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魄》Leonzodio

2、甜蜜的改变

　　梦醒。
　　那钟声，其实是枕边的闹铃声，急匆匆地，仿佛催命一般。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柔地抚摩着蕾欧疲惫的眼睑。
　　诡异的红晕还残留着，也许是那虚幻的甜蜜还未消散吧。
　　蕾欧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
　　“死丫头！！！起床了！！！”
　　叫妹妹起床。
　　只见被叫的小人儿蜷成一个球，像穿山甲一样睡得天昏地暗。
　　蕾欧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被子，使劲一扯————
　　“哇！！！！！！！旺旺掀被啊！！！！老姐我错了～～～～”
　　小人儿从被窝里窜出来，乱蓬蓬的长发纠结到一起。尖尖的小脸泛着没睡醒的惺忪。
　　蕾欧没有理会妹妹的抗议，丢下一句话：“迟到了你自己负责。还有，你再不起来，我就把昨天买的甜甜圈都吃掉。你看着办吧。”
　　然后，扭头就走。
　　这是每天早上必定会发生的一件事。当然，每家都有。早饭在一片喧闹声中，七零八落。

　　不知道为什么，佐伊突然搬家了，搬到了蕾欧对面。搬家公司来的时候，正在屋里与数学题作对的头晕眼花的蕾欧，突然被窗外一阵卡车引擎的轰鸣声吸引了注意力。从窗户往下一瞥，蕾欧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视。
　　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蕾欧感到莫名其妙。
　　可是首先涌出的是开心。她可以每天看到佐伊。佐伊的家在二楼，正好可以从佐伊的卧室看到蕾欧的卧室。
　　暑假来临了，期末考试卷还没发，大家都很紧张，只有蕾欧例外，她在考场上特别认真，每张卷子检查了不下十遍。
　　那些同学在临出考场时问蕾欧：“你不紧张吗？你不怕考不好吗？”
　　她却无所谓地说：“是你的，早晚是你的它也飞不走；不是你的，想了又白想。看你们，一个个神经兮兮的，干着急有什么用？”
　　蕾欧的女王气场十足，同学们都绕道走。
　　从考场回家，特别疲倦的蕾欧把鞋一脱，将纸笔放在桌子上，就草草换上粉嫩嫩的Hello Kitty蕾丝吊带睡衣。
　　没想到头一挨枕巾，手机就响了，五个悦耳的短信提示音惊醒了她。打开手机一看，吓得彻底清醒过来。
　　短信是佐伊发过来的，大概内容是这样：

　　你睡了吗？刚才，我看见你换的睡衣了，很可爱。
　　那么，Good night!

　　“啊不会吧。竟然忘拉窗帘了……”
　　蕾欧叫苦不迭，连忙将窗帘拉上，算是亡羊补牢吧。
　　可怜的姑娘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只因为佐伊的那条短信。
　　第二天早晨闹钟响的时候，蕾欧模模糊糊地看到“矮胖子”毫不留情地指向“8”！8点就要上钢琴课，前几次都迟到，今天可不要重蹈覆辙！
　　蕾欧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直奔洗手间，用没有牙膏的牙刷在嘴里胡乱捅了几下，然后打开水龙头抹了把脸，连早饭也顾不得吃就骑上自行车直奔董老师家。
　　蕾欧迟到了15分钟，董老师没说什么，开始上课。
　　她没有认真听老师讲什么，弹琴时，她把着她最喜欢的贝多芬奏鸣曲《悲怆》一连弹错12个音，还把第二乐章的结尾弹成了第一乐章的开头。董老师奇怪得很，因为弹这着曲子蕾欧很少出错。
　　“蕾欧你怎么啦？今天错了这么多，以前不是这样的呀.”董老师稍带不悦地批评。
　　“没……没什么，对不起，可能是没睡醒吧。”蕾欧微微一怔,搔了搔后脑勺,抱歉地说。 “以后早点睡，听见吗？”董老师脸色铁青，沉闷地教训道。
　　“嗯。”蕾欧低下头，免得让老师发现她嘴角抽搐。

