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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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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风,冷得刺骨。
寒乞收起了晾着的衣物,他一概是慢慢吞吞的性子,此时虽一旁大婶催得急,他也是慢条斯理去关了窗子。
“哎哟我说你啊,”房东大婶怒气冲冲道,“说快点快点就是不听!一会儿沙暴来了,没了命啊!”
寒乞道:“阿姐你是知道我的,这么多年也改不掉,就这慢性子,可怎么办呢?”
房东大婶气道:“你也别说了,下次沙暴关窗,我宁可自己来也不要你这小兔崽子来!”
寒乞笑了笑,也不再接话,就躲进了自己的小屋子里。
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在这间小屋子里,诞生过怎样辉煌的科技。
寒乞将自己的手稿一点点在等离子灯中缓缓燃尽,呼了一口气,又重新扬起微笑:“没事,等我开创了一个大时代,这些研究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尽管这样说,寒乞还是心疼极了自己研究了三年的稿子,可是马上纪诺帝国的警卫就要来了,这些手稿,是宁可烧毁,忘光,也不能给纪诺帝国的人拿了去的。
寒乞想起了那遥远的联邦,想起父亲抚着自己脑袋,慢悠悠讲着那个国度,自由,平等,似乎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做那些在纪诺帝国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终究自己这一辈子,应该都是到不了那个美妙的国度了。
真想去那里看一看,究竟父亲的故土,是怎样的模子。
寒乞想着想着,有些困倦了,便合着眼睛半梦半醒地描绘着自己心中的那个天堂。
风很快便起了,拍击着屋子,少女们此起彼伏的尖叫打乱了少年的美梦。
寒乞嘟嘟囔囔地起了床,把那身沾满油污的衣服裹在身上,心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家伙,莫非不知道随意发出尖叫是非常讨人厌恶的事情么?
可是当他打开屋门,透过那窗子一看,竟然也像被扼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发出了极尖利的惊叫——那窗外,沙暴扭转,却在那褐黄的中心,有迷幻的彩虹光泽闪动。
“天啊好好看!”少女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可寒乞却知道得分明,这个,也许就是父亲当年说的,那个让他不知为何穿越到这魔窟的光。
寒乞突然浑身发起颤来,他知道,在沙暴中,没人能活着,可是他,有一件小小的发明,可以护着他半小时,在沙暴里活下去。如果那个光是双向的,如果可以,如果——他也许,就能去往那个梦想的地方。
可是也许没有如果,他的猜想是错的,他就要死在沙暴里,尸骨无存——半小时,是回不来的。
去么?寒乞在心里轻轻问了一句,然后,就扭头回到了屋里。
不自由,毋宁死。期待了千百亿遍的地方就可能出现,那么,即使有亿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去试,也要去拼。不论如何,在纪诺帝国行尸走肉般活着,实在太痛苦了。
寒乞义无反顾打开门时,并没有人看见。他们是记不得那个沉默到沉闷的少年的,也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死在了那间屋子里,腐化了身躯。
寒乞紧紧握着手中那保护罩启动器,一步步向沙暴中心那梦幻的光走去。就算是蜃龙吐息,也在所不惜。那路艰难漫长,寒乞走得蹒跚,此次行走,耗尽他的体力。等最后一步迈出,寒乞已是瘫软在地。他挣扎抬起头,以为会看到那梦,可惜映入他黑白分明的瞳孔的,只有冰冷死寂,以及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寒乞定格在那里,倏尔如哮喘般短促急剧地笑起来,带着喉咙里如野兽般低喘。“早就知道是梦,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怎么还是这样不懂……还是这样奢求。”他骂,骂着骂着就有泪一滴滴落下,流进嘴里,咽进喉咙,堵住了其余的话。他一头栽进地上,也不管不顾,只求速死,了却余生。
寒乞没有死。他睁开眼,躺在一片青青草地上,周围是灿烂的花。
这显然不是他那个小破地方应该有的美景。他想着,突然一愣,然后疯一般跳起来:“这里是联邦嘛?一定是!哈哈哈哈哈!”他快乐得像被吹胀的气球,简直要飘起来。
欢喜完了,寒乞装模作样咳嗽两声,用力一挥手,豪迈道:“联邦!我来征服你了!”话完,他自觉王霸极了,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四处看看要找方向,突然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这是那个也呆在风眼里的人吧?寒乞心里想着,又觉得这个人有眼光,有想法,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知道穿过风眼来联邦,也愿意抛下愚昧的纪诺帝国。
这样的人,可不能死了,好容易摆脱纪诺帝国呢,太可惜了。寒乞想着,就把那人小心地翻了个身。
那人此时一身伤痕,面容通红,浑身滚烫。
“真好看。”寒乞瞧着那人感叹着,小爪子就摸上了那人的面颊,揪了揪。弹性真好。寒乞想,又贼手贼脚划了一下那人劲挺的眉,捏了捏鼻子,扯了扯锋薄的唇,等他觉得玩够了,才点点头,像老婆婆尖锐评价小摊贩的猪肉一样道:“还是很不错的,能活。”然后这家伙把脏兮兮的爪子塞进自己衣领里掏了半天,抓出个坠子来,鲜红的颜色,如泣血之泪。他摩挲坠子几下,便有一滴殷红水珠泣下,他将那水珠点在病人额间,拍拍手,觉得大功告成,异变却咋生。
泣珠在那人额间流转不通,色泽却逐渐从殷红变得透明,绽出璀璨的光芒,那光芒在触及寒乞脖间红坠时猛地一颤,继而如贪婪的吸血虫在几个刹那,就将红坠的色泽彻底吸进了躺着的人额间。在所有红芒入体后,那光芒闪了闪,就如泡沫消逝了。
寒乞呆愣愣看着,继而跳脚:“怎么回事!我的!我的!漆天!”他一把扑到那人身上,两手捧着那人脸颊,恨不得把眼睛都贴到上头去。
于是曲相睁开眼时,就见一张大脸挤在自己面前,黑溜溜的眼睛里燃着无穷的愤怒。
“赔我的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