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着竹马闯校园》凉薯和凉白开

1、初夏

　　烈焰当空，明晃晃的太阳，将它的炙热洒向大地。
　　知了叫个没完，隐藏在棕色粗糙的树皮中，看不见却又一直听到，竟是让人烦闷难耐。平常青翠的树叶，此刻被热流烤得抬不起头，蔫蔫的样子让看见的人也无精打采的。
　　远远望去，在高低起伏的柏油马路表面上，好像有一层水波在荡漾。路上行人打着伞、赤着膀子，无一不匆匆行走，像是在逃离着什么。
　　是啊，除了蝉声，好像就不曾听到其他声音了。
　　随着一声闷响，广播里严肃而又字正腔圆的女声开始道：“停笔。考试完毕，请全体起立……”不多时，嘈杂声响起，陆陆续续地，结伴而行的人也出来了。
　　或欣喜，或失落，或面无表情。勾肩搭背的，与身旁的人说着什么，也许是计划着下午或晚上的行程。伫立在一旁，紧张又激动的对着答案的，欣喜声，懊悔声都交织在了一起。
　　顾青庭从考室中走出，双手环住书包，一脸神情恍惚。
　　她尽量避开与过多的人直接碰触。
　　周围人的脸部表情不一，如果看见有人不经意朝着自己的方向瞥了一眼，即使知道可能不是在注意自己，青庭也还是会觉得很羞涩。
　　不管再怎么给自己心理暗示他们不会注意自己，在面对这么多和自己同龄的人的时候，顾青庭还是觉得有点紧张。
　　众人只见得到一个小小的低着头的脑袋，缓慢地行走着。
　　在接触到软软的柏油马路时，像是被蛰了一下，全身小幅度的颤抖了起来，被烫了脚后这才清醒了过来，忙用手挡住了眼前过热的阳光，适时适应了几秒，这才开始上路。
　　听着旁边同学欢快的嗓音，在瞄了一眼他们雀跃的神情，顾青庭整个人都不好了：马丹！一道证明题六根辅助线，你让我怎么做啊摔！！！
　　数学是最后一门科目，同样也是顾青庭比较苦手的科目。本来想着中考前一个月这么拼命地做了不少证明题与动点问题，没想到还是栽给了中考命题人！
　　审题人你是怎么回事啊，不要用你那变态思维来臆测我们这些金鱼脑容量的人啊！
　　顾青庭是真的要哭了。本来对中考挺有信心的，而且，而且……
　　有些干涩发白的唇瓣让她不由得舔了几下，动作迟缓。
　　藏在宽大袖子底下的手正有些颤抖：看来，这次，一切都好像是不行了。
　　还以为，还以为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实现呢……不过现在因为数学这一科，不确定因素像是海底招摇的海藻一般，逐渐攀爬，从脚踝到脊椎，再到后脑勺的冰冷。
　　“喂，笨蛋，走啦！”低沉的声音在青庭脑后响起，像是故意学着磁性的嗓门，其中懒散语气中还带着些少年独有的叛逆。还没来得及反应，顾青庭就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肩膀，随即一个黑色的身影便从眼前掠过。
　　有些懊恼的，之前为考试难过的心情一下就不见了，望着少年颀长的背影，顾青庭心中只剩下满腔的怒火：这个笨蛋！
　　顾青庭知道，不能将自家竹马与其他人相比。毕竟所有的失望落差，都是经过同人对比而产生的。但是，她不能不恼火。别人家的竹马都是温温柔柔，懂得抚慰青梅心的暖男，可自家竹马总是这么漫不经心！都不知道安慰一下自己……
　　就这么想着，本想跨步追上自家竹马的青庭止步了，有些负气地咬住了下唇：真的是很不甘心呐……
　　明明，明明约好了的不是吗……
　　前面行走的少年仿佛感应到了少女未曾跟上他的脚步，止住了脚步，侧头回看。
　　周遭都是行走着的学生，成群结队，鲜少有单独一人的。还有不少家长在校门口巴巴地望着，用眼睛谨慎地搜寻着自家儿女，希望在第一时间内找到他们。
　　耳畔都是嘈杂的人声，让人分不清感情、语气。
　　颜珏看着那个微微垂头的少女，阳光将她柔软的黑发浸染成温暖的金色，薄如蝉翼的睫毛微微颤动，遮住了她一向倔强的眼睛。
　　唉。终究是叹了一口气，不情愿地走了回去：“走了啊！”
　　声音有些别扭，不是故意装作的成熟嗓音，而是带着变声期独有的沙哑，颜珏还是拉下面子，走到了少女面前。
　　不用靠得很近都可以感受到竹马炙热的体温，高大的身影正好替她挡住了骄纵的艳阳。她想笑，可是又觉得不好意思。
　　最后还是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有些无语地看了她几秒，颜珏转过头，又自顾自地走了。
　　赶忙将之前脑中的念头甩开，马上就跟上竹马的步伐，还能听到他小声的抱怨：“真是的……果然，女人最麻烦了……”
　　青庭的嘴角，笑容愈深了。好一张厉害的刀子嘴！
　　“阿珏。”顾青庭忍不住侧头望着竹马。
　　“什么？”依旧懒散，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过来。
　　“没什么啊。”顾青庭暗笑。
　　尽管有时觉得竹马挺不令人舒心的，但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阿珏跟她，从来都只是嘴上逞强而已。虽然双方有时都会冒出对方只是个累赘这样的想法，但还是要说，从未丢下，放弃过。
　　颜珏显然对这个无聊的青梅很无语，不过唇边勾起的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包容着什么。
　　真好呢。顾青庭暗暗垂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喂，阿珏，你要请我吃饭的。”讨债一样，却是闷闷的。
　　“哦。”迟到了几秒，随即无所谓的声音响起。
　　“我要吃很多的。”青庭一本正经的数着手指，“像是鸡蛋卷啊，炸水饺啊，烤肠之类的东西，总之，我要吃很多的。”
　　“嗯，我知道啊。”颜珏乜了提起食物就很幸福的顾青庭一眼，转而收回了眼神，直视前方，“你只会吃这些垃圾食品。”
　　淡然的语气真的很想让人揍下去啊！青庭内心的小人狂躁地抓着头发。
　　顾青庭气闷，沉默了一会儿，就又闲不住了：“喂，阿珏，你这次想考什么班？”
　　“啊？那个，都无所谓吧。”颜珏一瞬颤抖着睫毛，嗤笑一声，继而不谈。嘴角的笑意不再那么自然，弧度正在慢慢减小。脸上明明是风轻云淡的表情，顾青庭却硬生生地看出了藏在微笑表情下的默然。
　　顾青庭也难得的沉默了。看起来，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呢。
　　她和阿珏是青梅竹马，家是一幢楼的，并且紧邻上下层。从幼儿园到小学，都是一个班的。从小便是穿一条衩裤过来的。
　　只是到了初中，便分开了。顾青庭还是和以前一样，努力学习，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而颜珏，成绩却总是飘忽不定，时好时坏。自家竹马几斤几两，顾青庭表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颜珏绝对是聪明的人！
　　但是……
　　目光暗自瞟了颜珏一眼，不知是不是嫌光太耀眼了，颜珏难得眯了眼，他的眼睛轮廓很漂亮，这么一眯，看得青庭都回不过神来。
　　赶忙在被颜珏发现之前收回目光。
　　但是，阿珏好像，不太想学习了。
　　顾青庭沉默地垂下了小脑袋，随着走路的步伐一垂一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