　　中午吃过饭，家人都去工作了，妹妹去奶奶家了。
　　好好补了觉，下午，睡到了自然醒，起床读了会儿书，一看表，5点01分，下午茶时间。蕾欧伸了个懒腰，感叹生活的悠闲。忙里偷闲的感觉比放假还要舒爽。
　　手机又响起来。那是一条短信。
　　－－－
　　下午有时间吗？我想邀请你去上岛咖啡。如若可以，6点10分准时见。我会在8号桌等你的。
　　－－－
　　蕾欧也非常想见佐伊，但就怕他拒绝。而这样一厢情愿的事她没少做过。
　　不过，今天却是佐伊主动邀请。
　　所以，蕾欧兴奋地跑到更衣室，准备找一件淡雅的衣服穿。大约十几分钟过去，一个蓝色的身影出现在镜子前：
　　上身一件天蓝色衬衫，是公主泡泡袖，领子上镶着淡牙色蕾丝花边；下身是一条帅气的藏蓝色牛仔裤，显得蕾欧的双腿修长，蓝色水钻镶在裤兜边上，有画龙点睛之妙，蕾欧的鞋也是蓝色的，是天蓝色的皮鞋，俏皮可爱，左右两边各有一只白色心形，里面的白色衬袜映衬着天蓝，显得更漂亮了。
　　蕾欧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她稍微在衣服上喷了点妈妈珍藏的CHANEL N°5香水，随手梳了梳短发，卡上桃心形发卡，看了看表，走出了家门。
　　下午6点10分，蕾欧来到上岛咖啡，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修长的身影正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等着她。
　　佐伊似乎没看见蕾欧，他呆呆地望着窗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街头。
　　佐伊忽然眼前一黑，随即，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到佐伊的耳朵。只觉得眼睛被一双温暖而柔软的手捂住了。
　　佐伊扭头一看，是蕾欧。笑吟吟的，可爱的像公主一样的蕾欧。
　　也是他从没见过的蕾欧。
　　他笑着说：“小朋友的游戏，怎么还玩？”
　　蕾欧不语，只是笑。
　　沉默……沉默，又像休止符一样。只不过是8分休止符，很短暂。
　　服务员小姐满脸殷勤地走上前，问佐伊：“先生，点菜吗？”
　　佐伊客气地笑笑，问对面的蕾欧：“你想吃点什么呢？”
　　蕾欧接过菜单，淡淡一笑说：“我别的不要，就想来一杯MOCHA咖啡。”
　　服务员打趣道：“先生，您的女朋友真漂亮。”话音刚落，蕾欧的脸上就腾然跃起两朵红晕。
　　佐伊窘迫地说：“不。她是我的朋友……而已。”急着否认着什么。
　　“喂，佐伊你没点东西吗？我替你点吧。”蕾欧迅速转移话题，“Latte怎么样？味道不很甜，但是口感非常好。”“好的。”服务员记完账，偷笑着想“现在的小年轻儿谈恋爱都很讲究”，匆匆走了。
　　蕾欧想说什么，都不知如何开口。她只好也把视线搁置在窗外，觉得有些无奈。
　　端起咖啡杯，望着对面沉默的佐伊，一双大眼睛远不如看上去那么波光潋滟。
　　佐伊也望着她，先开口：“你……呃，今天穿得……很漂亮。”
　　蕾欧一听，这根本就是没话找话，于是只是笑。那笑是那么平静，从蕾欧小巧的唇角缓缓拉开。笑是静的，但看着看着，似乎隐忍着什么。佐伊凝视着蕾欧的脸，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看什么呢？”蕾欧不明所以地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佐伊皱了皱好看的眉毛，柔和地说：“你的脸上有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笑，能告诉我你在笑什么吗？”
　　蕾欧啜了一口Mocha，低微的声音轻吟：“你明明知道的。”
　　你明明知道，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可惜佐伊没有考虑那么多。于是，又是沉默。
　　蕾欧问佐伊：“你说你猜不到我在笑什么，我倒觉得你是一个难猜透的谜呢。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态度？”
　　佐伊并没有惊慌，他笑着反问：“你说呢？”
　　蕾欧拭探着问：“是不是……你讨厌我？因为，你总是躲着我。”
　　“不是的，”佐伊微微叹口气，接着反问，“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佐伊狭长的双眸仿佛天生带着魅惑，像幽深的异次元空间。被注视的蕾欧暗暗叫苦。
　　“没有。”
　　“我喜欢你。我早就告诉你了，不是吗？”
　　终于，重磅炸弹来了。蕾欧听到自己脑海中剧烈的爆炸声。
　　“什么时候？我怎么忘了。”蕾欧故作吃惊地问。
　　“梦里啊，”佐伊脱口而出，“记性怎么这么差，这么重要的话，也就你这个火星人能忘掉了。”
