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Chapter 64. ...
-
做了一场梦。
漫无边际的，心驰神往的，甘愿永世沉沦的梦。光羽如雪白的花瓣从天而降，落满深情的眉眼和幽深的眼瞳。火热，从身体最隐秘的角落开始燃烧，如大水将溺，疯狂的欢愉打湿颤抖的身体，洞开天堂的永恒之门。
覆着薄茧的手掌握在腰间，躯体在起伏颠簸中昏迷，神思却从绝望的巢穴里挣脱。
弥卡尔无声地睁开眼。
驾驶室内一片漆黑，飞船在平稳地自动行进中，无数星光从玻璃窗倒退往后，如银河淌水，旖旎浩渺。
“喝点水。”
一道冰冷里蕴含着微不可察的缱绻温柔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玻璃杯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剔透的水泽暴露在星光下，晃荡出一层又一层光的涟漪。楚少铮扶着弥卡尔的后背，将水杯送到他嘴边。弥卡尔极其自然地在楚少铮怀里调整了一下位置，喝了两口水。
水杯放回去，贴在腰间的手掌慢慢泛起清凉，如汩汩的细流，淌入四肢百骸。
轻缓的舒逸在身体里蔓延。
“我好像没什么痛苦的感觉。”
温水润了喉咙，仿佛也冲刷掉了一些陈年的垢渍，少年成为青年的变声所掩盖的熟悉与情愫，也成了水落石出的坦然。弥卡尔微微仰头，视线顺着青年微露的胸膛，凸起的喉结爬上去，路过棱角更加分明的冰冷的侧脸，落进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瞳里。
那双眼蕴着淡淡的温柔。
“我为你治疗过了，”楚少铮说，“你还会虚弱一两天。”
弥卡尔攀着他的手臂，靠到他的肩头，一丝惊喜刺透了温和淡然的声线，压抑着颤抖：“你……能看见了？”
楚少铮搂着弥卡尔的腰靠在小床边的墙面上，将薄毯向上拉了拉，盖到弥卡尔肩头，低声说：“嗯。我完成了二次进化，能力恢复了。”
他似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坦白睡沙发抗拒搓衣板的应对套路，声音顿了顿，继续交待道：“我从麦加尔星进入了时空乱流海。那里四处都是空间风暴和时空节点，我花了三年完成进化，利用时尾兽，才走了出来。”
弥卡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问：“铮铮……我成了你的共生体，还能活多久？”
似乎在过于放松的状态下，疏于防备的楚少铮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冷漠得好像块冰雕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横在弥卡尔腰间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我不会让你死的，弥卡尔。你会一直健康快乐地活下去。”
手指穿过金色的发丝，如同细碎的金沙从指间流溢。
楚少铮安抚地摸了摸弥卡尔的头。
一直活下去啊。
在格外温柔的安抚下，弥卡尔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收敛了锋利的爪子，趴在楚少铮怀里，眼睑低垂，敛住瞳孔里暗沉沉的光。
是啊，我当然会一直活下去。因为你就要死了。
“接下来我说的话，列为一级加密程序。”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我的二次进化失败了。”
金属的冰冷透过单薄的衬衣渗入骨血，像千百万把凌迟的刀，将他剐成灰飞烟灭的残渣。极致的痛苦瞬间如一蓬冰寒的水，透心而过，将他整个人冻在了单薄的金属墙后。
五脏肺腑，失情达意。
“哦，这就是你甘愿成为弥卡尔的共生体的原因？反正都是要死了，不如死得有价值点？”狗尾巴草的声音里连愤怒都没有了，他好像退化掉了高端人工智能的情感系统，只剩下冷漠的嘲讽。
沉默的僵持似乎持续了很久。
弥卡尔背靠着墙，唇瓣抿得死紧，泪水无声地从眼眶涌出。
“我舍不得他。”
