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色》萧萧未眠

6、心情愉悦

　　这个活着的我，终究承受住了父母双亡的‘重’，遇到了尤馨云淡风轻的一句‘轻’。可不是吗？牛顿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翘起地球。”所以，尤馨的这句云淡风轻便是我的支点，让我翘起了心中的悲伤与沉重。

　　不过有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是尤馨呢？为什么只是这么轻微的一句话呢？为什么不是一个翻天地覆的变化呢？为什么不是一次大彻大悟的体验呢？……无数个为什么。但是，发生就是发生了，变化就是变化了，或在别人无意间，或在自身的不自觉间。

　　尤馨给我这张被染为黑白的画卷上，狠狠地挥就了一道浓墨重彩的绿色，这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绿，使奶奶原本为我努力坚持的褐色树干焕发了生机。
　　自此，我终于有了可以乘凉的树荫。

　　周末过去，周一如期而至。
　　一个人身上的变化，是无法隐瞒身边人的，同学很快就发现了我的不同，例如夏生身上的气场变得更加容易亲近了，例如夏生变得更加主动地搭话了，例如夏生变得更加爱笑了……

　　中午放学时，和我一同回家的同桌陈明辉开心地拍着我的肩膀，“夏生，太好了，大家终于不再觉得你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了。”

　　“呃……你们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我有点惊讶于他的耿直。
　　虽然这个整天就只是上学读书，从来不会参加体育活动、课余活动的自己真的挺像书呆子的。但是，被别人当面指出来，而且听到这还是大多数同学都在背地里的想法，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是不一样的丢人，是不一样的难堪？又或者说，都没这么严重，就只是尴尬而已。
　　所以，我因为尴尬，也没有看向他，而是继续看着前面的路，慢慢走着。

　　陈明辉也有点愕然，大概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就这个吧。于是，他马上笑得略带牵强地想圆滑回来，说道：“……是有点，哈哈~不过以后都不会了，放心~放心~”

　　我双手习惯性地拉了拉双肩包的肩带，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看到我反应淡淡的，陈明辉便在一旁围着我绕圈，喋喋不休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夏生，夏生，夏生……’

　　我有点无奈，只好在原地站定了，看向他，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不用叫我的名字这么多遍的。”

　　陈明辉害怕我生气了，马上在一旁手舞足蹈地解释道：“夏生，你别生气，你听我说啊。我发现啊，我们班今天好多同学都在‘夏生、夏生’地叫你呢。”

　　我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不是傻了吧，班上的人不是一直都在叫我‘夏生’的吗？！懒得深究他想干嘛了。继续往前走。

　　陈明辉见我没有任何反应，顿了顿，接着从后面跟上了我的脚步，继续在旁边手舞足蹈地说道：“夏生，诶……夏生，你继续听我说嘛~我想说的是，你听到我们叫你‘夏生’的时候反应不一样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怎么说才好呢？总觉得以前我们叫你‘夏生’的时候，你都会带有一种浓重的忧郁？不悦？不满？伤心？……唉，我不懂形容了！总之就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我们叫你的时候，尽管大多数情况下你都是面无表情的，但是也能感觉到你是心情愉悦的。”

　　我是知道陈明辉这小子嘴贫的，可是他现在怎么连半句好听的话都吐不出来了呢？之前那个能龙飞凤舞地乱吹一通牛/逼的人真的是他吗？敢情他最近不仅人瘦了，连脑子也跟着瘦了？什么叫‘面无表情’的啊，有这么夸人的吗？我又没有便秘。
　　于是，我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是吗？”

　　他完全没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继续兴奋地说道：“是啊是啊~而且啊，你现在笑起来也更好看了，今天好几个女生夸你性格好呢。她们说啊，你虽然之前给人感觉木木的冷冷的，可是现在不同了，笑起来超极温柔的。对！就像海子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样！”

　　我再一次被陈明辉震惊了，他竟然引用了语文老师经常说的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还引用得这么……微妙。
　　果然，他语文常年不及格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还有女生们，为什么笑起来好看就是性格好了呢？这逻辑性真的让人捉急啊。不，物理老师好像已经在捉急了，为我们班年级排名倒数第二的平均分。

