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靥如花》甘草含香

3、鬼迷心窍

　　过去的三个月是怎么过的呢，简单点说就是：白天精神萎靡，晚上夜夜失眠，三点睡四点醒，每晚噩梦连连，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四小时，经常盯着天花板到天明。关系好点的同事都来劝我去休个假，调整一下心情。据说我心情不好，状态不对，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我每天自欺欺人的装作若无其事，不过是说明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我放不下。自欺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弃，再接下来会是什么阶段，我想都不敢想。即便到了现在，没玩都会醒一次，然后很难再次入眠，那个时间就好像是固定好了的日程，凌晨三点半到四点半之间，不管上床时间是前一晚的十一点半还是十二点，哪怕已经是这一天的凌晨，如何都不会错乱了醒来的时间点。
　　我太了解自己的为人，也深知道自己是一块什么料，所以，在分手这件事上，与前任无论曾经爱的多深，不管有过多少纠缠，分开了就只能忘掉，唯一确保有效的方法就是断了所有联系，就像从未相遇，不保留任何痕迹。我这样说给别人听时，有些人觉得很好，因为这世界上能看清自己的人并不算多，能彻底了解自己好像能过的更容易或者更轻松些。然而事实上并不是，一个了解自己的人就会更清楚自己怕什么，知道自己的痛点和可接受的底限，做起事情自然的就不够勇敢，一个害怕受伤的人第一想到的永远都是如何最高程度的保全自己。然而在他身上，我已经降低了太多次下限，那样一个人格不独立，惶惶不安的自己，在我的眼中都同样的面目可憎。
　　分手第三天中午，接到快递电话，问是否能联系到前男友，他的快递到了，他电话关机，家里也没人接收。好笑又有点技穷，想了三十秒，我既不想打电话给他，也不愿意发条短信显示我还记得他的电话号码，而事实上，我连他的□□号码和微信名都记得一清二楚。鬼使神差的加回了他的微信，发了快递的电话截屏，说了原因，假装没发生一样继续吃饭。然后问题来了，我是删了他的微信，还是不删，单纯屏蔽了朋友圈有没有意义？五分钟后，盘子里的蓝莓山药泥被我洗劫一空，问题的答案是：毫无意义，因为只要与那个人有关的事物还在我可见的范围内，我就会忍不住去关注一下他的动态，这种自我轻贱的行为可以说是放不下，可以说是不甘心，单单这个关注的动作也是对我百害无一利，可即便知道，看着那个卡通娃娃头的头像我还是不忍心就这样断了加回去的最后的联系，可我分明记得，分手那一晚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再给我打电话。这样想，心竟然变得清明，原来一件事情拆掉所有的外包装，去除所有的修饰物，当只剩本身的时候，红果果的不美好就是真相。
　　Rose Kennedy说过：“有人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我不这么认为，伤口一直存在着，到时候，意识为了保护神智会用伤疤覆盖减轻伤痛，但它永远不会消失。”
　　我明白，有些疤痕永远都不会淡去，但面对伤疤总比不停去揭开伤口来的好受。我也明白，人总要向前看，不能停留原地止步不前，该放掉的总需要放掉，宜早不宜迟，没有人可以抓着一件事没完没了，那么好，就这样结束，日行一善不如放过自己。其实我知道，这一页远远还没有过去，无论我多么希望有个人告诉我痊愈的期限，都不会有人能够告诉我一个确切时间，我唯一知道的只是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对一起吃午餐的同事刘彦彦说，“如果这一切发生在三年前，我一定会潇洒一点。”
　　她说，“言凉，你现在应该庆幸，这些事不是发生在三年后。我们越老越世故，不是因为接受力越来越强，而是因为抵抗力越来越差。我们只能变得世故，变得冷漠，用岁月磨砺出的外衣装一个壳，保护自己。那些磨砺包括所有我们曾经和正在经历的伤害，也正是它们让我们变得越来越坚强。”
　　刘彦彦是素食者，信佛，非常虔诚。一个人专注修行的人说出的话，总是有点禅理，我不知道是因为她也经历过，还是她看过够多的蹉跎，因为她的禅理阐述的那么直白。
