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将门之难【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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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圣凰城灯会。
灯会是圣凰城一年一度的大节日。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传说，远古时期，人间一片黑暗，火神祝融传下火种，并在人间铸造圣火台，其中保留了火神一半的火神之灵。圣凰城的人们为了表达对火神的敬畏与感激，便在每年的中秋举行灯会。这一天，所有的圣凰城的百姓都必须在夜晚点亮自家的灯盏，直到翌日太阳升起时才能熄灭。
天渐渐破晓，东方的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圣凰城的街道上已是人山人海。人们忙着在集市上采购，而龙府自然也是处于一片忙碌之中。不同的是，除了准备灯会的筹办，龙府还在府内外调集了多于平日里数倍的守卫，不为别的，只为了守护火神一族世代相传的赤炎石。赤炎石虽有上古之力封印，然而每逢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封印之力会暂时消去，这便给了觊觎赤炎石之人可乘之机。这件事只有历代龙家家主才知道，数千年来也一直相安无事。但是，龙啸天心中却有种深深的不安感，说不清为何，只是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龙府的大厅内，忙碌完的龙啸天抚了抚额头，轻叹了口气:“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灯会临近，龙府的事务繁多，而龙云倒是和平日里一样悠闲。城中事务都交由父兄打理，这样龙云觉得既轻松又无聊。这几日陆陆续续有各个诸侯国的人来此，他们大多是杯灯会吸引而来，也让原本就已经十分热闹的圣凰城变得更加人声鼎沸。
城中的人一多，凤仙楼的生意自然也多了。龙云进酒楼的时候，恰逢说书先生拿出他那本厚重的古书。今日底楼多了不少听他说书的人，龙云也便找了一个座位，饶有兴致地听他说起书来。
说书先生讲的是近日被人们所津津乐道的葭木岭一战。龙云曾听父亲偶然提到过这一场战役。据说是晋国一个年轻的小将军只率了极少的人马就击败了多于他数倍兵力的叛军。
说书先生讲道:“且说那晋国大将军夏子言，年方十八就继承了其父的大将军之位。此战之前，晋国朝中大臣极力反对让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率军迎击叛军。而夏子言却当着朝中大臣的面说出了这样一句豪言壮语：‘给我一万士卒，一年之内，必破贼军！’此言一出，满座哗然。那贼军的声势是何等的浩大，坐拥数十万之众，朝廷几次派兵征讨未果，数位战功卓著的将军都束手无策。当晋王决定派夏子言出征讨伐叛军时，朝中大臣们无不以为此战必败无疑。然而，在与叛军交战的一年中，夏子言未尝败绩，他更是在最后的葭木岭一战中以一万兵力击溃了数十万贼军.......”
台下的客人们不时发出阵阵喝彩声，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话说葭木岭这一战，夏子言只有区区的一万人，可那叛军却是有足足十万人呐。大战那一日，双方在葭木岭外摆开阵势，只见贼军漫山遍野，黑压压一片，晋军心生畏惧，阵脚大乱。危难之际，叛军中忽然杀进一支骑兵，直冲叛军中军大营，为首那人正是大将军夏子言。夏子言一马当先，冲进大营，遇见叛军首领，手起刀落，将其斩为两段。叛军首领一死，群龙无首，叛军瞬间化为一盘散沙，夏子言指挥大军掩杀，十万叛军全军覆没......”
龙云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往顶楼走去。到了圣凰居旁，龙云看到有人正在门口和小二争论。
“二位公子，不是小的不让二位进，只是掌柜的吩咐过了，这间房是专门为龙府的两位少主准备的。”
“为什么我们不能进里面去？龙府的少主们是客人，我们就不是了吗？”
龙云走过去，和小二争吵的是一主一仆，似乎是从外地来游玩的。小二常年伺候龙家两位少主，自然认得龙云，见他来了，像是见了救星一样，跑到龙云身旁，一脸的无奈。龙云笑着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这位公子，你就是龙家的少主？”两人中的紫衣男子问道，从衣服上的装饰来看，龙云看得出这是主子，旁边的白衣男子是随从。两人都很年轻，长得眉清目秀，若不是身着男装，龙云真要以为这是两个女子。
“不是，不过龙家两位少主乃是在下的好友，看二位不像是本地人，想必是来圣凰城观看灯会的。此处并非圣凰城唯一景致好的地方，如若不弃，在下愿意当二位的向导，不知意下如何？”龙云没有言明自己的身份，一来他觉得没有必要，二来眼前这两人与他半生不熟，他也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事。
“也好。”紫衣男子思忖良久，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龙云领着二人在城内闲逛，街道上人山人海，有很多以卖艺为生的人在此卖艺，周围围着许多看客，还有一些沿街摆摊的小贩。龙云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但是那两人却像是没见过外界事物一样，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除此之外，二人还问过龙云满头引人注目的白发。不过龙云自己也不知道，只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期间经过圣凰城内最大的广场，龙云的父亲龙啸天正在宣布灯会的一些事宜，这是每年都有的，不过是走个过场，龙云也知道，因此没有久留。
圣凰城内热闹非凡，街道的两侧挂满了彩灯。天色渐渐暗下来，晚霞映衬着夕阳的余晖，散落在城里的各个角落。再次回到凤仙楼的时候，已是夜晚。圣凰城一年中最美的时候就是现在，满城的灯火配上皎洁的月光，还有城内来往的人群。而这一切，只有在凤仙楼的顶楼才能一览无余。三人站在圣凰居外的楼台上倚栏俯瞰。往年的时候大多是龙宇陪着龙云在此欣赏城内的夜景。每当此时，龙云总会情不自禁的感慨一番。
