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平清 不为松（草稿版）》晴天之城

4、章四

　　普天下，有多少人的毕生理想会是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仕途有成，荣归故里，名留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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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江宋公明在忠义堂上说诏安，黑旋风李逵跳出来反对，直大喊，“招安，招安，招甚鸟安！”

　　堂下众人各有心思，反对者绝不在少数，却无第二人说话，想来这自诩的好汉也不是真的那样豪迈，这互称的兄弟也不是真的那样坦诚。
　　张清茫然四顾间，看见侧旁的董平紧皱眉头，便知他也是不赞同此举的。

　　众人不欢而散了之后，张清去到董平屋中，听那人开口道：“这宋江为何如此之蠢？”

　　张清一惊，以为自己听错，即问，“你怎直呼他名字？”

　　董平冷笑一声，又冷哼一声，说，“他有何能耐让我尊称‘兄长’，白白多活了十几年，连招安招不得这个道理都不懂。”在此，他一顿，又道，“清弟，我与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富足大户家中的一条狗，因犯了错而被主人赶出门。最初这狗虽后悔，却想，被赶就被赶吧，大不了去野外过自由的日子。后来，它在野外结识了一群野狗，带着它们毁了原来主人不少的田地，咬死原来主人不少的家畜。但过了段时间，它又认为野外的日子并不如旧时在主人家的生活，那时它虽不是名犬，但因主人有面子，它走在街上也叫别的狗羡慕，那种光荣是现在没有的。于是它就舔着脸低着头回去，还一并带着它的大帮狗兄狗弟一起。清弟，假如你是那大户，会像以前一样真心饲养这条狗，并善待它的狗兄弟们吗？”

　　张清沉默。董平的言语有理，但过于尖刻犀利了，他听的心情黯然，叹了口气，轻声说：“哥哥自贱了。还把众兄弟都比做了畜生。”

　　董平一愣，大概没想到张清竟生出这般负面情绪，立即柔声安慰道：“清儿你多想了，我只是做个比例，没有贬损任何人的意思。”

　　次日忠义堂上，宋江再提招安。此次堂下出言的是林冲林教头，他沉声对在场所有人说：“那朝中高官高俅曾害我家破人亡，我如今怎能再去当他手下，对他俯首作揖？那朝廷不信我遭奸人迫害，如今却叫我重新为它效力，我林冲的腰板虽没那么硬，却也没那么软吧？”

　　一番言语，发自肺腑，却改变不了某些人的想法。宋江在堂上与众人一样暗着脸色做悲痛状，晚些时候却找了几个贴心的兄弟一起商议招安计划的详细适宜。
　　此后林冲始终在因招安之事抑郁，次日几乎整日沉默不语，甚至闭门不出，晚上鲁智深、史进、武松三个来劝，几人围坐在院子的石桌旁。

　　花和尚生气的时候讲话声音提得很大，嗓音洪亮如撞钟声般从小院隔着一扇关闭的房门传进董平的屋内，张清坐在床上，听见鲁智深在说：“这公明哥哥怎就不明白招安不济事！现今皇上身边围的那群官员，个个是奸臣，蒙蔽圣聪，哪会给他留下去做忠臣的空地！”
　　而比他小几岁的史大郎，虽仍是少年的心性，此刻情绪却并不过激，只朗声坦然道：“我恩师王进被高俅那厮陷害，现在我仇没帮他报，却要入朝受那些高官的管制，我怎么都觉得不行，不如咱们离了梁山，寻他处自在快活吧！”

　　“不如咱们离了梁山，寻他处自在快活吧！”——董平房内，张清安静的听着院子里的讨论，这句话忽入耳中，他下意识地一握拳头，心念刚动，却又闻外面行者武松说，“这个想法虽好，但也不成，当初咱们舍了旧处来梁山，如今是身不由己。咱们是梁山之人的事情周围的州府都知道，假若现下离了山，必遭官府的围捕，几十官兵咱们尚且能应付，但被通缉的日子可绝不会好过。”

　　“那咱们难道真的无他法？必须得呆在山上走一步算一步了？”这是史大郎的声音，引来院里一阵沉默。

　　屋中，张清感觉自己心中似有钝器在不停的重击敲打着，他莫名心慌的厉害，握紧拳头的手掌中开始冒出冷汗。他抬头去看正在房中缓慢踱步也不知在想什么的董平，他想同他聊点什么，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他开口，却又因为脑中此刻空白迷茫，竟说出了没头没尾的四个字，“平哥，我怕...”

　　“怕什么？”董平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微微皱了眉头。
　　“是怕招安？还是怕招安以后会被那些权臣逼害？”他思忖着，忽而笑了。“如果都不是，清弟你过去做官时并未做恶事，为什么要害怕？连我这个曾亲手杀了太守一家的人都不怕。”

　　张清未想到，董平能看穿的，是他此时自己并不懂缘由为何的担忧，他咽里如同有鲠堵住嗓音似的，分明感动，却一时再发不出声来。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先前一直沉默着的林冲的声音，“怎么没见杨志兄弟与你们同来？”他问了个和之前他们谈论话题无关的问题，大概是想化解一下沉重的气氛。

　　回答他的是史进。“哥哥你也知道。”史大郎叹着气说，“杨制使哥哥他与我们这些生于乡野间的人不同，是名门杨家将的后代。当初若非实在走投无路，断不会落草的。其实我早前去找过他，虽然他表态模糊，但我感觉他还是心有不甘，想借招安这个机会重回仕途吧...哎，我真担心咱们的兄弟情义日后会被这招安影响了。”
　　“大郎别胡说！”鲁智深听史进此言，立刻语气并不太严厉的呵斥他，道：“咱们几个的兄弟情义，是咱们几年间相互扶植，交情交心得来的，怎么会因为如今一个从天而降的招安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