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梦千百度》七月无眠

3、（三）心烦意乱

　　打在徐远身上的拳头虽然没什么力气，但他一个激灵很快发现自己过分失态，要不是胡玥一声喊，他鬼迷心窍起来吻她也有可能。自从知道胡玥回到C市，他就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对头，容易发火，容易冲动，有时候搞得自己的同事和朋友有些莫名其妙。徐远在内心苦笑，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又不是刚从大学毕业的时候。
　　他慢慢松开了她，两人心脏都扑腾得厉害，徐远看胡玥满脸通红，欲哭无泪，只好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一番尴尬过后，是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话题了。两人就这样坐在长椅上，相对无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徐远先开口：“玥儿，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不用，”胡玥摇摇头：“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他笑道。
　　“你明天不用上班？”
　　“我的时间远比你自由。”徐远说着，双手枕着脑袋，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打算在这里生根发芽的样子。
　　徐远这次还真的没有撒谎。他大学的专业是计算机，从C大毕业后，成绩优异的他进了一家国有军工企业。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厌倦了国企的官僚主义作风和剪不断理还乱的裙带关系，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国企里，作为一名小小的技术员，他的收入和他的能力不成正比。但他并未辞去工作，这家企业目前由于项目不多，效益平平，相应的空闲时间也就多了起来，更何况作为软件技术人员，单位对他们的作息时间要求并不严格。徐远也就大起胆子，和伙伴在外注册了一间小公司自己创业，如今倒也做得有模有样，自己的正式工作，反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当然这些事情，徐父徐母是蒙在鼓里的。
　　胡玥不放心父亲，还是不肯。徐远却说道：“真的，你回去吧。我来之前已经跟张阿姨商量过了，我来守夜，你回去睡觉，明天再说。有情况我会给你们打电话。你要不信，自己打电话回去问你妈。”
　　胡玥半信半疑地勉强答应了，走之前问他：“我的电话号码，你怎么知道的？”
　　“徐遥告诉我的。”他回答。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胡玥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不由轻笑出声，说道：“你别以为，你的电话号码，对于徐遥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胡玥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她转过身来，语气里有几分恼怒：“徐远！你什么意思？”
　　徐远冷笑道：“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想告诉你，你回来的事情，的确，胡叔叔和张阿姨听了你的，没告诉我。要不是徐遥提起，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是我找他要的。”说着，他的脸上自嘲的神色越发浓厚：“呵呵，胡玥，我真的很佩服你的眼光，在胡叔叔有事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他当上了公务员，娶了千金小姐，跟你划清界限都来不及。你竟然相信他，不信我！”
　　他刚把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他看着胡玥的脸涨得通红，就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眼神里有羞涩，也有愤怒，更有被冤枉的委屈。只听她喊道：“徐远你给我住嘴！”
　　于是徐远就住嘴了。然而胡玥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边走边说：“电话号码我是给了温筠，并没给你哥。你再胡说八道，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天气预报说，近期有大规模寒潮南下。果然，一天比一天冷，胡玥第二天早上醒来，拉开窗帘，发现楼下小区花园的树梢上，草坪里，已经结上了一层浅灰色的霜。
　　昨晚徐远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回荡。胡玥仔细想了想，才发现，也许她和徐远都误会了彼此吧。徐遥告诉了徐远她回来的事情，徐远于是找他哥哥要来了电话，又或者直接去找嫂子要的。
　　但是自己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秘密，却被徐远一眼看穿，或者说，徐远从一开始就了然于心。虽然他为她守口如瓶，但那种滋味，就好像自己中学时期的日记本的锁被人撬开了一样，让她羞赧、惭愧、面红耳赤。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昨晚上气糊涂了，当时该走的人难道不是徐远吗？
　　就像胡玥之前说的，她们一直都格外关注父亲的健康状况，就算事出意外，但送医院及时，肯定没有什么大碍。胡正新四五天以后渐渐苏醒过来。这段时间徐远里里外外帮了不少忙，和胡玥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却并没有太多话要说。见胡家母女忙得晕头转向，家里喂养的拉布拉多也没有人照顾，于是他自告奋勇地把狗也寄养到了自己那里。
　　张雪红却着实感到过意不去，每天做饭，给徐远也一并做了很多他爱吃的东西，毕竟他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而后见丈夫的病势渐有好转，硬是把徐远支走了。
　　“玥儿，你年龄也不小了。”张雪红做饭的时候，看着帮忙摘菜的女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哦。”这种话里有话的语言，胡玥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干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看着女儿低头的侧影，脖子和背脊流露出优美的曲线，她还这么年轻，这么美丽。张雪红心想，她应该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找到一个爱她的人。
　　“你哦什么哦，妈妈跟你说话呢。”
　　“哦？”胡玥停下手，抬起头看着她妈妈：“怎么了？”
　　“老实跟妈交代，你和徐远是不是在谈恋爱？”
　　“妈，你糊涂了吧？”胡玥没好气地笑道：“你忘了，徐远之前连我回C市这事都不知道哇。”
　　张雪红却笑道：“你不要以为你妈是瞎子。我再糊涂不至于看不出来徐远喜欢你。”
　　胡玥耸耸肩膀：“那也许是看在两家人曾经多年邻居的份上呢。”
　　张雪红不理她，把胡玥扳过来问：“你跟妈老实交代，你对徐远怎么看？”
　　胡玥愣了，没想到她妈会这么问，她自己也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于是她临时想了想，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没想过和他发展成恋爱关系。”
　　张雪红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说道：“徐远这孩子，其实挺好的，可惜就是从小到大太调皮，欠点稳重。这一点，他比不上他哥哥。”
　　胡玥的耳边却想起徐远那天夜里的话：“他当上了公务员，娶了千金小姐，跟你划清界限都来不及。你竟然相信他，不信我！”她不禁觉得有些讽刺。徐远的话并未说错，然而在大部分人看来，徐遥的举动，也没有什么值得指责的。扪心自问，连胡玥自己心里都那么想。她不禁对自己有些吃惊，难道爱情，就算是暗恋或者单恋，也会让人变得是非不分吗？
　　而后她又听到她妈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最近你李阿姨跟我说，她有个同学的儿子，比你大两岁，现在在省医院上班，等你爸出院了，安排你们……”
　　胡玥顿时两眼一黑！
　　中午，胡玥提着保温桶往医院走，爸爸最近已经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安排在普通病房了。虽然这一摔摔得不轻，但看着爸爸精神日渐好转，胃口也越来越好，出院指日可待，她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高兴。
　　刚跨进医院，她就看到温筠抱着女儿站在挂号处。她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打个招呼的时候，倒是温筠先看到了她。
　　“胡小姐。这么巧！”温筠招呼她，见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这是……”
　　“哦，我爸爸最近住院，我刚从家里送饭过来。您这是……”胡玥说着，又看了看温筠怀里的小女孩，此时正戴着一个大口罩，精神很萎靡的样子，见了陌生人，立马把小脸蛋扑到妈妈肩膀上去了。
　　“哦，孩子咳嗽呢，好几天了，门诊打针都不管用。只好上医院来了。”
　　胡玥点点头：“是啊，小孩子咳嗽要尽早治，这段时间天气冷，加上霾天多，要格外小心，不要拖延成了肺炎。”
　　寒暄了几句，胡玥要赶着把饭送到病房，也就先走了。不曾想到了晚上七点多，爸爸躺在病床上看新闻联播，她坐在陪护床上看书的时候，听到门口有脚步声和纸袋悉悉索索响动的声音。放下书走到门口看个究竟，就看到徐遥和温筠提着果篮和纸袋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