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炎》磔砾

3、火

　　徐嘉卉语气平平地说着疑问句。
　　而童静瑶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实在是太形象了。
　　一时没忍住，闷在被子里的嘴实在是憋不住笑：“哈哈哈哈，老徐，哈哈哈哈，你这个太形象了，哈哈哈哈哈……不行了。”

　　徐嘉卉伸手关了室内的吊灯，开了一盏床头的壁灯，调至最暗：“很好笑？”
　　“当然啦。”童静瑶清了清嗓，脸颊因为大笑而发烫，脑袋有点晕，“花蝴蝶，哈哈哈，那是我们学校的校霸。”

　　“然后呢？”
　　徐嘉卉听着童静瑶挤牙膏的说话方式，眉头微微一蹙，大概是今晚没有泡澡，心情有点不爽，导致她现在反倒是没了睡意，“这跟猴子有什么关系。”

　　“我还以为你知道了。”
　　“你刚刚不是还问了老乔，陈秋实这个人吗？难道不知道吗？猴子一见钟情的人就是她。”
　　相较于徐嘉卉的平静，童静瑶的情绪就高涨了，“不过，长相是相当的清纯，野心是真的不小。”

　　徐嘉卉越听越不明白。
　　彼时翻了个身，等着童静瑶继续说下去。

　　“童静瑶，你挑重点。”

　　突然被徐嘉卉打断话头的童静瑶立马噤声，她想，她说的不清楚吗？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清楚，重点？这都是重点啊！怎么就不是重点了。
　　“老徐，简单的说，津南校庆那天，反正不知怎么回事，猴子呢，碰到了陈秋实，然后一见钟情了，今天跟人表白了，然后失败受挫了。”
　　“因为陈秋实说，自己有心仪的对象了。”

　　徐嘉卉不是很懂张子亮的心态。
　　从小到大，她被人拒绝的次数，手指脚趾加起来都不够，偏巧这次反应这么大，是真爱对眼了？她不相信一见钟情，无非是跟肾上腺激素有关，说的简单点就是看脸。
　　“就只是这件事能让学校贴吧传得沸沸扬扬？”

　　徐嘉卉是不信，只是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童静瑶的回答，转而听到她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着了，伸手关了壁灯。
　　她小幅度的辗转了几次，发现自己失眠了，右手背抵在脑门上，眼睛适应了关了灯的房间，一瞬不瞬地盯着天花板的徐嘉卉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受控制，有逐渐暴躁的趋势。
　　果然还是应该单独一个人睡。

　　＊＊＊

　　童静瑶是被徐嘉卉的闹钟吵醒的。
　　凌晨五点四十五，即便拉开窗帘，房间都是暗的，童静瑶摸到闹钟，皱着眉头，眼睛使劲眯出一条细缝，看了眼时间后，气急败坏地扔了闹钟，这才想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大脑瞬间清醒。
　　伸手打开壁灯的童静瑶，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床，她伸手摸了把里被，冰冰凉凉。老徐是人吗？几点起床的？她这是在修仙吗？
　　无数个问号后的童静瑶，一头倒在床上。

　　昨晚失眠后，徐嘉卉去了书房。
　　书房的一侧墙面，拉开就是一张床，去年堂哥将房子赠予她后，她在装修这屋子时，特意跟设计师提的要求，就是考虑到了今晚这样的情况。当时设计师也让她考虑多几个卧室，被她拒绝了。
　　五点四十五的生物钟，徐嘉卉转醒，想到房间内还有个闹钟在，趿拉着拖鞋去往卧室走，听到楼下细微的声响，她就下了楼，想着是谁起来了。

　　乔一帆没想到徐嘉卉会醒着么早。
　　张子亮的酒品实在是不敢恭维，一整个晚上，简直是要拆了身下的那张床，捶打的间隙不断传来低泣声，乔一帆根本没办法入睡。
　　他在卧室的卫生间找到了洗漱用品，因徐嘉卉没说，他不敢私自擅用，看着眼前的洗漱用品，他想：要是张子亮跟童静瑶会怎么办？大概是先用了再说。
　　转身先去厨房，看看能做什么早餐。
　　没想到冰箱处贴了不少的小贴纸，都是徐嘉卉一周的饮食。

　　听到脚步声，乔一帆蓦然回头，对上徐嘉卉静如深潭的双眼，脚下一踉跄。
　　“早。我来厨房看看，有什么早餐能做的。”

　　“早上好。早餐不用你做，等会儿家政阿姨会带过来。洗漱用品应该在卫生间，你自己找一下。”
　　徐嘉卉说完，直接往楼上走，昨晚睡得晚，这会儿脑袋有点发昏，想到今天有四个人，从睡衣兜里掏出手机，拨了电话。

　　“小姐，早，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王姨，麻烦你等会儿在路边买三份早餐。谢谢。”