　　我们的语文老师呢，说好听，是爱好文学作品，说难听，就是海子的脑残粉。我们每节的语文课，至少有半节是在听海子的人生经历和诗集作品诠释什么的。

　　刚开始无知好奇的我，也曾去图书馆借过海子的诗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还是那本诗集本身有问题，通篇都是‘乳fang、乳zhi、肉ti’的，以致于我借了半天就赶紧还回去了，为了防止被奶奶看到了误会。

　　虽然借到的不好看，可是老师课上讲的都很有诗意，也很对口味。其中，《历史》里面的那句“公元前我们太小，公元后我们又太老，没有人看见，那一次真正美丽的微笑。”就让我很喜欢，没由来的喜欢。

　　陈明辉见自己这么努力夸我，我也不给反应，便拉着我的手开始摇啊摇的来求关注，“夏生~夏生，你别不说话嘛~和我聊聊天啊，我好无聊啊~”

　　我想，如果陈明辉有尾巴的话，现在肯定在摇啊摇地不停讨好着了。
　　算了，也只有他这么热情的人才能受得了之前像木头人一样的我了，还是不跟他计较这些好了。顺便也该帮他恶补一下语文了，免得他没雷到语文老师，就先雷到我了。

　　“好了，你别摇了，我和你聊天就好了。那你想聊什么呢？”我阻止了他继续摇的动作，微笑着说道。

　　陈明辉果然停下了动作，满足地开始他最爱的八卦，说道：“那我们聊聊今天早上在校门口发生是大事吧~”

　　“唔……发生了什么大事啊？”我看向他，装作很感兴趣地问到。
　　今天，应该是级长守在校门口检查仪容仪表的日子吧。不过，级长不是出了名的严厉吗，还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撒野？

　　陈明辉看到了我的感兴趣，很受鼓舞地回答到：“是林川！！！”

　　“林川？”我疑惑道。

　　林川我是认识的，他是我们年级第一名的常年记录保持者。
　　不像陈明辉和曹嘉伟这种热情似火的人，感觉他见人都不太爱搭理的，是个个性很酷的帅哥学霸？。
　　不过，我也就只见过林川几次。他是在一班的，而我在的是五班，楼层不同的我们连在厕所狭路相逢的机会都没有。少数几次见面都是在校级或年级的领奖台或者竞赛试室？大概吧，不记得了。不过能确定的是，这次是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八卦。

　　看到我的疑惑，陈明辉表示很惊讶，“我们学年第一的林川啊，你们还一起上台领奖过的啊！你不会连他都不认识吧？！”

　　我摇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解释道：“没有，我知道他。”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到这种程度呢？！”陈明辉夸张地用手拍抚着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

　　我觉得他的反应实在是搞笑，轻笑了一声后，说道，“哪有这么夸张，你还是快说说看你今天听到的大事吧。”

　　听到我的提醒，陈明辉马上反应过来：“啊~对啊，差点我就忘了最重要的大事了。每逢星期一早上，级长不是都会守在校门口的吗，我们初三的学生见到他，肯定都得打招呼的是吧？”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今天啊，林川他进校门的时候，竟然直接地在距离级长两米的地方大摇大摆地径直走过。你说啊，咱们级长眼神这么好，怎么可能放过年级第一的同学呢？！马上就大声叫住了林川，准备唠叨一番。谁知道啊，不叫还好，一叫就发现问题了。……夏生，你猜猜是什么问题？”

　　我看着他那明明很想说，却又要卖一下关子的脸，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我猜……我猜他的仪容仪表有问题。”

　　可是，陈明辉显然对我的答案很不满，“谁不知道级长站在那里就是为了检测仪容仪表的啊？！你猜这个不就等于没猜吗？！”

　　我摇摇头，笑道：“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总是喜欢猜猜猜的。”
　　真搞不懂，为什么曹嘉伟和陈明辉他们都像孩子似的，总喜欢和别人玩猜猜猜的游戏。

　　听到这，陈明辉更加不满了，说道：“哼，你就猜一下也不行吗？万一猜对了呢？猜对了，会很有成就感的！我这是在给你机会，给你一个获取满足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