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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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离去以后，苏明允从椅子上下来，看都没看盛斯年一眼就往回走。
盛斯年大概能猜到小皇帝是因为什么生气，不过他也没打算哄他，而是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
等回了寝宫，也快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小皇帝吩咐夏安加了几个菜，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提前命人传了膳。
他平日里虽然娇气，但唯有一点，就是吃饭时不喜欢人伺候。夏安替他试完了菜，刚准备退下，就听见小皇帝喊了一声慢，他抬头，见小皇帝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朝盛斯年的方向抬抬下巴，“给他递一副长箸。”他带着几分冷淡地说，说罢，转向盛斯年的方向道：“你给朕布菜。”
“这……”夏安望向盛小将军，有些犹豫。
苏明允蹙起眉，声音里带着丝丝寒意，“狗奴才，朕的话你都不听了么？”
“夏安，拿过来。”盛斯年道，他接过了长箸，见小皇帝命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挽起袖子，垂下眼问他：“陛下想吃什么？”
小皇帝点了几样。
盛斯年手腕微沉，动作顿了顿，转头看向他，温言道：“这样吃怕是要积食的。”
小皇帝是存心折腾他，哪里会听得进去对方的劝告，颇不耐烦道：“你夹就是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晚上，盛斯年察觉到身旁动静，起身挑了灯，凑近一看，小皇帝虾米一般蜷缩在里侧，双手捂着腹部，额头沁了层薄薄的汗水，双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嘴里发出些含糊不清的呻吟。
也许是他手里的光晃着了他，他拽了拽被子，又往里缩了缩，却是依旧连眼睛都未睁开。
盛斯年把灯放的稍远了些，去桌上倒了杯水，用内力温热，过去扶起小皇帝道：“陛下，起来喝点水。”
对方磨蹭了一下，终于慢吞吞地借着他的力半坐起来，靠在他怀里，接过杯子小口的喝起来，不一会儿，就伸手推了推他。
盛斯年让他躺下，看了眼杯子，水只少了浅浅一层，对方没喝多少。
他唇角微抿，见小皇帝难受得嘴唇发白，转身向外走去，刚迈开步子，就感觉衣角一紧。
是小皇帝拽住了他。
“不许叫太医。”苏明允总算睁开了眼睛，恶狠狠的语气却因为虚弱而没有多少威慑力，“要是任何除你我以外的人知道这件事，我就杀了你。”
因为和人置气而把自己吃到积食，这对他来说是十分丢脸的一件事。
“我不出去。”盛斯年拍了拍他的手，昏黄摇晃的烛火下，他的目光分外柔和，“我傍晚去太医院取了消食的药放在外间，我只是去拿药。”
小皇帝脸颊泛起了一丝潮红，他松开自己抓着对方衣角的手，把自己藏到了床铺的阴影里。
等吃了药，盛斯年又帮小皇帝揉了会儿肚子，确定对方不那么难受了，这才重新躺回床上，暖洋洋的手掌仍盖在对方柔软的肚子上。
小皇帝不太适应的挣了挣，对方只是拍了拍他，声音中带着困倦，“时辰不早了，陛下快些睡吧。”
小皇帝却睡不着了，他背对着盛斯年躺着，对方的怀抱熟悉又温暖，这让他想起了一些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他轻易不愿触碰的事情。
和他死去的父皇有关。
他凝视着床帐黑暗中的一点，目光渐渐放空，过了好久，问道：“盛小将军，你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呢？”
他自幼所接受的教育里，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有得到就一定要有所付出。盛斯年这几日确实对他不错，这种好有别于夏安对他的那种奴才对主子的百般奉承卑躬屈膝，而是另一种……他说不上来的好。
那么盛斯年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
是美女佳人，高官厚禄，是保住他们盛家的百年尊荣还是——一些他根本给不了的东西？
他感到了迷惑，六岁的心智也不允许他思考太多。困倦一阵一阵的涌上来，他翻了个身，面对盛斯年，见对方闭着双眸，神态安详，呼吸平稳又悠长，是早已经入睡多时了，连他这样的动作也没能惊醒他。
“不管你想要什么。”小皇帝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是那种孩子一样的亲吻，他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亮晶晶的，小声说：“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也会对你好的。”
