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半夏安》珞尔

8、好好

　　苏曜寒和梓熙在酒店办好手续,打点完一切也已过20点，但两人还是兴致勃勃地穿梭在城市的交通流中。

　　B市的夜晚流光溢彩，好像一天的休闲生活才刚刚开始，这与小城市定是全然不同的。各色酒吧中流转出的歌曲，或明媚或忧伤，听歌的人手里摇晃着红酒杯，开心的不开心的都是一幅面孔，即使在夜晚，也没有人会卸下带了很久的面具，也许是习惯，也许是为了那份固执的不肯丢弃的尊严。这份繁华中的辛酸甘甜不来亲自体验，旁人永远不会理解。

　　梓熙高举着糖葫芦，对身后默默为糖葫芦买单的苏曜寒招手，开心的指着街对面的角落说：

　　“学长，我说的那家火锅店在那里，看到了么。”

　　苏曜寒看着不远处红路灯下欣快的梓熙，很是心安的快步走到梓熙身边，顺着梓熙修长纤细的手指所示的方向望去。

　　饭店的招牌似有若无，看不清牌面，门前悬挂的两盏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倒是蛮吸人眼球，但任人怎么打量，这两盏大红灯笼都与周围灯红酒绿，格调现代高雅时尚的饭店格格不入。

　　等走到近处才细看到火锅店的布局。有江南水乡气息的木质榆门两扇，开门的大锁头被人摸得锃亮，木质的小招牌也被风雨打磨的看不清店名，却是有些年头了。

　　“处于繁华之中而不自扰，还不错吧？”梓熙仰头环顾着熟悉的老店，语气不是夸赞，像是炫耀珍藏多年的宝物。

　　“你是怎么知道这家店的？我来B市的次数也不少，从来没有听朋友或是老师介绍过这家店。”苏曜寒看着眼前开心的像回到家一般的梓熙，好奇的问道。

　　梓熙不语，神秘的一笑，自顾自的推开木门走进店里，轻车熟路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还不时地与经过的店员打招呼。

　　苏曜寒坐到梓熙对面，打量着店内的装潢，梓熙倒着茶水，这才开口解释道：“这家店很有个性的,每天只在晚上营业三个小时,接待20桌客人,还需要提前预订。这么苛刻的条件一看掌柜的就任性，加上周围这么多名品餐厅，不是资深吃客怎么肯如此费心前来呢。”

　　“可是我从来不缺少客人啊，死丫头。”一袭红色长裙下分外妖娆的女子，明朗的走来打断梓熙的话语，丝毫不掩饰的嫌弃。

　　梓熙起身熊抱住红裙女子，撒娇的喊道：“姐姐。”

　　红裙女子双手抵抗着梓熙的热情，还警告她不许靠近，但表情却是隐藏不住的欢喜。

　　梓熙拉着姐姐坐下，介绍道：“这是我姐,乔姿。姐,这是我学长外加学生会大主席——苏曜寒。”

　　苏曜寒尊敬的给乔姿递过茶水，感慨道：“很久不见如此有性格的店主，没想到竟是梓熙的姐姐，得此一见，幸会。”

　　乔姿小酌茶水，回应道：“性格谈不上，只是在谋生之上守住一丝安静而已。我和梓熙同亲姐妹一样，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还请你不要客气，一定要吃的尽兴，以后也烦请你多多关照我家小妹。”

　　梓熙在一旁，挽着姐姐的胳膊，垂着眼睛嘟囔着：“你们不要互相客气了，我都饿死了。”乔姿拍拍梓熙的胳膊，起身道：“我去吩咐一下，你们先喝点茶水。”

　　冒着热气的铜锅里塞满了各种食材，鲜香的肉制品搭配着新鲜的蔬菜，简单的中华料理，承载了厨师满满的诚意。

　　梓熙拿起筷子，对苏曜寒说：“我姐姐不吃晚饭的，减肥的自控力一向令我折服，不用客气，我们吃吧。”

　　苏曜寒笑着点头，尝了几口便不停的称赞，梓熙毫不客气地接下了夸赞，自豪的说到：“姐姐家的火锅底料配方是祖上传下来的，味道自然是一绝。”

　　两人确实吃的尽兴，服务员也很是适宜的不停的上着食材。

　　“你家是B市的？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苏曜寒想起了什么，问道。

　　“是啊。”梓熙吃得高兴，但是回答有关家乡的问题却没有苏曜寒想象中的热情。

　　“明天忙完，你可以回家看看的，我们把车票改晚一点。”苏曜寒贴心的提议道。

　　梓熙表情稍有一瞬间的沉郁，目光微抬笑着回应：“没事的，我家人都很忙，回去一下也见不到，索性不提我回来这件事，省得他们惦念。”