　　“什……什么？！”见鬼了。梦境和现实重合的时候，第一反应总是恐怖的。
　　蕾欧的脸色可以与熟透的番茄媲美，她像弹簧一样，将钱扔到桌子上就“嗖”一声跑出餐厅。
　　佐伊急忙追了出去。
　　蕾欧的体育成绩是全班最差的，而佐伊的体育成绩全校有目共睹。蕾欧虽然跑得很快，但经过一条条小巷，天色也降下夜的黛蓝色帷幕，蕾欧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终于，蕾欧的左手被佐伊抓住了。
　　“为什么要跑呢？”佐伊温柔地笑：“我说过了，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我都会一样喜欢你。”
　　啊，这句话……有点耳熟呢。只不过配着这不怎么妙的环境，听起来反而让人毛骨悚然。
　　但因为是佐伊，再多的不合理也不是问题，这就是恋爱中小女生的通病。
　　佐伊牵着蕾欧的手，行走在柠檬色月光下。
　　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握着对方的手一直走一下去。这是甜蜜得奢侈的事情。
　　月光下蕾欧的眼睛那么美，纯黑色的瞳孔闪烁着迷离的光点，含着令人捉摸不透、回味无穷的笑意。只这一双眼睛，就能表达言语无法述说的爱情。
　　这种笑，在别的女孩脸上没有，唯独绽放在蕾欧的脸上。
　　他埋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一点发现，早一点告诉她自己是多么喜欢她，喜欢她的笑呢？
　　为什么？
　　那段路是那么短暂，却又那么漫长。蕾欧有点依赖佐伊那温暖的手心传来的微烫的温度。握住他的手，感觉自己有了依靠，就像秋风中挂在枝头的最后一片红叶，缥缈不定的身躯被一点牵挂固定着，仿佛风稍大一点，就会把她从他身边抓走。
　　路灯发出温馨的光，走着走着，行人越来越少，互相的沉默，直到蕾欧家门口才被打破。
　　那是一个小心翼翼的期待的问题。
　　“什么时候……能像现在这样，和你一起？”
　　佐伊笑了，忍不住轻轻捏了捏蕾欧柔软的脸颊，说：“我们天天都可以见面呀。”
　　“也对哦。”蕾欧木讷的表情，在佐伊眼里，可爱得紧。
　　“你闭上眼睛，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佐伊的笑容里，真诚中却藏了一丝调皮。
　　“什么礼物？”蕾欧好奇地问。
　　“先闭上眼睛。”
　　蕾欧乖乖地闭上眼睛。顷刻，蕾欧先觉得唇上一阵温软酥痒，然后，炙热的气息混合着一句话，萦绕在蕾欧的耳畔。
　　“谢谢你，那么忠诚地等了我六年。”
　　待她睁开眼睛，佐伊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蕾欧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
　　有些事，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蕾欧一回家，就得面对家人的重重审问。
　　“这么晚了去哪了？也不打个电话告诉我。”妈妈面带愠色。
　　蕾欧不慌不忙地说：“暑假里我们有小队活动，是去看电影，两个多小时，所以回来晚了……”
　　“你在说谎。”妈妈很聪明，她一眼就能看穿女儿的谎言。
　　蕾欧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妈妈的眼睛，于是主动走上前承认：“我和朋友玩去了。”佐伊的确是她的朋友啊。
　　“去哪儿玩了？”妈妈不依不饶。
　　“去参加小学毕业的一个party，很重要的。”虽然只有两个人。也不算说谎。
　　“好，以后出门给我打个电话。”在确认了蕾欧没有说谎后，妈妈放过了她，走到客厅里，继续看八点档狗血连续剧。
　　“嗯。”
　　呜呼，总算摆脱了妈妈的控制，蕾欧舒了一口气。
　　写了会儿作业，到卧室想给佐伊发个短信，但她刚把手机从包里取出来，就看见一条未读信息。
　　蕾欧打开一看，大致内容如下：
　　【我之所以要吻你，是因为我猜到你的笑是什么意思了，你的笑在无声地告诉我，你喜欢我。对吗？
　　希望你会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
　　晚安！】
　　此刻的蕾欧，突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幸福感。傻气得不得了。
　　她给佐伊回复了一条短信：
　　【那是我的初吻，你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明天真不知道会怎样。太过容易的幸福背后总是潜伏着什么不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