　　她收了手机，进了自己的卧室，看着睡姿十分不雅的童静瑶，她的闹钟掉落在地上，徐嘉卉走过去，捡起闹钟，摆放至床头柜，转而去了洗漱，出来时已经换上了校服，下楼，正巧跟进门的王姨撞上。

　　“早，小姐，是有同学在吗？”
　　王姨熟稔地从鞋柜拿出拖鞋。

　　“早，王姨。是的，三位发小。麻烦你了。”
　　她从王姨手中接过早餐袋，放在餐桌上，这会儿乔一帆从一楼卧室出来，跟王姨的视线一对上，双方都愣了愣，木讷地互相点头打了招呼。

　　徐嘉卉刚打开从富丽山庄带过来的早餐，抬眼，看了两人一眼，继而将视线落在王姨身上：“王姨，麻烦你六点半的时候，去一楼跟二楼的卧室喊他们起床，除了两间卧室，书房今天也帮我打扫下。谢谢。”
　　“好的，小姐。”

　　汪姨去了二楼书房。
　　“不吃早饭？”
　　徐嘉卉指了指桌上的另外三分早餐，“你随便挑一样吧。”

　　乔一帆机械地过去拿了一份早餐纸袋，视线看了眼正做着吃早饭的徐嘉卉：“我先去教室了。”
　　“好。”
　　听到徐嘉卉的答复，乔一帆随手拿了一份早餐袋，快速地换了鞋，走出大门，直到电子门上锁的声音后，他这才松了口气，不敢得罪徐嘉卉，却跟她又相处不融洽，乔一帆深感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一个自我的怪圈。

　　四人相聚时，徐嘉卉不是察觉不到乔一帆异样的情绪，乔一帆的情绪对她徐嘉卉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总结来说，她觉得维持现状就是最佳状态。
　　十五分钟的吃饭时间，她今天出发晚了十分钟。
　　已经过了六点半，她不得不赶紧出门，也没来得及跟王姨打声招呼，拿了昨晚一个字都没看习题本，快步赶往十七中。

　　南宸府穿过正对面的马路就到了津南高中，反倒是去十七中要穿过两条街，楼盘一出来的广告宣传就是为了津南高中准备的，只不过当时开盘，销售很火爆，楼盘一下子就售罄了，总体来说是真正的一房难求局面。

　　徐嘉卉到教室时，乔一帆不在。
　　她拉开椅子刚坐下，收到童静瑶的短信。
　　［老徐，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叫我起床！那个突然出现在你家的阿姨是谁啊？她刚还在疯狂的质问我跟猴子……］

　　徐嘉卉拉着看完了短信，察觉过道处站了个人，徐嘉卉侧头抬眼，女生突然侧转，徐嘉卉并没有看清楚长什么样，披着的长发遮住，能看到的脸部都涨得通红。
　　徐嘉卉身子往后仰了仰，想看清楚女生的长相，入目的是那双秋水翦瞳此时正愤愤地盯着从后门刚刚回来的乔一帆。

　　“乔一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大庭广众之下，昨晚的事，陈秋实实在说不出口，想到跟乔一帆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她绝对惹不起。而徐嘉卉的打量，让陈秋实不敢情绪大爆发。

　　“对不起。陈秋实。”
　　乔一帆说这话时，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看了徐嘉卉一眼，彼时正巧撞上徐嘉卉投过来的视线，顿时一怔，双手握拳，“昨晚确实是因为我的隐瞒，造成你的困扰，我很抱歉。”

　　这个小插曲随着早读铃声，而被打断。
　　陈秋实满腔愤怒地回到了座位，跟同桌的陈佳佳不知说了什么，两人的视线不时地朝后门望来。

　　“就是她？”
　　徐嘉卉转着手里的笔，看向乔一帆时，余光看到陈秋实望过来的视线，垂着眼皮，没听到乔一帆的回应，徐嘉卉看了眼整个人颓丧着的乔一帆，收回了视线，打了个哈欠，继续早读。

　　第二节课下课铃声一响，校园广播开始播放晨跑音乐。
　　徐嘉卉请了假，呆在教室打算补会儿觉，没想到陈秋实跟陈佳佳也请假回来了。
　　从后门进来，就看到趴在桌上的徐嘉卉。

　　“徐同学，你没事吧？”
　　陈佳佳趁着这个机会，提醒陈秋实停止聊天的话题，再者，想到昨晚徐嘉卉至少帮她问了乔一帆。

　　徐嘉卉听到声音，抬起迷迷糊糊的脑袋，因为还未转醒，垂着眼皮，半眯着眼睛，刚侧过头，就对上陈佳佳关心的视线：“没事，谢谢。”

　　“昨晚，谢谢。”

