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纲手

12、12

　　天有些转凉了，大雁一飞，便是秋。

　　花花又开始兴高采烈的拉着我去买秋天要穿的衣服了，可我的身子却是日渐的乏软，不得不推脱。
　　在上海掺和了香水的空气中，我常常一睡便是一天。
　　醒来的时候花花在扫地，对着我怒吼：“杨无双你怎么满地狗毛！”
　　是的，地上有很多我的头发。一线一线，并不多。但是要是聚集在一起，就是一把一把。
　　我怒目而视窗外的黄埔江，“这地儿水土不好！”
　　花花叹了一口气道：“无双你是不是应该吃点黑芝麻？”
　　我流着口水道：“相比起吃黑芝麻，我更比较偏爱炸鸡和啤酒。”

　　这个周末，我又是睡到了差不多中午饭点的时候才起，起床的时候发现花花不在，秦说她出去参加了一个美容座谈会。
　　“那你为什么不去？”我问秦。
　　“里面都是女人。我去干啥？”秦道。

　　民以食为天。但是天却对又懒又馋的人们没有丝毫的办法。
　　我和秦看着空空的锅底面面相觑。最后我咽了一口口水，决定在网上叫外卖。
　　正浏览电话的时候，秦对我道：“无双你来炒个菜吃吧。”
　　我对秦翻白眼，“我可不会做饭。”刚说完，想了想又尽量抬高花花的身价，“现在这个世道，像花花这种会做饭的女孩子不多了。”
　　最后秦妥协了，自己去厨房施以拳脚。
　　当他端着加了酱油的炒鸡蛋出来的时候，我只看了一眼，便又淡定的转过头叫外卖。

　　吃完饭，我们两个又坐在地毯上打扑克。谁输一局，谁就喝一杯酒。
　　白兰地后劲很大，我们两个很快就有些微醺了。
　　我起身上厕所的时候，秦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无双。”
　　他轻轻唤我的名字。
　　我一个激灵，酒意全醒了。
　　他继续唤我，对我吐情话，他说他一直喜欢我。
　　我转过身子回抱住他，“我也爱你。”我轻轻的说。
　　然后他整个眼睛都亮起来了，“真的？”他小心翼翼且惊且喜。
　　“可是我有艾滋病你介意吗？”我轻声轻语且伤且痛。
　　然后他的面颊有些僵硬。

　　自然狗男女是不会在一起的。花花不知道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我们仨依旧是平静的过着低头也见抬头也见的生活。
　　只是我却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
　　头发花白的医生告诉我，这病一定要化疗。我知道化疗。是掉光头发那种。很难看。
　　医生还告诉我，白血病也是有康复的可能的。
　　骗小孩呢。

　　是的。我骗了秦。我不是艾滋病。而是白血病。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还有，我并不爱他。
　　他配不上花花。花花是天使，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去阻拦她了。
　　人都是应该带着遗憾去天堂的，不是么？

　　我买了回浙江小镇的机票。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悄的走的。
　　临走的时候，给花花留了一封书信。
　　书信龙飞凤舞花花看起来应该会有些吃力。大意就是，你们继续在这里享福吧。我去踏上新的旅途了。怕你难过，才不辞而别。

　　回到浙江小镇的那天依旧是下着点蒙蒙小雨。
　　那条道路，还是一如既往的静谧安详。
　　我穿着长袖的白色衣衫，静静的倚在一颗树旁。
　　雨还在下。轻轻的打在我的睫毛上，像是棉花糖。
　　我呼吸轻微，尽管如此，我还是闻到泥土的气息。凛冽而芬芳。
　　美丽而苍白的姑娘坐在灰与蓝交错的天际下，成了非主流的一幅画。
　　这，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我安静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