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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关于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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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给小孩子们穿上新衣,禹桐宗也不例外。
尽管山里只有他们几个,但是有了彼此的陪伴,即使山里不如城里热闹,也不会觉得冷清寂寞。
禹半夏被禹以墨坑去带着钱夕夕他们在外面放烟花,而禹以墨则拉着白苍厝在厨房里忙活。
禹以墨会做的东西很多,而且味道都不错,这种煮夫形象与他平日里懒懒散散的不羁形象大相径庭,可是没办法,禹宗主不想自己动手,向来不会让自己白吃苦的禹以墨便炼就了一手不错的厨艺。
禹以墨用木勺匀了一勺清汤,细细吹凉,直接递到一旁正在帮忙切菜的白苍厝唇边,道:“尝尝咸淡。”
白苍厝微微一愣,偏头看了一眼禹以墨。
禹以墨似乎不解于白苍厝的无动于衷,颇有点奇怪地瞥了白苍厝一眼:“怎么了?尝尝。”
说罢又把勺子往白苍厝唇边凑了凑。
“乖,尝一下。”
“……”
白苍厝说不上来哪里有点奇怪,见禹以墨态度随意自如,另外一只空闲出来的手还正在往里面加葱花,一点异常也没有,仿佛真的就只是单纯想让白苍厝替他尝尝汤的咸淡罢了,自己计较什么反倒显得矫情小气,干脆就着禹以墨的执勺的手尝了一口,点点头肯定:“不错。”
禹以墨听罢收了回来,自己也尝了一口,笑道:“的确不错。”
白苍厝:“……”
果然是有哪里很奇怪吧?
负责照顾钱夕夕的婢女告假回了家,算上禹宗主便一共是八人,人也不算少,禹以墨也花了半天时间才把年夜饭做好,和白苍厝一起把师父还有师弟师妹们叫上。
禹宗主看着饭桌上也不消停直闹腾的徒弟们,非常欣慰非常开心地对着凳子旁边咬着鸡肉不放的翠花说道:“果然徒弟还是要多一点才不会无聊啊!”
翠花看了禹宗主一眼,默默转了方向拿狗屁股对准禹宗主,继续享用自己的晚餐。
“……”
吃完饭,就是拜年的环节了,江湖人不拘小节,也不想大户人家拜年一定要完完全全按着礼数来,禹宗主也不在意这个,徒弟心意到了比什么都重要。
“祝师父新年好。”
“祝师父身体健康,吉祥如意。”
“祝师父吃好、喝好、睡好、肾好、脑好……嗯……哪儿都好。”
禹宗主:“……”
“祝师父每天开开心心,万事顺心。”
“希望师父能懂怎么省钱,祝师父早日攒好老婆本。”
“祝师父多多给五师兄省钱,这样就可以种更多的菜啦!”
“祝……师糊……要吃的!”
禹宗主:“……”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七个徒弟按着顺序在禹宗主座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说了拜年祝福的话,领了禹宗主的红包。
过后小七一直缠着禹宗主想要禹宗主带着他去梧城看灯花,禹宗主乐得出门,在师门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干,于是抱着小七小六,带着小五小四下山去了。
禹半夏本来想找二师兄一起愉快地玩耍,结果吃饭的时候被禹以墨甚是阴险地灌了一碗酒,可怜禹半夏是个一杯就倒、闷头大睡的主儿,早就被禹以墨碰到了房间里盖好被子做梦去了,本来热闹了好一阵的房子又安静了下来,就连房檐挂着的暖橘色的灯笼也被丝丝缕缕的寂静染上了寒意。
白苍厝就站在廊下看着小三他们亲手挂上去的灯笼不言不语,灯笼透过大红色的纸张而模糊的灯光朦胧了他的侧颜线条。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如果按着套路来,那就应该是“禹以墨想要是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这样自己就可以一直一直看着他,不用去想江湖琐事,不用去管尔虞我诈,不用去理会阴谋诡计”。
而事实是,如果他这么容易满足,那他就不是禹以墨了。
美人看美景,美则美矣,如果加上他就更好了。
趁着小白发呆,禹以墨非常不要脸地凑了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在他作出反应之前先发制人。
“师父带着小四他们都出去玩了,呆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我们也去逛逛。”
白苍厝考虑了一下,夜还很长,光在这里杵着也没什么意思,于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了,禹以墨笑了一下,拉着白苍厝就走了。
“这里不是去梧城的方向。”
白苍厝发现禹以墨走的路不对,便出声提醒。
“我知道,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那里视野极好,想来你会喜欢,跟着我就是了。”禹以墨头也没回,只是握着白苍厝的手又紧了几分,却极有分寸不会让他感到疼。
禹以墨带着白苍厝过了一座山头,饶是二人轻功出色也花了不少时间和力气,到了一处悬崖边上,禹以墨指着远处橘红色灯海的地方,笑道:“看。梧城。”
灯火阑珊处,暖意融融时。
在黑沉如水的夜里,梧城的万家灯火便是这宇宙之间一盏被点燃了的巨大烛灯,幽幽打着光芒,似是要把半边天都照亮,恍惚间,连城里的喧嚣声在下一刻似乎也能伴着灯火传来。
不需要想象,闭着眼睛都能够知道此时梧城是有多么热闹。
然后禹以墨揽过白苍厝的肩,带着他转了一个方向,又指道:“禹桐。”
禹桐的灯火藏在山林间隐隐绰绰,相比于梧城的亮如白昼之日,禹桐宗更像是潜藏在夜里静静等待回归天空的星星,静谧无声,却透着令人也安心的温度和亮度。
仿佛只要白苍厝肯回头、会回头,就会看见它等在那里。
作为归人的方向,等待他们这些飞鸟归巢。
守着一方净土,亘古不变。
白苍厝回头看着禹以墨似笑非笑的脸。
似乎感觉到白苍厝凝固在他身上的视线,禹以墨笑着指了指自己,却没有说话。
黑衣的少年背对着满城大街小巷凝聚起来的斑斓灯火,而那些暖光也只浅浅勾出了他一个大致的轮廓,面容五官,甚至连表情都看得不大真切。
明明现在他的身量还不够高大,却无端端让人生出这个少年身后的璀璨光芒其实一直被少年压制在身后沦为卑微的陪衬的错觉。
挺拔的身形里蕴含着的危险从来没有在白苍厝面前显露过一分一毫,反倒透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缱绻。
半晌,黑衣的少年又指了指禹桐宗的方向。
“美吗?”
不是万家灯火通明的梧城,而是在夜里独自在寒凉中发光的禹桐宗。
梧城诚然也很亮丽,可禹桐宗反而远比明亮的梧城来得有魅力得多。
也不知道为什么。
白苍厝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