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玫瑰与毒药公爵》鬼笔鹅

6、第六幕

　　6.
　　“现在，下去。”

　　眼下正是夏季的尾声，秋意的寒气已经慢慢趁着夜色浸润在空气里，连莲池里的水也透着一丝刺人的冰冷。

　　但罗伯特没有丝毫地犹豫，顺从地在池边坐下，然后双手一撑，整个人没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和小半截肩膀。

　　这水来自城外的塞因河，而赛因河的水又是从终年不化的哈米尔雪峰上流下来的。

　　妮可慢慢蹲下来，垂下眼眸看着站在池水里冻得全身发抖连嘴唇都变得惨白的，却依然一个字都不敢说的未婚夫，心里涌起一阵近乎漠然的疲倦。

　　她多么了解他现在的这个表情，在他过去的岁月里，一旦预见了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他就会变成现在这样。无论是被其他人奚落嘲笑，还是恶作剧欺辱，他都是这样沉默着忍受。

　　以往她都是安慰他、保护他带他走出来的那个人，现在她变成那个令他害怕的恶魔了么？

　　真是可悲。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失望么？”

　　那双仿佛盈满了海水一般湛蓝的眼睛哀求地望着她。

　　“不是因为你想和那个女仆做什么，也不是因为你愚蠢地喝了不该喝的东西被人算计......”妮可的声音越来越轻柔，“而是......”

　　她伸手抚了抚他金色的头发，眼神却飘向了更远的地方：“我累了，亲爱的。”

　　池子里的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慌乱激动地抓住了妮可的手腕，喉咙里挣扎着发出破碎崩溃的纤弱声音：“妮可，不，不是的.....我，不是......”

　　妮可温柔地将手划向他的侧脸：“你不是不知道他们给你喝那种东西就是想看你出丑对么，只是你太害怕了，不敢拒绝是不是？”

　　“而我没想到这种一直以来积累在你心底的软弱和屈辱竟然会让你在一个看起来比你更无助更可怜的女仆身上得到了快感。”她用另一只手沾了水，轻轻擦掉罗伯特唇边沾上的胭脂粉，“你说，这是不是说明一直以来我都是错的？”

　　“也许我不该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罗伯特一直在摇头，晶莹的眼泪急切地落下，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对于他而言，妮可就像是一道救赎之光，让他从自厌自弃的绝望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宁。

　　但他背叛了她。因为他屈从于往日的恐惧，然后又被内心的黑暗所诱惑。

　　“不要，不要丢下我，妮可，你答应过的......求你了，不要放弃我。”

　　那双漂亮的眼眸像是蓝宝石一样流转着潋滟的水光，仿佛随时会破碎。他死死地抓着她的裙摆，攥在手心里，紧一点，再紧一点，也许她就不会走。

　　“别哭了，亲爱的。”妮可微弱地叹息一声，却还是习惯性地心软了，“先出来吧，你身上的药效应该散的差不多了。”

　　“该回去了。”

　　夜晚的风并不是很冷，但浸了水的双手却像是失去知觉一般的凉，妮可伸手抚了抚吹乱的发丝，心底罕见的有些茫然。

　　但她一贯是强大冷酷善于处理好自我情绪的人，她明白眼下并不是思考这些不稳定情绪的时机，虽然这件事情是必须要解决的——毕竟，她的婚礼已经很近了。

　　所以，当妮可离开舞会回到家族府邸的时候，眉宇间依旧藏着淡淡的郁结之色。服侍她多年的女仆克莉丝汀细心地察觉到了，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妮可下了马车，但却没有立即跟着她进去，反而若有所思地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见四周全无人影，才转过身去慢慢往回走。

　　临进门的时候，她似有感应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是正正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转眼已经五年了，他，他又回来了么？

　　只是这个人并没有停留，匆匆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克莉丝汀的神色有些复杂，她想着自己的小姐，想着不久之后的婚礼，又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情......

　　“克莉丝汀，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妮可对着镜子，秀丽的眉微微蹙起，精致娇嫩脸蛋浮现出一丝罕见忧郁和迷惘。

　　“小姐......”

　　妮可想起她第一次见到罗伯特的时候，柔软金发下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像是害怕人目光的小动物，令人心疼。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就是他了。

　　但克莉丝汀脑海里却是当年那个在冰雪中站了一夜的倔强少年，她默默地为他高兴：也许他依然等到了他一直以来所渴望的一个回首。

　　“如果这是命运的指引，那么神明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呢？”她不能放任他一直软弱下去，也许她应该学会适当地在他的生命里扮演弱者的角色？但今后她应该怎么做......

　　是的，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罗伯特，任何时刻都没有。哪怕他的确不是最好的、与她价值相当的那个，但却是能与她预想中的未来最为契合的人选。他很听话，也很好掌控，尽管他今晚的表现暴露了一些她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但那是可以解决的。

　　愿神明保佑他们能在一起......克莉丝汀看向窗外温柔闪烁的橙黄色路灯。

　　“也许这样得到改变的未来会更值得期待，不是么？”妮可喃喃自语，她眼里摇曳着熠熠光星，她总是愿意相信自己能够获得她想要的一切。

　　因为她是妮可·卡洛，她值得很好的，更好的。

　　“小姐，您的未来一定会幸福的。神明见证，我愿意以我的生命祝福您。”

　　“谢谢你，克莉丝汀。”妮可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明天我要去见一个人，为我熄灯吧。”她打算去拜访一下博林夫人，那是母亲生前的好友，也许她能给她提供一些宝贵的建议和经验。

　　克莉丝汀怀着一种隐秘的激动和虔诚离开了妮可的房间。

　　整个夜晚，她的梦里都弥漫着浪漫甜蜜的想象，就像她期待了很久很久的一场戏剧终于要上演了——瑰丽的星夜之下，她是唯一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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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今天可以完结，然而还差了一章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