他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静的睡了。
在他睡着后，盛斯年睁开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小皇帝的睡颜。
“六岁。”他极低声地说，眼里滑过一抹淡淡的讥嘲。
皇室的地点定在京都西郊的一处皇家猎场，那里高山耸立，林木茂密，离得近了能听到泉水的泠泠响声，抬眼望去，却只能寻见一片浓密的绿色。这里是天然形成的森林，不乏有野禽猛兽，为了保证安全，早在几十年前，皇家就已经命人隔了一片区域出来，里面投放一些人为养殖的温顺动物，所谓的狩猎一般也是在这里进行。
至于林木更深处，是侍卫将领们比试的场所，皇亲们除了自己要求的外，一般不会进入。
吴王一身黑色猎服，在北风吹拂下猎猎作响，他的眉眼深邃，被衣服衬出几分潇洒不羁，一时之间吸引了不少夫人小姐的目光。
他驱马前行，在苏明允面前翻身下马，行过礼后道：“陛下可要入场？”
苏明允自己其实是想去玩玩的，只是想了想来之前盛斯年的话，道：“王叔自己去玩吧，朕不善骑射，便不入场了。”
吴王也不纠缠，只微微一笑道：“那好，那臣这就去了，陛下注意安全，等着臣为陛下争个好彩头回来。”
苏明允道：“王叔开心即可，朕等着王叔满载而归。”
等吴王走远，苏明允踢开脚边的石子，问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卫：“朕真的不能去么？”
盛斯年道：“陛下可会骑马？”
他才六岁，人还没有马背高的年纪，怎么可能会骑马呢？苏明允不满的皱眉，“你不是会么？”
盛斯年环顾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后问他，“真想去？”
小皇帝带着几分渴望的，“嗯。”
盛斯年叹了口气，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沈凉熠低声交代了几句，牵了他手中的马过来，向小皇帝伸出了手，“臣带陛下去周围逛逛。”
苏明允兴奋地让他把自己拉上了马，也没计较对方扶在自己腰间的手，试探性的摸了摸马背上长长的鬃毛。
过了一会儿，他回头，“能再快点么？”
盛斯年拒绝了他，“再快暗卫会跟不上。”
小皇帝不太开心，但到底知道孰轻孰重，没再要求什么。两人在狩猎区内走了走，忽然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走过去看，就见到几条山溪自峰顶蜿蜒而下，于下方汇集成一条气势滂沱的瀑布，湍急的流水击打在支出的岩石上迸出白色的泡沫，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他们眼前这段还算比较和缓，却也有急流，水虽不深，胜在清澈见底，水草游鱼都清晰可见，呆愣愣的不动，又俶尔游走，也颇有几分乐趣。
小皇帝凑近了些，拿过一根长长的树枝在水中拨弄。拨弄了两三下后，他跑到盛斯年身旁要匕首。
盛斯年给了他，见他低着头很认真的削着自己那根树枝的一头。
看样子是想插条鱼上来。
盛斯年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他刚要走过去说些什么，耳边忽然传来破空之声，一支尖端泛着幽蓝光泽的箭从他身旁经过，直直射向了小皇帝。
“陛下。”他神色一变，此时再拦箭已来不及，他提起内息，腾跃而起，三两步并作一步，几乎是眨眼之间就站在了小皇帝面前，硬生生替他挡住了那支箭。
金属悄然无声的没入血肉，盛斯年闷哼一声，伸手拔箭，拔出匕首眼睛眨也不眨地剜掉那块肉，不顾自己的伤势，护在小皇帝身前，偏过头询问，“陛下？”
苏明允脸色煞白，嘴唇紧抿，仍勉力镇定道：“朕没事。”
盛斯年这才抬头，跟他过来的暗卫和锦衣卫已经和刺客打作一团。对方人数不少，以黑色布巾覆面，出手狠辣，刀刀致命，并不恋战，直奔小皇帝而来。他带的人虽然也身手矫健，但因为对方拼命一样的打法，一时之间竟落了下乘。
只消片刻，已经有一个黑衣人突破了包围圈向小皇帝直冲而来，举刀便砍。盛斯年手中只有一把短匕，迫不得已只能以此为武器伸手格挡，刀刃相撞迸溅出金色的火花。
此时，黑衣人的另一只手忽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竟是拼着被盛斯年重伤的危险，在被刺中胸口的同时，将匕首向苏明允掷了出去。
苏明允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却不料身后就是河流，直直跌了下去，被水流冲向瀑布的方向。
盛斯年窒息了一瞬，胸口一痛，唇边沁出一缕血丝。他不在意的伸手抹掉，见眼前胜负已定，抬手将一块玉佩抛入了沈凉熠怀里，没有丝毫犹豫的也跟着跳进了河水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 4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