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色韶光》柚子菇凉

9、那串风铃4

　　陈新元大喊：“我讨厌张德。”
　　初春的黄昏仍然清冽，淡淡云霞也不能渲染出温柔。操场看台上的两个女孩一坐一立，黑发在风中飘扬，附近琴房里传出悠扬笛声。
　　云姗紧了紧外衣：“哪个张德？”
　　新元坐下来“我的新班主任。”
　　云姗笑着喊：“我喜欢李政发。”
　　“哪个李政发？”
　　“我的新班主任。”
　　两个人傻乎乎的喊了几句，新元哈哈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点低。哈哈，你干嘛也笑。”
　　“我被你带的。”
　　风吹着还是挺凉的，她并没约云姗，只是吃过饭来操场散散步，正好看见她也一个人。云姗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开心。
　　“新元，许非现在是你隔壁班了哦。”
　　文理分班，她选了理科，许非和戎美，成了她的邻班同学，更多的机会遇见他。
　　曾经，她动了那么多小心思去创造看见他的机会。她花言巧语从组长那里换得负责公共区域卫生的工作，她很早去做值日，怕错过他；她热心的给班上女孩子取羽毛球拍，因为有时会是他推那辆装球拍的车出来；下晚自习时她磨蹭的收拾东西，这样菠菠会上来找她，她们也许能碰上他，菠菠会跟他打招呼；她会很小心的考试，默默计算一下分数，希望他也是稳定发挥，这样他们会分在一个考场里。说起来，她原也是有着愚蠢的心机的。
　　她在擦窗台的时候，很想回身告诉他，她是二班的陈新元，希望能认识他，她鼓足了这份勇气，又怕吓到他，最后他像往常一样走上楼去，她把自己吓得出一身汗，手脚酸软，踩在棉花上一样。听说，目光注视30秒以上，被注视的人会感觉到，她越过往来人群，目光锁定在他身上，希望他能感觉到，有那么一两次，他似乎真的要看向她了，她却迅速移开了目光。喜欢一个人，真的患得患失。
　　可是，如今，她似乎也淡看了他与戎美出双入对。
　　其实，许非也不过只是这样而已，他的黑色线衣也没有那么特别，他背靠墙的姿势，也没有那么落拓。她知道，也许很早就知道了，只是现在能够正视。
　　她不愿细察他的不好，毕竟，他在她心里曾经那么完美，毕竟，她为这这个人，做过了些蠢事情，这些事对许非而言没有什么影响，她并没有付出什么实质性的关切与努力，然而这些愚蠢的小心思也许一辈子不会再为谁而生了。
　　许非也许根本没注意过她，又也许是知道她的，只是，陈新元于许非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是否察觉，都是无所谓的。
　　新元看着姜云姗，她的心里很平静，她以为自己是疯狂的奔向了爱情的火，这一场独角戏却落幕的出奇的平静，所谓喜欢，真的只是一时的荷尔蒙作祟么，为何她几个月后再见他，他再不能让她起波澜。似乎很多感想，她却只能说一句苍白的“都过去了”。
　　原来人与人之间，语言是那么无力，她们彼此倾诉，释放积压的情绪，然而感情，终究是自己的，不足为外人道。很久之后，又追溯起这一场爱慕，她为自己当时的迷恋惊讶，也会为那些小心思，生出些心酸，也许那个年纪，总归是要有些经历。
　　那天，她们讨论她们的未来。文艺情怀的陈新元选择理科，云姗是很不解的，新元说她感觉自己应该适合理性思维，虽然分科之后成绩下滑的厉害。选择了文科的姜云姗，表示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只是自己文科比理科成绩好，选择文科，说不定能考个不错的大学。
　　班主任真的很讨厌，他不比老王，管的很严，新元被他讲了几次，加之成绩下滑，看见他就好有压力。
　　班主任真的很特别，是某著名师范学校毕业，年轻帅气，见闻广博，幽默又开明，云姗踏着上课铃最后一个进教室，他就钦点了她做他的英语课代表。
　　分别的时候，云姗微笑对她说：“是否还没跟你提，王建业有女朋友了。”
　　乍闻之下，新元只做得出一个惊愕表情。
　　半响，云姗自语：“其实挺为他高兴的，当时刚上高中，他还来找过我玩，你也碰见过。后面听说，有个女孩子对他挺有好感，他们学校的。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学校都抓得紧，每天忙着赶作业，联系的也不多了，我也是听韩琳琳她们说的，上学期就在一起了。”
　　新元干笑了一下：“什么女孩儿这么特别，还能看上王建业这种二愣子。”
　　云姗只笑了笑。
　　她们走向教学楼，新云一时忍不住：“你跟那个林凯梁……”别人不讲，自有人家的道理，她本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只是今日提起王建业，他的脸那么生动的浮现出来，前年的那个夏天铺展在她的眼前，话脱口而出。
　　云姗愣了一下，对她说：“都过去了。”
　　这是刚才她对她说过的话，她看着明眸善睐的姜云姗，眼底那一抹悲凉。
　　上晚自习的时候，陈新元在画本上画小人，很尴尬的被张德老师请出去交流感情。事件以张老师口干舌燥，痛心疾首地甩下极度敷衍的陈同学，回办公室去为结局。新元孤零零的立在走廊上反思，哎，晚上还真是有点冷，刚才应该穿了外套再出来。
　　夜幕漆黑，虽然刮着风，天上星星却暗淡到寻不见。
　　那我就一直等着你，直到你跟爱的人结婚，直到你们幸福。
　　什么嘛，大骗子。她心里有点乱，那么骄横，那么愣头青的王建业，那么痴心到让她感动的王建业，怎么能这么快就跟别人在一起了呢。
　　可是，其实自己不也是吗，如今许非在她眼里都不闪光了，那么普通的许非。
　　她想起以前看过表姐的一本书，里面有很多篇文章，就写些少年少女们的故事，文字都很美丽，结局有的完满，有的哀愁，美丽的哀愁。她那时还小，并不怎么懂，只单纯觉得语言优美，连故事情节也记不起来了，书的名字倒还记得，取了其中一章，叫《那串风铃》。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结局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发展的。
　　晚自习上，云姗收到了一条简讯：
　　我想，无论如何，当时说出那句话时，他是真心的。——by新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