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驾西行记》王颖1942

36、第 36 章

　　第十七章：握奇阵对星宿阵
　　等公主离开队伍之后，汉朝的护婚使队像是没有任何警惕似的，继续沿着天山脚下向着西方行去。然而，其实每一个人都把弦崩得紧紧的，期待着大战来临的时候自己处于最清醒的状态之中。
　　这一天的夜晚，没有月色。一帮子黑衣人像是疾射的箭一样，从山林之中射向了护婚使队的营帐。
　　他们并不轻易发声，而是各找各的位置，几个人冲进一座帐篷，挥刀砍杀，篷帐之内并没有人。
　　当这些黑衣人冲进又跑出的时候，帐篷都塌了下来，黑衣人这才看见，这许许多多的汉人都站在外面，他们各提武器，好像是形成了一个大阵。
　　这些黑衣人一看山脚下一棵高树上亮起的红灯，也自动列出了阵营。
　　他们果然就是二十八宿星宿阵。
　　而汉家护队排出了就是黄帝握奇阵。
　　场中之人都没有打话，悄没声地就战在了一起。
　　按照事先的计议，汉队武士应先从北方突破，因为北方经与匈奴人打斗之后，伤了元气。但是朱武梅临来之时作了修补，增加了若干个武丁，用数量弥补质量，也能顶得了一时，不至于立马被攻破。
　　而汉队吃力的两个方向则在东方与南方，天山派的这两个方向上都齐装满员，人丁兴旺，实力雄厚。那东方的寇景荣与南方的姜念祖虽然都是一等一的期门武士，但以一敌二三还可，以一敌七则根本无胜算的可能。
　　所以常惠、常天庆与冯嫽的作战方针是东西守而南北攻。
　　因为，一旦东方与南方形势危急之时，三路奇兵——东北方向的徐信、东南方向的常天庆和西南方向的郁房山就向这两个方向上支援，因此也能抵得一时。
　　即使他们抵挡不住，也不必惊惶，尽可以将敌人放入阵中，因为阵中还有孟十六等人。
　　话说汉队北方主将是孔布。
　　这个孔布身材矮小，却无比灵活，而他的打法也别具一格，是专攻对手的下三路。正巧他碰到的北方井宿是个匈奴人，长就一双罗圈腿，那是长期骑马所形成的，这种人不善于跳跃，所以不久腿上就挨了一刀，退出了战阵。北方无人指挥。徐信与凌辰白、辜晚秋立即抓住时机，同时发动了北方的攻势，将北方宿阵冲得七零八落。
　　而在这同时，东方的青龙阵与南方的朱雀阵的情况却十分不妙。寇景荣拼死抵敌，难以阻止众宿的杀入，南方比他好不了多少，同时都被天山派攻破。
　　东方阵营中攻入了两宿，分别是昂与毕；南方朱雀阵中攻入了三宿，分别是亢、心与房。
　　这还是因为，朱武梅向手下交待，以抓到公主为第一目标，只要抓到了汉家的公主，汉家的卫队才会人心瓦解。
　　而在阵中的孟十六，因为穿看公主的服饰，特别显眼，所以东方与南方两队的敌人都想先去捕获公主。
　　这也是冯嫽她们事先所交待的，如果抵挡不住，尽可将敌放入阵中，让孟十六、孟十七、周菀萍去对待，因为她们还有杀着。
　　五宿攻入阵心，有三宿去抓公主，二宿去杀冯嫽，并抢夺她手中的指挥旗。
　　那孟十六等人装作害怕，四处乱逃，不一会儿，亢宿抓住了“公主”，昴宿抓住了孟十七，毕宿抓住了周菀萍。他们都以为这三个女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要擒获就无法反抗，所以抓住之后就想向阵外拖去。
　　谁知这三个女人几乎是一师所授，左手都藏着暗刃，而且在过去使用之时，只有周菀萍的短刃是带着机刮的，孟十六与孟十七都是学着她的样子，只是袖吞短剑。此次周菀萍回到茂林养伤，帮着孟十七打制了一个机刮，所以孟十七也装备精良，乌枪换炮了。
　　抓住周菀萍与孟十七的两宿，没有防备，却突然都遭到了胸腹一疼的结果，等他俩个明白了过来，都趟倒在地下了。而那个抓住孟十六的亢宿，更是无法判别与考虑。这个孟十六是最会使媚术之人，她嘤咛一声倒向亢宿的怀中，亢宿以为她是真的公主，心想即使占不得这个公主，抱她一会也是福份，于是紧紧的搂着她，那短小腹突然一辣一紧，孟十六的短刃已经直透腹部深处，他“你——”字还没有喊完，也倒在了地上。孟十六还踢了他一脚，“哥哥，黄泉路上你快点走，快点走啊！”那亢宿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而心与房宿抢奔的目标是冯嫽。
