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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相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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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下午像是一场梦,一切暧昧朦胧的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从君山离开已经过了半个月,我分明感觉到有什么变了,一股莫名的情愫在胸口发酵,可我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通问题出在哪儿。
他却依然是那只没心没肺的黄叽,每天以花钱为己任,徒留我一个人心事缠身,唉声叹气。
“喂!”叶淮卿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来。
“你这两天怎么了,老是走神。”他放下筷子一脸严肃的问我,“生病了吗?”
“怎么会。”我摇摇头,重新开始吃饭。他却没有罢休,仍然皱眉盯着我。
爱盯着就盯着吧,我没去管他。只是在他的注视下,原本不修边幅的吃相不自觉的收敛了一些。
半晌,叶淮卿探究不出什么,终于放弃。他喝了口酒,说:“我得回山庄一趟。”
“怎么?”
“家中长辈似乎为我物色了一位姑娘,让我回去看看。”
姑娘?我骤然停下动作,抬眼看他。叶淮卿垂着眼,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我无话可说,却又不得不继续开口:“那就回去吧,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吧,”他回答道,“从扬州走。”
扬州。
初遇至今不过一月有余,可回想起当时情景,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那……”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我方便和你一起回去吗?”
他咧嘴笑了,依然是那个熟悉的笑容,“好啊。”
第二天清晨,我和他骑马出发,一路赶回藏剑山庄。途径扬州,深秋的萧索不可避免的漫延进这座热闹的城池,满天枯叶四处飞舞。
秋天真是让人生厌。
这一路我和叶淮卿几乎没有开口说话,不知是因为急着赶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归气氛有点不对。
就这么到了山庄,我打量着这个天下出了名的富庶之地,深深觉得自己一身破烂的样子简直和这儿格格不入。
叶淮卿却没有给我多少胡思乱想的时间,他没有停留的直接入了院子,七拐八拐的绕过许多在我看来一模一样的围墙走廊,最终到了目的地。
“师傅。”他朝着端坐在天泽楼前的白发男子行礼,随即用眼神示意我跟他一起。
这就是藏剑山庄的大庄主叶英么。我深深作揖,“丐帮弟子煜卿拜见庄主。”
“煜卿?”叶英轻声开口,紧闭的双眼丝毫不影响这人的风华。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微微扬起,“淮卿,你倒是与他有缘。”
“师傅……”叶淮卿有些无奈的回应,“他本没有名字,这是我给他取的。”
“嗯。”叶英颔首,“我这里无甚事要忙,你父亲已在家中等你多时,快回去吧。”
“是。”叶淮卿又端正的行了个礼,我也跟着拜别,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你知道那位姑娘如何么?”我看着他的侧脸,不禁问到。
他摇了摇头,脸上没了平日常见的笑容,似乎有些紧张。
我也不再说话,只跟着他在山庄走着,心里莫名开始忐忑。
进了一处院落,房屋里已然有人在等候。叶淮卿朝着首座的男人行礼,“父亲。”
“叨扰伯父。”不要他提醒,我规规矩矩的拜见了叶淮卿的父亲。
那人笑眯眯的点头,旋即开口,“淮卿啊,你姑母替你找了个姑娘,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和人家成亲。”
叶淮卿抿唇,有些迟疑的回答:“不了吧……”
“怎么?”他父亲的眼神不着痕迹的在我身上扫过。
我在一旁默默听他俩交谈,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插话。不过叶淮卿竟然不想和那姑娘成亲,是因为还没见过,还是不好意思直接答应呢。
“就是不太想此时成亲。”叶淮卿犹犹豫豫的说。
他父亲示意自己知道了,让他带着我去客房休息。走出厅堂的时候,我听到叶淮卿叹了口气。
夜里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叶淮卿要成亲的消息如鲠在喉,扎的我坐立不安。这种心情以前从未有过,像是知道自己要失去什么,却不懂怎样开口。
这时,客房的门被轻轻叩响,我翻身下床,门一拉,就看到站在月色中的叶淮卿。
“你也没睡?”看着他不算好的脸色,我轻声问他。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喝不喝桂花酒,我刚从我爹那儿偷来的。”
于是我俩爬上屋顶,对着月亮开始喝酒。
桂花酒没有桃花酿浓烈,淡淡的酒香带着丝丝甜味,一如夜色中的桂花,星星点点的缀在枝头,散发着勾人的暗香。
“我不想同那个姑娘成亲。”他闷头喝了几口酒,突然开口。
“为何。”我这么问着,却又不指望听到什么回答。
他果然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灌酒。
临近十五,空中悬着的月亮并不黯淡。我转头看着他,白色袍子上绣着的暗纹被月光照的闪闪发亮。
“还能为何。”过了一会儿,他长出了口气,放下酒坛,抬眼迎上我的视线。向来带着笑意的眼眸此时却无比严肃,在月色下分外明亮。
我的心里忽然隐约有了些预感,却又因为些许的紧张,来不及细想自己预感到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我已然有了心上人。”
心上人……我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什么话。
他仍然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脸色被酒气蒸的微红。
“我的心上人,成天就知道吃饭喝酒。明明穷的要死还要面子,臭着张脸讨饭,看着就让人讨厌。正经桌椅不坐,到处飞人家屋顶。拎着个破棍子吊儿郎当,游手好闲,一身毛病……”
他被酒液浸润得鲜嫩的薄唇张张合合,吐出一连串数落的话,听得我心烦意乱,干脆直接凑上去把他的嘴巴堵住。
桂花的香气突然浓了起来,我咂咂嘴,看着眼前这只被我亲的晕晕乎乎的黄叽,直接把人扛在肩头,跃下屋顶。
有了个暖床的人形抱枕,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中,我和他坐在君山的小院子里。我支着下巴看向坐在对面的叶淮卿,“我这儿埋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准备娶媳妇儿的时候再开。”
他笑着回答,“我帮你尝尝味道吧,埋了这么多年,万一坏了呢。”
头顶的桃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温柔的撒在我们身上。
天地缓缓,一切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