　　“不用，我也没帮上忙。”徐嘉卉摆了摆手，又趴回到桌上，自然没有注意到站在陈佳佳身旁陈秋实的目光。

　　猴子不停地电话轰炸。
　　徐嘉卉被手机的震动声吵得补不了觉，神色冷峻地拿出手机，一看是猴子，眉眼瞬间冷凝了下来。
　　她还没开口，那头的猴子却立马质问她。

　　“老徐，你太不够意思了，你跟老乔一个班，怎么没跟我们说？”
　　没等到徐嘉卉的回复，声音开始轻柔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徐，你跟陈秋实关系怎么样？”

　　徐嘉卉拿着手机的右手，手肘抵着桌面，空着的左手手指在桌面不停的叩着，听到猴子的话，抬眼望了眼背对着她坐着的陈秋实，眉尾挑了挑。
　　“嗯？你再说一遍。”

　　这一声音量不重，但却威胁感满满，听得电话那头的张子亮小手颤了颤，今天起床后，他从童静瑶口中才知道原来乔一帆跟老徐是一个班的，想着能不能从老徐这儿走个捷径。
　　就是在晨间操开始的这个时间点，他脑袋一热，一冲动就打电话给了徐嘉卉，这种前所未有激动情绪，让他在说话的时候容易不经过大脑，此时听到徐嘉卉的声音，夹杂着不断灌入脑袋的冷风，张子亮整个人清醒了过来，磕磕巴巴地想电话那头的人道歉。
　　“我，老徐，对，对不起，就当我没说。成吗？”

　　“谁！在那里！”
　　张子亮听到嗤笑声，立马出声喊道，哪知对方根本没有现身，反倒是他自己给整得紧张兮兮的，心里暗想着，下次找徐嘉卉帮忙，一定要过脑子！过脑子！过脑子！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默念三遍。

　　“你在说什么？”
　　徐嘉卉并不知道那头的情况，只听到张子亮没头没脑的后话，见他一直不再回话，她这才出声问他，“春天还没到！把自己整得像只发｜情的小动物！”

　　“喂！徐嘉卉，你这是人身攻击啊！这多年的友情，你是不是想断了啊！我生气了！”
　　张子亮听到徐嘉卉说这话，神经反倒是放松了下来，这样的徐嘉卉才是他认识的徐嘉卉。

　　徐嘉卉仿佛没有听到张子亮的咆哮：“嗯。”

　　原本以为这样对话应该结束了，想切断电话时，那头却突然传来徐嘉卉平静的骂人声。
　　“没用。从小到大，告白失败的次数，你那脚趾跟手指加起来都不够凑的，这次就需要去买醉？”

　　张子亮怼不过徐嘉卉，哼唧了两声就直接掐断了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张子亮想徐嘉卉不会是跟陈秋实有什么过节，所以才不帮忙的吧？那他可怎么办？
　　踢了一脚脚前的石子。

　　肖蒙下午拿着一摞数学卷子分发给她们。
　　自从期中考试过后，肖蒙全然进入了高中班主任的角色，恨不得他们二十四小时都在学习，还不忘时常过来巡查一下班级情况，鸡汤金句不离嘴。

　　［老徐，晚上一起吃饭。我们已经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没空，卷子太多了。］
　　［喂，老徐，不是吧，你这高中后，转性了？走知书达理学霸路线了。完全不适合你。］

　　童静瑶立马将后面的文字删掉，吓得拍了拍胸脯，差点碰到徐嘉卉的逆鳞了。
　　[老徐，猴子说了，感谢你昨晚的收留，要么一起吃夜宵？你们学校后的美食一条街，不是有个烧烤摊很有名啊！]

　　大冬天吃烧烤？
　　徐嘉卉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猴子是为了什么事？懒得搭理。

　　童静瑶所说的聚餐，徐嘉卉早忘了。
　　第三节晚自习铃声都响过了，徐嘉卉依旧闷头刷题。
　　“你不走吗？”
　　乔一帆放下手里的笔，侧头看了眼徐嘉卉，见她眼皮不抬，蹙着眉头，手中的笔一顿，“猴子的短信发我这里，让我提醒你一下，今晚烧烤摊聚餐。我想，应该要跟你说陈秋实的事。”

　　“嗯。我知道。谢谢。”

　　乔一帆看着不急不缓整理桌面的徐嘉卉，回头低着头，笑了笑，你看，徐嘉卉总是这样，礼貌而疏离。
　　她能猜到不喊他聚餐的原因。

　　昨晚带了书，却没看。
　　今晚，徐嘉卉不打算带书，两手插在外套兜里，走到校门口，才发现手机忘了带。
　　又匆匆返回。

　　五通未接来电，十五条未读短信。
　　徐嘉卉拨了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了。
　　“老徐，出事了！出事了！猴子跟人起冲突了！”
　　下一秒手机没了声音。

　　找到了聚餐地址，徐嘉卉双手插兜里，下半个脸缩进棉服外套的领子里，快步往烧烤摊走，走得急，脑门被吹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