　　冯嫽见两宿来抓她，并不慌张，暂时把小旗插起，提剑迎向两宿，天山上的星宿都没有和汉朝的护婚卫队接触过，不知道队里的女人也如此厉害，以为只要靠近，就能手到擒来，谁知他们都估料错了。心、房两宿抢近冯嫽，冯嫽运剑抵敌，她左右纵横并不感到吃力，两宿再加几分劲，以为能够力毙这个指挥于刀下，岂知那个剑尖上的力道也增加了几分，仍然是半斤八两，两宿都“咦”了一声，全力抢攻，仍是很难得手。
　　再说场外情况已经发生龙活虎的变化。
　　孔布与徐信等彻底击跨了北宿防线，乘胜扩大战果，向着东方进攻，由于东方少了两宿，寇景荣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现在加上孔布与徐信两大高手支援，三人痛下杀手，东方阵线很快失去了平衡，经过数个回合，胃、参也被杀死，剩下奎、娄、觜三宿，只得撤退。
　　而同时，由于西方的虎阵营曾受到过匈奴人的重创，现在腾出手来的凌辰白与辜晚秋加入了进来，力量增加，只是，主将李堤被女星砍伤的肩胛，已不能再战，所以西方阵线仍是实力相当，难分轩辕。
　　不过，由于汉朝的北方、东方两线都获得了胜利，整个力量都压向了南方，汉队一下子就聚集了孔布、徐信、寇景荣和常天庆、姜念祖这此致绝顶高手，而天山派的南方阵线少了亢、心、房三宿，只余四宿，那里是汉队的敌手，眼看也行将败北。
　　与冯嫽在阵中心打斗的心与房两宿，一时拿不下冯嫽，心情已是十分烦燥，他们很奇怪的是，像这样一个女人，凭两宿之力还战胜不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其中房宿想到，唔，她占据的是朱武梅一样的指挥位置，自然是一个核心人物，也可能，她的武功同朱武梅一样高的吧？
　　有此一想，就有些犹豫，而另一宿心也有些分神，看到他们所据的朱雀阵营已经难于坚持，就想脱开阵心之战，前去支援自己人的阵营，那知冯嫽已窥看到他的刀法已有疏漏，随着“着”一声喊，冯嫽一剑已砍到了他的肩头，剑伤入骨，他连忙悟住伤口，向阵外逃去，连想支援自己人阵营的想法都没有了。
　　落荒而逃的是心宿，房宿见到心宿受伤，知道仅凭自己人一人是难于拿下这个“指挥”的，因此就心生了退意。但是冯嫽岂能让她逃跑，紧一剑快一剑地追着他刺去，所以他只得奋力还击，还怕一时照顾不到被冯嫽的剑伤到了自己。
　　那朱武梅作为天山派的主帅，她也在阵外的高坡上看着阵营的变化。而在她的左右两边，就站着一真一假两个“魔君”。
　　开始的情况还如她意，但是，随着北方与东方阵营的被击破，再不挽回，很可能全军皆墨了。于是她要作孤注一掷。
　　她让假魔君吹出了一声尖厉的口哨，顿时就有四只奇怪的家伙蹦跳而来，加入了战团。
　　这四只不知名的家伙，人不人、猿不猿、狗不狗，山猫不像山猫的，头顶还戴着一顶小红帽，全身的毛发也是红的。这四个家伙冲入阵营之中后，异常的活跃，上蹦下窜，左腾右挪，一般的剑与刀竟然砍不着他们。然而若是被他们的爪子抓到，或者扑上来咬上一口，也是厉害得很的。
　　汉队中人对他多有不识，不知此为何物，所以一时慌张，不知如何对敌才好，而孟十六、周菀萍等几个女人，虽然有利刃在身，但她们最怕这些凶狠的小动物，一见跳向面前，恨不得把眼睛闭起来，哪里还能用刀剑砍杀他们。
　　在这些汉人中间，只有徐信还能知道它们，他大声喝道：“诸位注意，这就是天山红柳娃，你们把他当成猴子看就是了，小心被他的爪子抓着。”因为徐信常跑商贸，曾听过关于他们的传说，只是没亲眼见过。不过所谓的红柳娃，其实就是天山野人，个子只有一个孩子高，却有着猿猴蹦跳纵越的本领，又特别喜欢喝酒，喜欢穿红衣戴红帽。