　　苏曜寒点点头，想来也是，行程安排的太满，便不再多言。

　　梓熙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手机上跃动的来电姓名也让梓熙有些许无措，犹豫了几秒，梓熙拿起电话向苏曜寒致歉后走向店外。

　　“喂，颜彦，有事么？”梓熙接通后开口问道。

　　“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军校管理的太严格，从你们学校带训归来，就开始魔鬼训练了两周，刚结束，好不容易捱到今天是周六，才有半个小时能使用手机打个电话，这不就给你打来了。”电话另一端的颜彦听到梓熙的声音就很是满足，又担心梓熙误会自己几天的不联系，特地解释道。

　　“我知道军校管理的严格，你也蛮辛苦，也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吧。”梓熙低着头，在街边来来回回的踱步，没有注意到饭店里的苏曜寒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窗外举手投足都很不安的自己。

　　颜彦也听出了话语间的生疏，没有介意的聊起了以往同学：“梓熙，你还记得那个外号叫尖子的男生么？打架忒狠那个。”

　　“嗯，记得。”

　　“初中的时候就被各种老师指责说不学无术，打架斗殴，没有好的未来。但那小子就是牛，因为语文老师在他打架过后看他一个人在教室趴着可怜，带回家请他吃饭，说了句你这个孩子身上戾气太重，但是心肠好，不管怎样，长大了吃些苦头不走歪路，日子也过得差不了，以后心里委屈就来家里吃饭。感动得泪流满面，考上重点高中不说，现在在大学里投资了不少项目，虽然金额不大，但也做得风生水起。”

　　“哪有人生来就喜欢叛逆，大概是太孤单才用了一种极端近乎自毁的叛逆向最亲近的人宣战。还好，尖子足够幸运，有人愿意在他最叛逆的时候懂他，让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获得自己拼命想抓住的幸福。”梓熙听着别人的成长，忧伤的仰望着街旁发着昏暗的路灯，轻声回应。

　　北方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了些许凉意，刚从热气腾腾的火锅中获取的热意也被凉风吞噬殆尽，梓熙听着电话，打了冷颤也不自知。

　　屋内的苏曜寒没有遗漏这细微的动作，起身拿起梓熙搭在凳子上的外套走出去。

　　梓熙还是低着头踱步安静听着颜彦的话语，当昏暗灯光下人影的重合，梓熙才惊觉的抬起头，看到苏曜寒微笑着递来外套，梓熙呆愣着看着苏曜寒，周围一切声音好似被屏蔽一般，统统被抵挡在梓熙耳外。

　　苏曜寒看着神情呆滞的梓熙，嘴角微扬，将外套轻轻的给梓熙披好，小声提醒：“起风了，早点回屋子里。”

　　梓熙呆呆的点头，还未清醒地认知到刚刚发生了什么，苏曜寒已经转身走进屋内。

　　“你在哪里？”颜彦的语气很是警觉，心里苦涩着暗怨自己听力太过灵敏，电话另一端男生体贴的话语，自己也能听得真切。

　　“我在B市。”梓熙没有听出颜彦的警觉，脑子里已经放空到不能思考，混乱的想要挂断电话

　　“颜彦，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断了电话，手机恢复了原有界面，屏幕亮的刺眼。扭过头，窗户里的铜锅依旧冒着热气,热气下男生笑眼都可入画。

　　梓熙回到位置上，埋头吃着，心里还一直嘀咕。

　　“在想什么？”苏曜寒拿起茶壶将梓熙的茶杯填满，看着梓熙低着头拿着筷子一动不动，精神完全游离的状态，好奇的问道。

　　梓熙抬起头对视着苏曜寒，眨眼：“我在想，学长你人真的很好。”

　　苏曜寒优雅的拿起纸巾擦干净嘴角才回应：“对每个人都好会很累的。”

　　梓熙一头雾水，怎么听来像是答非所问。苏曜寒也没有给梓熙追问的机会，又夹肉又夹蔬菜的将梓熙的碗填满。梓熙看着丰盛的食材，放弃了纠结，咽下口水吃的心满意足。

　　吃完饭，乔姿坚持开车送两人回酒店，路上还一直埋怨梓熙为什么非要住酒店，梓熙则是理直气壮的表示住酒店离活动场地近，可以睡懒觉。苏曜寒一直微笑的看着两姐妹“拌嘴”。乔姿还特意留了苏曜寒的电话，一直叮嘱有事要及时联系。梓熙满是嫌弃，但也碎碎念的叮嘱乔姿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夏梓熙同学，说好的你请客，最后却让姐姐免了单，这个交易不合理啊。”苏曜寒按下房间楼层，梓熙并没有当真，因为在电梯的反光中，她从苏曜寒的脸上看到了知足。

　　12公分的身高差令梓熙微微仰视：“那明天我请你吃早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