　　我能做到的却只是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彦彦，你说的对，我也明白，可是就是做不到那么潇洒，你干脆把我渡了吧。”
　　她拉起我的手，很有点语重心长，“你又没少吃少喝少块肉的，还有地方住，还有工作，还有爱你的家人。你还不够幸福吗？“
　　幸福是足够简单，只是这种简单的幸福难以随时体会得到，至少这一刻我并没觉得有吃有喝有住是多幸福。
　　都说同事之间的关系怎么把控，我一直不能理出头绪，是应该划分清界限单纯的维持工作关系好，还是模糊界限相处得像朋友好。最近不只是彦子，其他人也是看到我一脸倦容特地发□□微信或者邮件问我怎么了，他们提供的关心可能在很多人看来都很浅薄，但可能是我最近过的太痛苦了，每一句关心都让我感动温暖，阿宇说我这种情况叫做缺爱。
　　每个人活的都像一个孤岛，有些成家的人把婚姻关系固守成一座城，朋友少的人居多，圈子小是大部分人的生活。公司和家之间两点一线，几乎是每个上班族的日常主线。
　　尤其岁月累计，我们见到了更多更多的事情，见证了更多更多的不美好，这个城市充满了男女，这个时代充满了诱惑，一颗真心比钻石都来的可贵，可是，无论怎么样的真心怎么样的时候都没办法相信永远，永远这种过分美好的辞藻，大概只适合用在故事的结尾。而只要我们的生活还在继续，故事总要继续讲下去。
　　过去的就让祂过去，然后让该来的来。我可以等待美好，无论多久，但绝不放弃。我坚持相信总有美好存在，只是面对眼前的痛苦，依旧在悲伤中徘徊。近乎于鬼迷心窍的不能自拔，虽然我能给出很多答案，比如：为什么要拉扯到这个程度？我爱的太深，我投入的太多，精神和情感的注入远比物质的付出来的彻骨，抽筋剔骨痛不欲生，于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也经常对自己说：言凉，拜托你有点出息，一个男人而已。
　　然而，事到如今我做的最多的，不是积极勇敢的生活，而是放任自己沉浸在过度的悲伤里，那种感觉退缩逃避惶恐不勇敢，可即便这样，我已经努力去做到最好了。只是过去的情景还是在我脑海中浮现，曾经的对话还是在记忆中重播。我没办法连根拔除，也做不到立马忘记。有时候我也会分不清，舍不得的到底是这个男人，还是那个一度坚信这个男人和这段爱情的年轻的自己。
　　我的好友王晓说：“言凉，屁大的事你不要总是没完没了，向前看懂吗，向前看。”说这话的时候，还比了个前进的法西斯手势。她用娱乐自己的方式博我一笑，我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笑不出来。
　　这次失恋对我而言就像经历了一场火山喷发，岩浆吞噬了所有富饶的土壤，那些曾经栽种没心没肺生长快乐的植被统统付之一炬。王晓还说，“已经过去至少48小时了，不知道你还在难过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难过失去了一段精心维系，努力灌溉的感情，还是难过刚三十岁就要担心未来孤苦无依寂寞生活的生活状态，更甚者我提前进入了中年危机。
　　可即便这样，不管前一晚是一夜没睡，还是宿醉一宿，生活都会继续。早上7点的闹钟一响，身体还是本能的翻身起床梳洗换衣出门上班，接到电话还是本能的说一句：”您好，我是言凉。“和同事打招呼，本能的报以微笑。可是大家还是都能看出我过的不好。
　　这些天我甚至想，感情这部分的人生就这样了吧，虽然以后还有好几十年的路要走，可是怎么办，望着前方的路，我就是看不到半点光明，所以，我任由自己堕落，选择自我放弃。
　　保持单身，未必会过得不好，看过太多徒劳无功的婚姻和不美好的婚姻生活，偶尔也会对两个人的生活产生畏惧和怀疑，可是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太过孤单，那种内心空空如也的孤单感，在每一个静默的疲惫午夜，足够让所有的热血结上冰霜。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明明没有爱情可以活的好好的又能保证自身安全又很强大，为什么还总是想要在自己坚实的外壳上打一个缺口，好好的无敌铁金刚不当，非要制造出一个软肋给别人伤害我提供条件的原因。因为从心理层面上讲，我们都期待有一个人能陪伴我们终老，就像我妈说的，说到底人类都是群居动物，让自己无懈可击的确很好，可内心空洞需要另一个人填补，没有哪一个得到不需要付出，于是我们用不可预期的伤害作为填补的酬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