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人》唯倾风

1、第 1 章

　　痴心是咒，无药可救。——题记
　　“啊！”
　　伊梦婷努力回想这十分钟发生的事，眼皮重得睁不开。
　　她记得明明当时是绿灯过马路的，可是才走到一半就忽然感觉半边身子一麻，接着就整个人都没了知觉，隐约记得好多尖叫声和吵闹声。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扔出去了，说真的，那种感觉不咋地。
　　记忆到这就没了，这一切像是虚幻的一样，只是她自己的一场梦。可是剧烈的疼痛告诉她，这是真实的，起码现在是。
　　“滴——”
　　耳边突然响起机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女人的报告。
　　“无呼吸，无血压，无心跳，无生命体征。”
　　所以……自己是死了吗？那他……会伤心吗？
　　她浑浑噩噩地想着。
　　过了一阵，她听到边上有哽咽声，是谁？是你吗？
　　尹梦婷眼前一黑，再次睁开双眼，背景就不一样了。
　　她正对着一座桥，不过很长很长，在中间被薄薄的雾遮掩着，桥边开着红色的花。桥下水面平静不起一丝波澜，一眼望不到底。
　　尹梦婷眼睛一眨不眨得看着，这是奈何桥吧？那孟婆在哪？
　　她转身，打量着这个地方，冷不丁对上一双有些混浊的眼睛。本能地后退几步，尹梦婷看见了这双眼睛的主人——一位老妇人。
　　老妇人比她矮了半个头，她穿着暗蓝色有些发旧的布袍，上面有很多花纹，带着浓浓的名族色彩。
　　她抬头，盯着尹梦婷。半晌，尹梦婷一动不动地让她盯着，像是兔子被老鹰盯住一般。直到老人捏了捏拐杖，道：“我是孟婆。”
　　尹梦婷用带着尊敬的语气道：“那我是死了吗？”
　　“半死罢了。”老妇人说完便转身拄着拐杖蹒跚地向与奈何桥相反的方向走。
　　“若有挂念之人便随我来吧，若无过了这奈何桥即可。”
　　尹梦婷顿了一下，跟上孟婆。
　　走着，走着，一切好像都模糊了，尹梦婷恍了会神，甩甩头，努力地跟上前面有些缓慢的身影。
　　渐渐的，周围都变了，变成了前几天上体育课的场景。阳光还是那样，体育老师还是那样，就连微笑着的他，也是那样。
　　不对……那刚刚的孟婆是怎么回事？尹梦婷皱着眉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忽然发现什么地方有问题……
　　他们……似乎完全看不见自己？！
　　尹梦婷记得这时候的闺密应该和自己聊天。她转身寻找闺密，却发现她和一群同学在跳绳。
　　这个发现让她心寒，慌然退后几步，边上响起孟婆苍老的声音：“在他们的时间，你已经是一个死人，接下来的千百年里，你不会转世投胎，因为你是下一任孟婆！”
　　尹梦婷转身，却找不到孟婆的身影，只能向虚空喊着：“我不要！我不要当孟婆！”
　　但是孟婆不理他，依旧不缓不慢地说：“不过我可以让你最重要的人也永生，同你度过成为孟婆的千百年。”
　　这句话像是魔咒般钻入尹梦婷的耳朵，她有些怔住了，将信将疑地道：“可以吗？”
　　“但是你要在一个月以内让他再次喜欢上你，如何他喜欢上了别人，你将还有十二个时辰存在那个世界上，不过你也可以用它换一个愿望再离开，你同意吗？”
　　尹梦婷沉默，如果成为孟婆是无法改变的事情，那么有一个人陪伴又未尝不可？更何况，那个人是他。
　　“……好。”
　　只是，这样会不会太过于自私？
　　殊不知，孟婆就站住她的身后，她的纠结全落入孟婆的眼中。
　　孟婆谈了口气，拄着拐杖往回走，背影孤单，连影子也不曾陪伴。
　　“痴心人渡痴心劫，究竟是劫渡人还是人渡劫啊……”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连同尹梦婷。
　　……
　　一个月后
　　尹梦婷看着眼前的男孩，轻轻的笑了，不管他是否能看见自己。在她的背后站着一个女生，正轻咬着下唇，在犹豫着什么。而男孩则目光灼灼地盯着尹梦婷，或者说是透过尹梦婷盯着那个女生。
　　“孟婆，我以剩下的时间许愿，我要那个女孩也喜欢他。从此一生无忧，白发偕……老。”
　　她的选择是放手。
　　孟婆的平静的声音传来：“你决定了？”
　　“嗯……等我回去再实现它吧，就当是……给自己的一个幻想。”尹梦婷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两人之间。回头望望，随后自嘲一笑。没了自己在中间，他们似乎是天造地设。
　　滴下一滴晶莹的液体，他头也不回地走开。
　　“孩子，哭吧，成了孟婆，便不能再哭了……”
　　……
　　回到了奈何桥旁，尹梦婷逐渐接手孟婆的事情。在她正式成为孟婆的那一天，她目睹了老一代孟婆的逝去，她想哭，却发现没有一滴泪水。
　　孟婆，是没有哭的资格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形形色色的鬼她都见过了，也明白世间痴心人何其多，又何其的少。
　　七十年后，她终于见到了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他已老。
　　尽管他脸上满是沟壑，尹梦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不由得抚上自己的脸颊，七十年对孟婆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对常人来说，足以一生。
　　昔日的男生好像也认出了她，颤抖的手指想要触及她的脸庞。
　　尹梦婷却用尽了全力躲开盛了碗汤给他，脸上没有表情。
　　鬼魂不能逗留太久，一旦错过了时辰，便会化为荒魂终日游荡在世间，不得超生。
　　老人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讪讪地收手，将汤喝了。
　　她目送着老人过奈何桥，入轮回门。
　　她多想拥他入怀，轻诉衷肠。
　　下一世，他是金戈铁马的将军，最终马革裹尸，一生无憾。
　　她看着他带着满身伤痕嘴角含笑，将孟婆汤饮下。
　　下一世，他是恣意江湖的侠客，最终寻得真爱，一生安然。
　　她看着他拖着因年老而变形的躯体嘴角含笑，将孟婆汤饮下。
　　下一世，他是纵横官场的丞相，最终国破人亡，一生富贵。
　　她看着他着染血官服嘴角含笑，将孟婆汤饮下。
　　下一世……
　　两百年了，她两百年没有见到他了。
　　尹梦婷冒死将生死簿盗来，发现上面没有他的名字。
　　她去问阎王，阎王却道他此世妄逆天命，触犯天规，被天雷打为荒魂，流落世间。
　　那日，她大闹阎王殿，后被制住，贬为荒魂，流放世间。
　　这次，轮到她嘴角含笑，找到同为荒魂的他，执手。
　　“为什么要逆天命？”
　　“因为我这一世是天眼，我看到三生前有愿未了。”
　　“什么愿？”
　　“我喜欢一个女孩，却误以为是另一个。后来她成了孟婆，许愿要我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那一生死时忽然发现，却已经错过了一世。”
　　痴心人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