这道冰冷了无数漫长时光的声音，终于被击溃了。它难以抑制地泄露出深重的绝望的颤抖，那几乎掺杂了一丝哽咽。楚少铮说完就闭紧了嘴，不再多说一个字。好像每多一个字，就像多了一把刀，切开了他心上的一层。
一层又一层，将他所有的爱恋都从暗无天日的时光里挖掘出来。
泛滥成灾。
“我会完成我的使命，”楚少铮很快恢复了他的沉稳，冷漠的外套再次严丝闭合地穿上了他的身体，“等你的指令解除，我会将智脑控制系统转移给弥卡尔。我希望你可以好好陪他，大毛。”
这次沉默的，轮到了狗尾巴草。
“我没办法违抗我的初始命令，小铮铮。”狗尾巴草的声音似乎充满纠结的痛苦，但又似乎只是一道慢慢变得冰冷的机械音，“但等到指令解除，我会完成你的要求的。可是你想得太简单了，弥卡尔不会让你死的。”
“他们……”楚少铮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们删除我记忆的东西……我还有一份。”
“你疯了！”狗尾巴草差点尖叫起来。
楚少铮的声音很淡：“这就是疯了吗？我的一生都在被人利用。只有这一个心愿，是真正属于我的。”
“属于我自己，不是楚少铮，也不是奥斯维拉。”
沉默，彻底的沉默。
弥卡尔悄无声息地躺回床上，脱下衬衣，盖回薄毯，闭上了眼睛。
“第三星系，失语者？”
驾驶室的灯全部点亮，狗尾巴草假装自己是个漂亮的壁花，倒挂在金属墙上，垂下毛茸茸的尖端，拨弄角落里的一盆仙人掌。
白色的西装重新穿回身上，一些细微的褶皱都被耐心地抚平，弥卡尔靠在椅子上，食指轻点着额头，皱眉思索，“第三星系已经被星兽们占领了十几年了，几乎成为一片荒野星域。按照星网的资料，失语者都死在了二十年前的星兽暴.动里。还有存活的吗？”
“真假有待商榷。”手指滑过光幕，翻看着最近的星轨道路，楚少铮说。
弥卡尔眯起眼，“但三大星系的战争，是真的要开始了。在西弗莱全境封锁之前，我们要尽快返回赛亚。”
“你是陪副议长来的外交人员。”楚少铮提醒道。
端起楚少铮泡的新茶慢悠悠喝了口，弥卡尔笑得云淡风轻，“没关系，我有更重要的任务，拥有临时返回权。你或许不知道，修少爷，麦加尔战役，您的战斗影像被捕捉下来了，授予军衔，还是个烈士。”
“而且作为幸存者，你的重要性，远大于我的陪同任务。”
“所以，你这趟就是这么个鬼任务？”
漆黑的小巷子里，垃圾桶东倒西歪地挤靠在一起，有老鼠从臭水沟里飞快地窜出来，一股脑扎进垃圾桶里，金属桶盖发出哗啦的响声。
布莱尔紧皱着眉，不自在地动了动腿，随即大腿上的肉就被啪地打了一下，触动了伤口，疼得他嘴角一跳。他转头看，正对上那双猩红色戏谑的眼睛，威胁似的瞪了他一眼，继续垂下去，盯着伤口的地方。
“我也没有办法，”布莱尔忍着疼，尽量维持着自己贵公子的翩翩姿态，说，“是父亲亲自交托的事情。”
处理完伤口，将裤腿放下来，又把外套披到布莱尔身上，优斐毫不讲究地靠到脏兮兮的墙上，眼帘懒懒地低垂着，慵懒的声线却渗着冷意，“我已经后悔了，布莱尔。你出的价可一点都不值。你身上的东西，足够西弗莱全境通缉我们了。我只是你雇来的助理，布莱尔。我没有救你的义务。”
远处朦胧飘散的光线如细碎的雪花飘落进来。
优斐缩在一件宽宽大大的衣服里，本该抽节成青年的身体却依旧停留在少年时期，纤瘦颀长，两片精致的锁骨从衣领滑出来，衬着微微翘起的殷红的嘴唇，如暗夜的妖精般，充满了少年的魅惑。
布莱尔收回视线，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准备好的说辞被蒸发了个一干二净，他有些僵硬地说：“我会补偿你的。”
优斐的唇角划开一抹讥讽的笑，微眯的眼角掠出艳丽的锋芒：“先活着再说吧。”
布莱尔轻轻点了点头，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在另一只失去知觉的手臂上摸索了一会，脸上突然神色一变。他猛地抓起手臂，打开微型探照灯。
“你在干什么？我们会被发现！”优斐抓住他的胳膊。
灯光灭掉。
布莱尔的神色难辨。
“怎么了？”
“芯片丢了。共生体第二预案的资料芯片……丢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Chapter 6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