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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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黏黏腻腻的晚风，糨糊刷子般一下一下从窗外刷进房间。田雨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一个月前，头顶节能灯、鼻间来苏水的感觉仿佛还在，不一样的房间，却是一样的心境。
“小雨哦，我的刮胡刀哪里去了涩？”小陈师傅软软糯糯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
“唉……左手抽屉里！”田雨回答，已变成了普通话。
浴室里一通乱响，“我说小雨，下一次还是我自己收拾好喽！”小陈师傅光滑的下巴从门口探过来说。
“哦！”田雨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
“啧！你个娃儿，今儿又烦啥子嘛？”小陈师傅一屁股坐了下来，高脚床立刻陷下去一块。
“陈策！你说小芳和庞通会不会很般配？”田雨依旧是背对着他的姿势，话语悠悠地飘过来。
小陈师傅晴天霹雳：这瓜娃子，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喊过自己的大名，一直都是小陈师傅小陈师傅的。小陈师傅不禁回想今天柳明芳（小芳）的种种：“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涩？”
“唉……是啊，五年前就不行，更何况又隔了五年呢？”田雨仍旧是那副仿若半身不遂的样子。
“要不要小陈师傅帮你涩？”陈策一脸猥琐询问起来，“下次内个庞通再来的时候，你跟我说一哈，咱就在他的面里……嘿嘿嘿！”
“你说什么？！”田雨“腾”地翻过身立跪在床上，怒目圆睁一脸杀气，“我告诉你个猥琐八卦贱男，我宁可撕了你也不许你动他的歪心思！”
小陈师傅，马上闭了嘴，一个劲儿地摆手，然而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已经脑补了一部动作大片。当然，很快他就再一次被田雨丢了出去，客厅了继续响起了小陈师傅的哀嚎……
午夜12点，黑暗中的一个女人手势复杂地解开手机屏保，屏幕瞬间点亮半个房间，室内密密麻麻堆满的监听设备、监控设备嘀嘀轻响。隔着巨大的玻璃幕墙，后面是一间窄小的空空荡荡的刑讯室。室内三人，两警一匪专注地交谈着。因为在他们那边，玻璃幕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面墙，还刷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
女人扭扭僵硬的脖子，点开消消乐，“华丽女王”登录，找到好友，消息发送：“亲，人家没钻啦，赠个钻好咩？”
回复：“哎呦，美女！今天正好有钻，要多少啊，亲？”
女人一皱眉，回复：“多多益善哦！”
随即收到赠送信息，点开查看：好友“忧伤的小勺子”赠送您一颗钻石！
女人锁屏，轻舒了一口气，按下一个红色按钮：“密保口令，JM330。B1监控对象无异常；重复，B1监控对象无异常，报告完毕。”
“但愿不要扯上关系啊……”女人喃喃。
又是一个艳阳天，南国的风拂过木棉，树叶沙沙作响。可是热闹的小街小店的小服务员田雨却无心欣赏。正是午餐忙碌的时分，又是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点餐的，结账的，加餐的，外卖的，人来人往。
“叮铃叮铃”门口又来客人了。田雨皱起眉头，不知怎么，田雨感觉那人来的时候，连门口风铃的声音都不一样。看看周围，大家都在忙碌，田雨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哟，庞指导，您又来了涩！欢迎光临！”不知怎么，田雨一扭头看见庞通迎风招展的一撮小卷毛，顿时心情好了不少，连职业性的微笑都能熟练地施展开了。
“唉，为什么要说又呢？我来的次数很多吗？”庞通一摊手就坐，一脸无辜状。
“莫得么，咱们希望庞指导经常来么，多多益善！”田雨赶忙递上菜单，感觉，自己主动一点服务，似乎是个更好能打消他疑虑的策略。
“你给推荐个吧！我来的次数实在不多！”庞通笑盈盈地看着，眼镜后面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要得，卖得最好的当然还是特色小面，韭菜叶也不错，你要是口味重可以点个重辣……”田雨职业性地介绍开了，可是说了半天却发现庞通无动于衷，只是盯着自己看，田雨故作镇定地挠挠脸颊，“庞指导员！我的脸莫洗干净么？”
