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秘史》夜雨寄舟

13、以其道还彼身

　　太学宫，浩然殿。

　　一名身着靛青袍服的文士端坐于大殿正中，手里拿着一卷儒家经典，面上表情若有所思。他身旁两行书案分列，一共十二张，其中十一张之后有人，唯独最靠近他的右侧那张空着。

　　过了一炷香时间，殿门忽然缓缓打开，一名白袍布巾，腰别环佩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对着文士恭敬地行了大礼，道：“弟子乔子敬，见过祭酒。”

　　青袍文士便是这一任太学宫的祭酒吕春秋，他是上代祭酒首徒，在上代祭酒辞世之后顺理成章地担任了这一职位，到现在已有七百多年。

　　吕春秋温和地颔首，道：“子敬，你是这一代真传弟子中最为勤奋之人，能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地步，也不枉我们对你一番期待。”

　　乔子敬神色更为恭敬：“多谢祭酒抬爱，子敬不过是气运较常人旺盛一些，行事更为谨慎一些罢了，当不得祭酒如此赞赏。”

　　吕春秋见他不骄不躁，心里对他更加喜爱，两旁坐于书案之后的人也是不住点头，乔子敬出身贫寒却刻苦努力，在短短两百年内就从一介凡人突破到了化神期，被他们寄予颇大希望，将来指不定就是下一任祭酒。

　　像太学、太始、琼宵这样的万载大派，寻找继承者都是万般谨慎，不经过多番考验不会决定。而一旦定下人选，整个门派也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培养他。

　　本来他们还担忧他进度太快，心性方面会不会有所亏损，今日一观，发现他不仅没有半点心浮气躁，就连实力大进后的张扬也没有，对他的评价又暗中抬高了几分。

　　吕春秋抬手让他起来，笑道：“子敬，这次我们叫你来，是想听听你的看法，你也知道了，这次你的大典，太始门会派人来贺，你觉得，这是何故？”

　　作为名义和实际上的掌门，他早已和清虚道人暗里互通过了，只是这件事情比较机密，在三家达成协议之前不宜公开，现在提起来，只是在考校弟子罢了。

　　乔子敬静立在殿下，果断道：“其中定有蹊跷。”

　　“哦？你说说看，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首先，太始门已经有万年不曾给他人道贺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可当做普通的行为来看待。”乔子敬思索片刻，有条不紊地分析道，“至于其中真正原因，还请祭酒与各位博士恕弟子大胆。”

　　“我们不会怪你，你且说来。”

　　乔子敬顿首，眼中放出光彩，道：“弟子以为，太始门与我太学向来关系融洽，万万没有上门打压之理，这次来也并非为了大典，而是借着大典的掩护，与其他势力相会！”

　　他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不仅是单纯靠两家近千年的相处情况，还涉及到了一些门中的隐秘，这些倒是不好明说的。

　　吕春秋面上露出讶色，抚在经书上的手一顿，殿中诸博士也对他的言论感到惊异，一时私下传信不绝。

　　乔子敬说完这句话，自知逾越，垂头一言不发。

　　上方传来一声朗笑，吕春秋道：“后生可畏，我也不能判断你说的是正确与否，你既然有自己的判断，那该如何做，心里应该也有考量了。只要不堕了门派名声，这次随你尽情行事。”

　　乔子敬又是躬身一礼，道：“谢祭酒，说到太始上门来贺，弟子还有事禀报。”

　　“报来。”

　　乔子敬话语有些犹豫，道：“诸位想必也知，这次太始遣真传弟子来贺，互联网上有颇多相关帖子，其中有些言语……略显不堪入目。”

　　他所指的，其实就是秦煜所看到的那篇，诸位修士在留言中争斗一番后，谁也不服谁，竟然齐刷刷地转移矛头，认为楼主所言有理，又大开脑中玄妙之门，硬生生把正气堂说成了汤浴堂，修身道说成了风月街，端得是污不可言。

　　更有甚者，凭只言片语，就生生虚造出了一套太学宫潜规则上位方法，言之凿凿，不少人信以为真。

　　殿内诸位博士长期专研经典，上网也多是去技术版块，对于此事竟然一点不知，乔子敬便将帖中内容录入玉简，在殿中当众展示出来。

　　众人看完，都是静默，长期待在门派内读书教徒，饶是□□强度足以正面硬抗紫霄神雷，心灵也不堪阻挡这铺天盖地的雷网。

　　乔子敬倒是面色如常，他之前已经看过几遍，现在再看倒也不觉得刺激，而且他在其中几楼被作为重点八卦对象，看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吕春秋拍案而起：“一派胡言！”

　　“对！简直就是诬蔑！这些修士简直道德败坏！礼义廉耻何在？”

　　“不行，我今日便要起草一篇《告天下网众书》来谴责这种胡乱编排的行为！”

　　乔子敬平淡地打断众人的声讨，道：“诸位暂且息怒，网上讨论得热火朝天，我方要是这时大张旗鼓的出来辩解，岂不是显得心里有鬼？”

　　“你待如何？”左面一个长须老者气得摔了桌上的黄玉洗笔，“这群修士如此……如此行为，此时不声讨，难道放纵？”

　　他下首一名身着仕女服饰的女子也点头认可：“不能放纵，太始呢？太始那边是什么态度？这次掉面子，可也有他们一份。”

　　“太始会在意吗？”

　　“好像不会……”

　　吕春秋打断众人，沉声道：“子敬，你面色沉凝，想必已经有了法子，何不说出来让我们一同参详？”

　　乔子敬道：“是，诸位长久不上网了，定然对其中规律有所生疏，要知这网上风浪，向来只能留住一时，过上一段时间就会被人遗忘了。然而我门派即日就要召开大典，名声要紧，不能放置不管，依弟子看来，不如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吕春秋目光亮起，道：“继续说下去。”

　　乔子敬笑道：“依弟子看来，这事不是偶然发生，而是有人从中作梗，先挑起事端，后面再引导帖子走向。想要解决此事，首要的目标便是查出楼主是何家弟子，还有那引导众人思考的几楼是何身份。”

　　吕春秋赞许道：“你的眼光确实不差，这事便交给我了，不出五日，定然给你一个答案。”

　　听到他要相助，众人都是略略安心，这互联网便是三家宗门祖师联手创出，因此不可能不给后人留下方便之门，所以自古以来，那论坛的版主之位，都与掌门之位一同传承下来，可以很快查到发言人的身份。

　　本来只是掌门一个念头的功夫，但因为查地址这事有些尴尬，要做得隐秘，不好让其他两位察觉了，才要花上数天时间。

　　乔子敬笑道：“多谢祭酒，只要查出那人是谁家门下，弟子便有手段让他知道我太学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