　　由于他们中入战团，打乱了刚才的局势，因为他们只找汉队的人捣乱，一击不成，你想抓他，他又蹦跳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尽管汉队中都是高手，这个用刀砍，那个用剑劈，却很难伤到他，而一经它们扰乱，凭添了天山派的威风和信心，局势大有扭转的可能了。
　　冯嫽这时击败了房宿，一见这种新的情况，便对常天庆说道：“常师弟，带领兄弟作‘太白封’。”
　　这其实是一句暗语，就是四人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阵营，封死了上中下三路与四面八方的路，只要有一个敌人进入这个封阵之中，那怕就是一只苍蝇也魏难逃脱。
　　常天庆听得，顿时会意，便追遂一只红柳娃，快到凌辰白那里时，也喊了一句“太白封”，凌辰白马上补上了一个位置，而辜晚秋也立时赶了过来，接着冯嫽也出现在红柳娃的逃跑方向上，四剑封网，将一只红柳娃围得水泄不透，这只被围住的红柳娃这才害怕，吱吱乱叫着左冲右突，想要冲出重困。
　　正要很快将这只红柳娃毙于剑下的时候。那朱武梅一见情况不好，立即飞奔而来，一刀砍向了冯嫽。
　　据她在阵外观察，见这个冯嫽力敌两宿竟然未露败相，她暗暗称奇，她知道此人与常天庆一样，是“重阳人”的弟子，功夫自然了得。所以也更加注意，现在一见他们快要毙杀她们天山千辛万苦培育的红柳娃，便立马杀了上来。一解红柳娃之围；二是她想亲自会一会这个冯嫽，武功究竟比她是高还是低。
　　然而，到了此时，由于朱武梅的亲自出马，天山派的面目也就暴露无遗了。
　　最先，天山派的策略是对于两国的公主护驾队都采取偷袭的办法，不露她们天山派的行迹。其目的是不与两国公主结怨。所以来人都一色黑衣，不戴前心识别标志。这种骗术在对匈奴人时还在些作用，如此大规模开展的对于汉朝实施用行动却根本不可能不露行迹的。现在再加上朱武梅亲自出阵，是天山派想要劫抢公主的这一行动就彻底露馅了。
　　朱武梅已经顾不得这些，她首先挑战冯嫽，冯嫽见她的刀来势又急又猛，不比寻常武士，就只得立即跃了开去。她一接朱武梅的招式，“太白封”立破，那只已经受伤了的红柳娃一下子窜了出去。还好，常天庆应对极快，他一剑削了出去，竟将这只红柳娃的尾巴砍了下来，所以蹦出去的红柳娃也无法再战，立即负伤逃跑了。
　　这汉队的众人之中，最为老到有经验的人就是徐信，他脑中突出灵感，对着周菀萍和孟十六等喊道：“酒，去找酒！”
　　一语提醒梦想中人，是啊，这红柳娃最喜欢喝酒，既然如此，用酒吸引红柳娃说不定就是破敌之一法。
　　好在孟十六等三个女人本来就怕这种畜牲，乐得一时退出战场。而好在这就是她们汉家的宿营地，她们知道酒在哪里。
　　再说除了这里的激战，还有第二个战场。
　　那就是常惠所率领的汉军加上日逐王率领的匈奴军联营，与天山军交锋的战场。
　　在这个地方，双方打得也是如火如荼。
　　按照双方秘商的结果，是两军分头进攻。当探子报告，天山派的黑衣人已经冲下山来之后，两军的军队就摸黑向天山大殿进发，不过，刚刚靠近大殿，还有两箭之遥的时候，他们的行动已被发现，于是天山军以护卫大殿的一字长蛇阵，对付着两军的进攻。
　　虽然从兵力而言，两边实力相当，但是汉家的军队却有着充分的准备，主要是他们带足了火箭，随着常惠的一声号令，火箭手冲上前去，放射了一顿乱箭。有些箭射中了天山军，沾着衣裳着起火来，那些着火的士兵乱逃乱奔，几乎冲乱了他们的阵营，但被他们的指挥官斩杀了若干，阵脚又得到了稳定。
　　接着是三军短兵相接，你冲我杀，一时间难分胜负。常惠分出一小队的人马，依然在暗中发射火箭，由于衣衫穿戴都不一样，就是在黑暗之中，也能知道那些是天山军，那些不是，于是这种战法渐得收效，天山军逐渐死伤明显，实力减损。不过，他们的指挥官也十分顽强，边打边退，最后依殿门为界限，双方在这里展开了一场争夺战。虽然汉军与匈奴军略占胜算，但由于没有攻进殿门，天山军还有相当的实力，战争也只自能是一个僵持状态。
　　如若是其他形式的宫殿，都是木质结构，说不定用火箭一射，大殿便起火烧了起来，敌军便被逃遁，但天山的这座宫殿里面不过是个山洞，根本不惧火烧，所以一时也无其他的办法。
