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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洋冷哼了声，掉头走到幕后，潘启洋正被一堆黑漆漆的音响控制设备围在中间，好像困在笼中的囚犯，看到他的到来，露出腼腆而感激的微笑：“抱歉，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博洋没好气地说：“你道什么歉，是那小姑娘自己二，一会儿你再陪她练练，如果还是那副尿性，我们就去吃饭，让她自己蹦跶。”
潘启洋莞尔，“你嘴可真毒，如果哪天我被你这么骂一顿，估计就不想活了。”
博洋顿了下，意有所指地说：“如果有一天你敢骗我或是别的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潘启洋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微笑着说：“我可不敢，放心，不会的。”
真的……不会吗？
博洋沉默了会儿，冷不丁开口：“请我去你家坐坐吧。”
潘启洋愣了下，“今天？”
博洋理直气壮地说：“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不方便？”
潘启洋挠了挠头发，犹豫了会儿说：“唔，倒不是不方便，就是我住的地方挺小的，怕你不习惯。”
“我不介意，就怕你不肯让我去。”博洋深深盯着他。
“怎么会……那就来吧。”
彩排比想象中难产得多，除了那个总也踩不准点的model以外，其他请来的人也是蠢得可圈可点，直白妹子拼命劝着博洋别发火，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再把人气跑了，那又是新的工作量。
博洋难得听一次劝，拼命压抑自己的怒火，可看着时间嗖得跳过午间直奔午夜，佛也要罢工了。他气势汹汹地冲到直白妹子面前，阴沉着脸问：“还要多久？”
直白妹子眨巴眨巴眼睛，客气地说：“博先生你能先回去了，接下去都是我的工作，明天你来验收就行了。”
“那他能走了吗？”博洋没好气地指了指藏在那堆昂贵的音响器材里的人。直白妹子眼睛睁圆了些，没一会儿表情变得揶揄起来，“潘先生啊，他暂时不能走诶，你担心他啊，放心啦结束以后我会送他的，保证完成任务！”
博洋一声不吭地盯着她，大有我是甲方我说了算的气场，直白妹子见状立马改口：“哎呀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潘先生怎么还在这儿，这会影响明天第二次彩排的，博先生你快点带他回去休息吧。”
“……算你冰雪聪明。”
“……您老调教得好。”
二人互赠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博洋当即把人从器材里拖出来拽走了。潘启洋还在挣扎，有些急切地说：“彩排时间根本不够，我觉得我还没完全掌握时机，让我再试几次吧。”
“你是处女座吗？”
“……不是。”
“那就跟我回去睡觉，彩排明天还要进行，不差现在几个小时。”
博洋粗鲁地把他塞进副驾驶座，拉上安全带飙回潘启洋的住处，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犹豫了会儿博洋拉了手刹，“到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再来接你。”
“不上去坐坐吗？”
潘启洋一脸坦然，博洋却不怎么淡定，他倒是想上去，但不是坐坐而是做做。他瞥了眼潘启洋的脸，觉得自己的丑恶用心现在还不适合暴露，只能故作君子地拒绝：“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等展会结束了我再来拜访。”
“也好，那我走了，再见。”潘启洋下了车，道了别。
博洋坐在车里程式化地扬着嘴角，等人一走就彻底沉下了脸。
之后几次彩排两人都是早出晚归，博洋时不时还得抽空回公司处理事务，但无论忙得多焦头烂额，晚上到点他总会准时把潘启洋带回去。
按理说，这么多次来往两人的友谊也该登上新台阶新高度，可潘启洋却没有这种感觉。他切切实实察觉到盘绕在博洋周围的低气压，那种压力场让旁人不敢轻易靠近，哪怕是自己也下意识减少了说话的频率，配合着一块儿沉默。
唯独一人，敢在即将修罗化的博洋面前指点江山，那就是直白妹子。
某日午后，博洋赶回公司不在现场，直白妹子邀请所有工作人员吃茶点，潘启洋乘这个机会凑了她跟前，看到博洋带来的朋友亲自翻自己的牌子，直白妹子立马笑脸相迎：“潘先生，有什么事吗？”
“你和博先生是好朋友吗？”
直白妹子的笑脸龟裂了下，惊讶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个……”因为我看博洋这两天心情不好，只有你敢跟他搭话，我就是想问问他怎么了。潘启洋没胆说出真心话，迟疑了会儿，勉强挤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直白妹子早已被博洋修炼成了半精，当即笑容满面地把潘启洋叫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循循善诱地问：“怎么啦，你和博先生吵架啦？”
