守门”钟羽生转头看她。
　　沐初被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沐放的话，收住快要跨出去的脚，“我还是守门吧！”她现在要开始讨好大伯了。
　　钟羽生勾起嘴角，挑了挑眉头，似乎早料到了，“我会回来的。”便出了门。
　　“废话!”沐初转头，想钟羽生的唠叨病又犯了。
　　“拿着!”
　　沐初看向另一侧，苏北递着沐初刚扔给他的扫把。板着脸，严肃看她。
　　“真是!”沐初失笑，接了过去，“不就是扫地，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