　　当然，山上有军队有偷袭，自然会报告朱武梅，但是此时的朱武梅已经分身乏术，而那个真魔君根本无法当一个正常人使用，当然更不能当一个指挥官使用，而那个假魔君也不是个指挥官的材料，他只是会训练红柳娃，这时也全力贯注在让红柳娃伤人之上，无暇分心。
　　再说那朱武梅与冯嫽交上了手后，两个真是半斤八两，可谓是棋逢了对手，将遇了良才。
　　那朱武梅胜在功力深厚，经验老到，但冯嫽也有她的优势，是她年轻，活力充沛，剑法适应与变化极快，一点的缺陷，自己能够很快弥补。
　　那朱武梅自觉占山数年，从未遇到过对手。再加上她的父亲阳陵大侠朱安世也是个难遇对手的主儿，而她现在的技艺，也起码有了父亲的九成功力，所以一直自负得很。哪知与冯嫽交起手来，开始还不觉得她有什么能耐，但越打越惊奇，居然那冯嫽虽时时处于劣势，却从来也没有落败，而且渐渐适应了她的刀法，反而有超越她的趋势。
　　就在她们二人打斗到二百招以上之时，两个人都不知，整个战场上的态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那孟十六干脆脱去了长衣，与周菀萍和孟十七寻得几小坛酒，搬到了战场上来，徐信揭开封盖，酒香顿时飘逸了出来。还有三个红柳娃一闻到这种气味，就迈不动腿了，其中一个红柳娃竟把头伸进罐子里要喝那酒，被徐信横刀砍成了两截。另两个红柳娃也围着另外的酒罐不肯离去，天山的武士当然不想让他们喝这种酒，有一个武士将一酒罐打破，那个红柳娃不但不肯离开，竟然还趴在地上吸那地上流着的酒，被寇景荣飞起一脚，踢了出去，这一脚力道十足，不但飞出数丈，而且把椎骨踢断，眼看是活不得了。
　　这时候，那个假魔君急了，连忙吹着急哨，而第四只红柳娃仍然充耳不闻，想要喝那酒，假魔君冲入阵中来抢这只红柳娃，常天庆岂容他得逞，飞身起剑，向着他刺了过去，不想这个天山魔君竟然如此无用，一剑就刺中了他的身体，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两腿一蹬死了。一个魔君，武功应当是不浅的，怎么如此容易被击杀，令常天庆也大吃了一惊。
　　而除了早先负伤逃跑的那只红柳娃之外。这最后一只红柳娃也被凌辰白杀掉了。
　　虽然在红柳娃肆虐期间，有许多汉家武丁、武士衣被抓破，肉被抓伤，而那些个女子，除了冯嫽与辜晚秋还有些不惧外，其余都吓得东躲西藏，但元气并无大丧。现在没有了红柳娃的依仗，汉家武士们重新振作起精神来，而天山派的士气却一落数丈。那二十八宿中，大约只余七八个人还活着，这活着的人中又有许多人带伤，所以，天山派已经是大势已去，日薄西山了。
　　这些情况朱武梅却没有看到，她醉心于与冯嫽激战，却见冯嫽愈战愈强，这激起了她非要将对手杀败的雄心，所以两人愈打愈激烈。对于朱武梅的拼命，冯嫽也经常感受到了凶险，所以要一心对待。因此这两人几乎都一无旁鹜，沉醉在激斗之中。
　　而在这时，天山派的人不是倒地起不来，就是负伤逃跑，几乎已没有人还在拼命了，战场沉寂了下来，已听不到兵器碰撞之声了。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一个声音喊道：“圣母，不必要困兽犹斗了，我们败了！”
　　朱武梅跳开几步。收起刀来，古怪地看了一下周围，她几乎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人完了，因为在她与冯嫽两人之外，已经围起了一个圆圈，而那个圆圈都是汉家卫士组成的。
　　一知道自己人大势已去，心高气傲的朱武梅终于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冯嫽和徐信、寇景荣他们也并没有马上想要杀她。
　　喘息片刻，她知道自己怎么做了，拾起地上的大刀，她就向自己人的脖子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