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复联）英雄求不烧！》不与世同

32、丑的人还在沉睡.JPG

　　吧唧拧干温水浸过的毛巾，动作极其小心的为躺在床上的Aurora擦拭脸庞，已经过去一周了，她还是没有醒。
　　“咚咚咚！”Steve敲了敲开着的门，让吧唧注意到他。他走进来，看看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的Aurora，充满歉意的说:“关于那把伞，我很抱歉，Stark和Banner并没有研究出什么，所有数据都表明那只是一把普通的伞。”
　　吧唧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
　　Steve拍拍他的肩膀，出去了。
　　那天Aurora突然凭空掉下来，还带着一身的伤，陷入昏迷被送到医疗部急救，好在队友都很体谅他，给他批了假期不用去做任务在这里好好陪着她。
　　吧唧知道她一定又是去到别的世界了，有些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守在她身边。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笔记本，看着Aurora安详的面庞，斟词酌句之后往本子上加几句。
　　他有很多个这样的笔记本。
　　从九头蛇逃出来之后，他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把自己偶然想起来的碎片一样的记忆和自己遇到的事记在本子上，有的是某些人的样貌，有的是想起来的一件事。他把一点一滴都记在这个本子上，很快就写满了，于是慢慢的，他有了很多这样的本子。
　　这些文字，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痕迹，是他曾身为人的全部证据。这些碎片拼凑起他的整个人生，吧唧害怕自己会再次忘记，所以他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想留下的回忆全都写下来，除了Aurora，这是他和世界仅有的联系。这些笔记本他小心收好，从未让Aurora发现，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黑暗的过去。
　　在他的那些笔记本里，大多数都是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即使有些内容是他作为Bucky·Barnes时和Steve一起度过的还算愉快的童年，但在这七十年的时光映衬下仍然蒙上了一层阴影。七十年啊，他已经疲惫不堪了。
　　一觉醒来，他从布鲁克林的Barnes中士变成了人人畏惧的冬日战士，每个人都不愿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只关心他杀了多少人。事实上，七十年里大部分时间他都处于冰冻状态中，冰冻状态是什么感觉呢？他被冰冻时身体会慢慢变得僵硬，身体越僵硬思维却越活跃，无数次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拉入无边黑暗中。他的眼睫染上白霜，嘴唇变得青紫，努力挣扎着想醒过来，却无能为力……就好像真正死去的过程一样。他杀完人，接下来就要把自己杀掉了。
　　于是每次被强制冰冻前他都会奋力挣扎，哪怕已经被洗去之前的记忆，潜意识里还保留着对这件事的恐惧感–但只能换来九头蛇更粗|暴的对待。
　　在陷入冰冻状态后，冬日战士会做梦吗？会的。他在冰冻状态时也会断断续续的梦到一点东西，但是那些画面和声音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当他醒来，他费解的想从身边人那里寻求答案，却只等来一次次的被攻击被洗|脑。更多的时候他没有做梦，但意识仍然存在着，他能感觉到自己被放置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作为一件“物品”，周围非常安静。他的意识不足以支持他思考，但他却能深刻的感受到周围死亡一般的寂静。
　　被彻底洗|脑精神控制的阴影不是那么好消除的，但他不想告诉Aurora……这些是他必须要背负起的东西，他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无论是他自己所造的杀孽，还是别人施加在他身上的罪恶。受了多少伤、吃了多少苦，从来不说。对自己的痛苦保持沉默，是他在这七十年里学到的事。
　　而且他能够感觉到Aurora身上也有那种–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有时间看见她一个人独处，她会露出微微愣神的表情，像是在思念着什么。在她眼里，他偶尔可以看见一闪而逝的空洞和迷茫。他不愿再把自己丑陋、黑暗的一面展示给她，添加她的负担。
　　回忆这整个七十年的过程其实是极其痛苦的，但他经常重复着这种类似于自虐的行为。吧唧揉揉额头，看着仍然没有一丝醒来迹象的Aurora，牵起她的手放在颊边，亲昵的蹭蹭。
　　快点醒过来吧。
　　在吧唧的那些笔记本里，有好几本是属于Aurora的。其实一开始和Aurora相遇的时候他就记下来了这件事，毕竟那是七十年里他遇见的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第一个问他“你还好吗？”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这里就有了专属于Aurora的笔记本，而且上面记载的都是他记忆里罕见的、不带负面情绪的内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吧唧找来那个天蓝色封皮的，在一堆黑色封皮里很显眼的编号为1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写着:一片星空。他一页页翻开，每页纸上大多是只字片语，一些关键词加上日期时间，比如“一个吻”、“今天阳光很好”、“她害怕蜘蛛”、“今天晚餐很好吃”……看上去就像他再努力也过不上的普通人的生活一样，有些他还画了简笔画，吧唧翻看着，脑海内自动浮现起和Aurora相关的情景，加上了一层暖意融融的色调，他不自觉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吧唧快速翻阅着，把所有关于Aurora的笔记本，也就是他们的全部回忆，都翻过了一遍。然后翻到了这几天的，“她没有醒”，“她没有醒”，“还是没有醒”……嘴角笑容消失了，他舔了一下嘴唇，把这些笔记本–他珍贵的回忆小心安放起来。
　　走出房门前，他似有所感的回望了一下，然而Aurora还是维持着沉睡状态，没有醒来。

　　七十年伴他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