“没啊，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一个老朋友！哦，想想还是要特色小面好了！”庞通依旧笑盈盈。
“真的哦？这年头撞衫的不少，撞脸的可不多厚！等一哈聊哦！”田雨回身，“特色细面一份！”
“好的！”小陈师傅应了一声，扭头就看到田雨凑到了庞通的跟前，他随即嘴角一抽继续烫面。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跟我长得特别像莫？”田雨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却掩饰不住眼神中的紧张。
“哦，叫程天宇。长相应该跟你差不多，个头也是，不过你简直太瘦啦哈哈……”庞通打着哈哈貌似不经意间抬起田雨的手仔细看了看，好像真的是在和印象中的朋友进行比对。
田雨抖了一下，忍住并没有挣扎。
“不过，你这里”忽然庞通神色一正，用手一指，轻轻划过田雨的眼角，“少了颗泪痣！”
田雨的眼睛简直不知道该瞟向哪里了，在眼眶里打着转，而且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然而庞通指完，似乎是有些失落，淡淡地叹了口气。
“对嘛，我就说不可楞有长得一模一样的莫！”田雨走到出餐口前，接了小面，故意大声嚷嚷，“小陈师傅，你又欠我一包乐事喽！”
小陈师傅莫名其妙！一直瞅着田雨把面端给3号桌的庞通，等到庞通已经吸溜了一口面之后，才说：“那是1号桌的变态辣！”
“啊？”田雨大囧。
“噗……水！水！！！”庞通跳了起来，呛得从脖子红到了额头。田雨忙递过一杯水，看着庞通喝了一大口……
“噗……烫死啦！！！”原来是刚刚才沏好的大麦茶。
“……”小陈师傅。
“……”尤姐。
“……”店内众人。
“……”田雨。田雨感觉庞通简直连那撮小卷毛都要变红了！
小芳忙从冰箱掏出一瓶矿泉水，动作麻利地拧开递了上去。庞通“咚咚咚”三口咽下，长吁了一口气：“呼……总算解脱了！”
田雨无地自容。
后来，不出众人所料的，田雨继续无地自容地听着尤姐用□□“叨叨叨叨”训了一刻钟。小陈师傅又重做了一碗完全不辣的（天知道怎么做的）小面，送了过去——当然，面钱从田雨工资里扣！
众人起哄声、笑声中，田雨被勒令“吸溜”完剩下的那碗“变态辣”，泪流满面。听着（因为眼睛里挤满了呛出来的眼泪，根本看不见）小芳嘻嘻哈哈地和庞通搭讪。只有小陈师傅看到，庞通像看妖精一样一直盯着田雨把“变态辣”吃完，下巴都要掉在桌子上了，随后默不作声，走了。
小面馆的生意，莫名其妙地，更好了！汽配一条街的师傅们，福康医院的大夫们，白云小区的住户们，似乎觉得小面馆的人们比小面更具吸引力！
之后，台风过境！街上鲜有行人，店里鲜有吃客，一场大雨也洗刷了田雨的耻辱，人们似乎也很快忘记了那个“变态辣”的梗。当然，庞通也很多天没有光顾小街小店。
又是一个艳阳天，南国的风已经微凉，拂过木棉沙沙作响。
一大早，田雨就看到很多店面刷着糨糊，贴着什么海报。
“什么日子啊？”田雨不解。打开店门透透气，让凝滞一夜的空气散去，街角尤姐仍是一身运动装慢跑回来。不过看她的神情，似乎有些疲惫……嗨，管她呢，一定是打小牌打到天亮。
“小宇！”一个声音忽然叫道。
“啊？”田雨习惯性回应。
“？”庞通。
“！”田雨。
“额……我就是习惯了，忽然想到以前……”庞通面色羞赧地解释着。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小陈师傅也经常这么叫我……”田雨面部抽搐忙回答着，竟没注意到此时自己的回答都是标准的普通话，“有事？”
“……咳咳”庞通清了清嗓子，“今天是消防宣传日，帮个忙，支持下工作！”随即递上几张消防安全知识海报，以及一摞宣传小册子。
“好的好的……莫有问题涩！”田雨终于意识到口音的问题，把头都要低到肚脐眼上了。
“那，我走啦！今天要也加油哦！”庞通挥挥手，额前小卷毛也挥着毛，走了。
“呼……惨了，一定露馅了！”田雨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宣传海报和宣传册，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喃喃道。
“不要再吃到‘变态辣’啦！”庞通的声音又从远处传了过来。
“哗啦”宣传海报、小册子掉了一地，田雨维持着想要去捞起来的姿势，哆嗦着手，嘴角抽搐。
这一幕，恰被刚转过街角的柳明芳看到。
南国的晨风胡乱地吹着木棉，几片树叶随风飘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小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