“良辰美景何时有？八月十五，圣凰城内，天上人间。”紫衣男子赞叹道。
旁边的白衣侍从提醒道：“公......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客栈了。”
紫衣男子回过神来，见时辰已晚，便和龙云道别。两人在酒楼门口话别，紫衣男子道：“今日我二人能如此畅游，还是要多谢龙公子了！”
龙云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对方还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哈哈，小事一桩，不用在意。”
紫衣男子和他的侍从报以一个微笑，转生离去。龙云看着两人的背影，大声问道：“萍水相逢即是缘，在下龙云，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紫衣男子停下脚步，对着龙云回眸一笑，街道两旁的灯火映照着他的脸庞，竟让龙云一阵失神。
“挽歌。”紫衣男子答道。
龙云哼着小曲儿回到龙府。奇怪的是，龙府的大门敞开着，门口却没有一个守卫。他快步走了进去，下一幕，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门卫的尸首和殷红的血迹。龙云还没来得及惊呼，只觉得后背遭受了一记重击，整个人的身体不听使唤的瘫倒在地，而龙府的大门也随着他的倒地被人重重的关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云恢复了意识，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正将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记得这里是龙府的后山，龙啸天曾带她来过这里。龙云想挣脱，却发现自己全身被绳子捆了个结实，更糟糕的是，他浑身上下使不出一丝力气，连话也说不了。环顾四周，周围都是蒙面的黑衣人，而对面，他的父亲龙啸天和龙府的一些侍卫正挡在后山的洞穴前。
龙啸天也看见了这边的龙云，惊讶之余对这群黑衣人更是愤怒异常。这时，这群黑衣人中走出一个灰袍老者，他没有蒙着面，头发花白，留着长长的胡须，右边的脸颊上有一道像是被刀剑划过的伤疤。
“交出赤炎石，否则你们父子都得死。”灰袍老者说道。
“不可能，赤炎石关乎圣凰城的存亡，我是绝对不会交给你的。”尽管龙啸天担心儿子的安危，但为了大局着想，他只能这么做。
“哼，冥顽不灵。”话毕，灰袍老者拎起龙云，将他扔向龙啸天，对着他的后背狠狠地拍了一掌。庞大的真气贯穿了龙云的身体，在他的体内乱窜，龙云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接住他的龙啸天的怀里。
“动手。”灰袍老者趁此机会，一马当先，冲进洞穴，龙啸天想要阻止，却被黑衣人挡住。龙府的侍卫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可他们哪里是黑衣人的对手，转眼间便死伤殆尽。蓦地，地面开始颤动，而这时，灰袍老者从洞穴内出来，手里拿着赤炎石，然而他的脸色却不太好，像是受了伤，他命令道：“东西已经到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灰袍老者一跃而起，紧接着黑衣人也跟上他，消失在了无尽的黑夜里。龙啸天大叫不好，却又无可奈何。赤炎石本是用来制约火种之源的，现在赤炎石被抢，火种之源再也无法抑制住，一条火龙从洞内咆哮而出，飞到圣凰城上空。它疯了一样的向着底下的圣凰城喷吐着火焰，似乎在释放着自己被困在圣凰城地底多年的怒气。火焰所到之处，一切都化为灰烬。人们还沉静在喜悦的氛围中，就被这忽然到来的灾难吓得不知所措。人们哭着，叫喊着，惊慌地四处乱跑，凤仙楼被火龙突出的火球击中，整个酒楼燃烧着倒下来，之前的繁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前一秒还是风景如画一片祥和的彩灯夜景，下一秒竟变成了人间地狱。
龙啸天看着发生的这一切，知道已经无法挽回。龙云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腰间的那把断剑上也沾满了血。凤鸣声咋响，断剑忽然从龙云的腰间飞出，与火龙在空中缠斗起来。
龙啸天寻思火种之源被困已久，又有灵性，积怨太深，若放任不管人间必遭大难。火种之源中含有一半的火神之灵，想要将其封印，简直异想天开。龙啸天想起了自己曾得到一本古书，上面记载了一种禁忌封印之术，不过要以一人为鼎，万千人的性命作为代价，而施术者一旦施展此术，便会灰飞烟灭。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火种之源逃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圣凰城的百姓啊，请原谅我，为了天下苍生，我只能这样！”趁着断剑与火龙缠斗，龙啸天用鲜血在地上画了一个血阵，将昏迷不醒的龙云放在血阵中央，他口念咒语，忽然间狂风大作，圣凰城上方的天空形成了一巨大的漩涡，城中在大火中生还的人被生生抽离了灵魂，凝聚成一条条灵魂锁链，将火龙捆住，拖向地面。火龙挣扎着想要挣脱锁链的束缚，却最终变成一道光束进入龙云的体内，在龙云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火焰的印记。
做完这一切，龙啸天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的流逝，他用最后一丝真气试着向断剑传音：“我知道你有灵性，我已时日无多，圣凰城也将毁灭，请你把我的儿子带到安全的地方！”
断剑果然通人性，瞬间变大，龙啸天将龙云抱到剑上，随后瘫坐在地上，他的身体已经呈现半透明状。龙啸天看着剑飞升而起，离开了圣凰城，他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最后时刻来临。
大火过后，下起了雨。雨水冲刷着被大火烧得只剩废墟的圣凰城，而这片大地已经彻底失去生气，看不到一人一物。
浮华一现，悲喜落幕。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将门之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