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樱物语》灰墙巴洛克

22、回忆

　　最让迹部印象深刻的是那次织田高傲的“告白”。
　　织田脚受伤后第二天中午她的父亲到了学校。怎么说那样的父亲呢？不愿接受别人帮助，不喊累不喊疼，泾渭分明，自尊心强的织田会有这样相反的父亲。说织田季樱为了补贴家用去过酒吧、酒店上班，做什么工作反而含糊其辞，说她女儿很辛苦，他们家里很艰难，织田季樱因为工作摔断了腿，希望大家对他女儿体谅些。虽然织田季樱性子冷淡，但那是环境逼的，她的心地是好的，不过因为自尊心强所以不愿被别人发现伤疤，因此不怎么喜欢跟人接触之类的。
　　迹部嘴角微勾，“原来都是有原因的，果然是物极必反吗？”
　　后在织田父亲有意识的引导之下就变成捐款活动了。迹部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能帮就帮而已，但他想，不知织田季樱知道后，那张淡漠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果不其然，不一会，织田季樱就来到了教室。迹部想过各种的处理方式，但没想到织田季樱会用那样的方法。
　　迹部抬眼，看到教室门口拄着拐杖站着的织田季樱。她看到教室里的情形时面庞上确实闪过一丝羞愧懊恼，但很快换了一副冰冷和高傲的表情。迹部看着她扔掉拐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他盯着对方的神色，居然一丝痛楚都没有表现出来。迹部知道织田脚受伤的事，听人报告也知道她脚伤得还比较严重，可现在居然像没事一样。
　　迹部看着她脸上虽然淡笑着，却笑容奇异，眼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累厌烦和决绝。迹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静静地看着她走得越来越近。
　　当听到她嘴里的话语，不可否认，迹部心里有一丝恼怒，“怎么，不想这么难堪就把别人当跳板吗？”从来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对自己。
　　她的神色，她的话语，都像是对自己的挑衅。但是再怎么不如意也不能这样对别人，那一刻迹部心里有一点失望。但他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绅士风度，没有指责，只是等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他也在思考，就他认识的织田，不太像是会这样做的人，要是她真有这样的心思，跟自己接触的时候不应该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除了工作，她多余的话语从来不会说，所以现在自己跟她还是稍微熟悉点的陌生人。像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就让自己的心思暴露得这么彻底，平白添了很多阻碍？而且她虽然淡漠却有自己的矜持和原则，平时就跟别人保持距离，恨不得别人离她的世界远远的，这样的人会需要关系亲密的男朋友？
　　再看着她平时没有出现过的眼高于顶的表情，和周围人愤懑的反应，迹部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她怎么能这样呢？”为什么要大家都讨厌她，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
　　再看她胸有成竹却又是那副了然嘲弄的表情，迹部觉得很假又很碍眼。“你是想惹怒我吗？”迹部听到自己问道。
　　她似乎并没有被揭穿的懊恼，反而粲然一笑，“你不知道最高明的伪装就是似是而非吗？”
　　迹部看着她的眼睛，的确很会骗人，现在自己也有些不确定她的目的到底是想惹怒他惹怒大家呢，还是真的想追他来走捷径。或者算计了两种情况的结果，两种都有？毕竟若是前者，符合她自己一贯的人设，若是后者，她还能摆脱她家里目前的窘境，也并不吃亏。
　　迹部讨厌这种被牵着走的感觉，自己也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算计他，神色里还贬低他的人。迹部眉角有些上挑，自己这样抵触的心理感受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吗？还真是莫名不爽呢。所以迹部看着她们父女被推到教室门外没有阻止，过后才让大家停下，只是想证明自己才是掌控全局的那个人，也不会简单被牵制。
　　但织田一直都是那副表情，好像事态如何发展她都不在乎，或者都在她的意料之内。这种情形还真让迹部心里有些憋闷。
　　但迹部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不管织田的目的是什么，她的挑衅也只是跟自己相关，迹部不会让别人借着名义为难她，他对织田的态度亦如是，良好教养的他还不至于对一个女生为难，所以没停了她的工作，也未在工作中故意为难，甚至态度上也无改变。反正也是不甚熟悉的关系，态度再冰冷也还是和从前的相处模式差不多。
　　“喂，班长，告诉班上的同学不要对织田做多余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迹部打完电话呼了一口气，唇角微挑了一个弧度，“这也在你的意料之内吗？”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真是莫名让人不爽呢。”
　　不可否认，自那日后，迹部对织田确实多留了一个心，虽然当时有猜测，但并不是很确定，后面织田的行为才为此做出了明确的回答。
　　她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仿佛那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而她偶尔的送便当送东西等行为，一看就是她的父亲要求的。大概她也并不是不想做戏做全套，也并不想就这样被自己看穿，但迹部感受得出来，她其实对那件事给自己造成的影响很抱歉，所以除了必要的事情都不会过来打扰自己。
　　迹部心里什么样的感觉呢，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织田给人的感觉太违和，她的表象和内里并不相符。到底为什么要表现成让人厌恶的那个样子，把其他人都隔绝在外，做得这么决绝？迹部有点在意。
　　那晚看到装扮奇怪的织田，迹部留了个心，看得出来她站在车旁是等着自己。但织田之前做的事把自己的反应都预料在内，迹部虽然知道她事出有因，但并不代表要理她。越过她走的时候她开了口，迹部最终还是让她上了后面的保镖车。
　　因为心里有些在意，后来还是让高仓开了车返回去，进到店里的时候就看到那幅情景。她扶着身后桌子的指尖在发白，旁边是摔坏了的椅子，而她一脸倔强。
　　迹部出声制止了接下来的事情。她依然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知道此刻迹部帮了她，以后被发现她其实跟迹部家族没有关系的时候，她没有亲自结束的事情会留下隐患，所以她亲自交了对方需要的金额。
　　看着坐在右边努力维持内心平静的某人，她手在窗玻璃上写划着什么，眼里闪过深深的怀念和痛楚，倏然被她掩藏在眸底。迹部盖了衣服在她的头上，隔绝自己被扰乱的心绪。
　　“还真是不华丽。”迹部心里想，自己小时候可是经历了好几次绑架。他瞄了一眼身边渐趋平静的织田，“还是太嫩了啊。”他用刻意涌出的鄙夷压着内心被带出来的些许关心。
　　迹部差不多知道了她家里的情况，有时候会不自觉地看看她的状态。那样淡然的面貌里隐藏着多少事呢？他本质上是很善良的人，既然已经了解了一些事情，就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况且也只是关注一下，有忙就帮，举手之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