潘启洋真以为直白妹子是博洋的好友，当即倒豆子似的说：“没有吵架，但是我感觉他最近心情不好，可是我也不敢问。”
“都是朋友有什么不敢问的。”
“我跟他没认识多久……”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潘启洋想了想那天博洋看话剧的时间，告诉了直白妹子，直白妹子立时叫了起来，“卧槽，我居然当了回红……对不起，激动了，没吓着你吧？”
潘启洋没被吓着就怪了，这姑娘吓死人的本事比他们搞悬疑恐怖话剧的音响师还高。潘启洋收了收惊魂未定的五脏六腑，笑笑说没事，然而很快转回了正题——博洋到底怎么了。
直白妹子摸着下巴，冒充神算子咕哝了会儿，摇头晃脑地说：“我觉得吧，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而是私事，至于私事大抵也只有那么一两件了吧。”
“什么事？”
“一来是父母双亲，二来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自己的事？”
“不开窍，我是说他失恋了！失恋了！”直白妹子恨铁不成钢地吊起了嗓门，喊完才觉得不对劲，赶紧收声摆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大概也就这两种情况吧，你去套套话，多半差不离。”
“我该怎么问啊？”
“你平时没问过朋友这种事吗？”
“……我觉得这是他们的个人隐私，我从不过问的。”
“……你这是多缺少八卦精神啊。”
感慨了句，直白妹子也没敢给潘启洋出什么馊主意，万一潘启洋这个实诚孩子把自己供出去了，那还不被博洋追着喊打。随便安慰了潘启洋几句，直白妹子也被叫去处理问题了，潘启洋没吃的下什么，倒是把直白妹子说的话记在了心里。
下午四点左右，博洋回来和直白妹子盘点现场还有没有遗漏什么问题，明天就是迎宾的日子，重头戏终于要开场了。潘启洋远远观望着他们，迟迟不敢靠近。
博洋今天换的是烟灰色西装，剪裁利落简约，被他诟病不已的小腹掩藏得很好，望过去就是副美好的画。他发觉博洋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皱着眉头，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他一丝不苟地挑剔着细节，时而轻哼表达不满，那模样，跟视察领地的君王差不离。
不知说起哪个细节，博洋干脆别过头摆出一副我听不见的架势，本来极好的装逼机会，却在一扭头的时候看到潘启洋的时候破功。潘启洋打了个激灵，没想到自己的偷看行径就这么被发现了，他紧张的手足无措，脑袋一片空白还在叨叨怎么办怎么办的时候，博洋已经走到他面前了，先前吹毛求疵的神情消失无踪，眉宇间隐隐透露出几分紧张。
“你在这儿干嘛？”
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想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潘启洋脑补了长长的一段自白，最后说出口精炼成了四个字：“你忙完了？”
“……怎么了？”
“想问你今天如果有空要不要去我家坐坐，不嫌弃的话我来做饭，叫外卖也行。”
“……”博洋一言不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潘启洋以为自己说了什么非常难以理解的话，局促不安地摆弄着手指。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愣是僵持了半分钟，正当潘启洋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博洋清了清嗓子，勉为其难地说：“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直白妹子内心小剧场：狗男男，当我是死人吗……]
五点左右，抛下劳碌命的直白妹子，博洋和潘启洋打道回府，路过超市，两人结伴逛了一圈，博洋对生鲜食品和蔬菜的判断力几乎为零，走到柜台前全权让潘予洋负责，而到了熟食区和进口食品就是博洋的天下了，他像不要钱似的拿了一堆，甚至还捎上了两瓶洋酒，这豪迈的架势看得潘予洋荷包钝痛。
“别瞎买，吃不了这么多。”
“没事，你做饭我请客。”博洋潇洒地说，他完全不在乎自己刷卡花了多少钱，因为这就是他的毛病，一紧张就乱买东西。潘启洋无可奈何地由他任性，结果两人拎着整整四大包食物上了车，潘启洋粗略算了下数量，够他无忧无虑消耗半个月。
这大概也就单身汉敢这么乱花钱，要是有家室的，还不回去跪搓衣板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