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空空》熏风普渡

107、凤州

　　与张、肖二人顺势而为不同，李廷珪、伊审徽白磵寨战败又失去了黄花谷，只有望凤州方向逃去。然而，凤州城北唐仓才遭遇了罗延瑰的威胁，正是岌岌可危之时，四门紧闭不开。当李、伊退到唐仓时，正巧迎面遇上“罗刹鬼”，抵挡不过舍了三千余士。既然进不得凤州，便再也难估战事，只能硬着头皮一路狼狈逃回成都。
　　本来照孟昶的性子，定要砍了这两人，然而蜀军近日吃了太多败仗，还有张、肖二人叛变，若真要砍死的大将就多了去，无奈之下只能免了二人的罪。
　　而此时，周军有玄朗坐镇，王、向二将共谋，连连大捷，气势正旺，势要夺那凤州城。
　　王景用兵谨慎，想到凤州城毕竟是贯通南北的重镇，守将威武节度使王环，都监赵崇薄都是性情刚烈之人，作战勇猛对孟昶又极其忠心，强攻不易。
　　思来想去，王景遂令罗延瑰继续挑衅，试探对方实力，自己则率大军慢慢压近，降凤州前各关逐个击破，使得凤州城裸露于阳光下，独立无援，忍气死守。
　　双方进入了持久战的架势，正是互相角力时，蜀中有名的大将赵彦韬竟率领青泥岭一千军马退到了凤州，与王环的五千人马汇合一处，顿时让凤州城实力大增不少。
　　王景大军驻扎唐仓，时时关注着凤州的变化，得知这一消息后十分头疼。这时，张处存和肖必胜站了出来，他二人归降周军后一直想找机会证明下自己的能力，听闻赵彦韬到来，跃跃欲试。
　　有人愿意冒险，未将者自然不会反对，于是张、肖二人便带着一小队人马日日到那凤州城外喊门，出言挑衅。
　　王环素来性子沉稳，无论怎么闹，就是隐忍不出。可是，性子急躁的赵彦韬却有些耐不住了，看着城外那两人，恨道：“无耻小人！叛国之徒竟敢如此嚣张，老夫定要亲斩此二子，代陛下和蜀中百姓清扫门户！”
　　王环一听他如此激愤，生怕对方中了对方的圈套，连连相劝：“赵将军莫急，周军势众，吾辈难以力敌。然，凤州城易守难攻，粮草充足，不如静守城中，待陛下后援到了再决战也不迟。”
　　这话说得十分在理，赵彦韬却摇摇头笑道：“王帅莫不是天真？吾等困守各关多日，京师至今无消息。末将舍青泥岭来此，便是担心对方逐个击破，想与凤州集兵，共同御敌。此时正是好时机，王帅请看末将如何杀杀贼人的锐气！”
　　王、赵二人见拦不住他，又不愿留其一人对敌，商议之下遂决定三人一起出城。
　　得偿所愿的赵彦韬第一个冲出城门，见着张处存和肖必胜就破口大骂：“无耻叛将，尔等还敢欺上我凤州来！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对方来势汹汹，肖必胜却噗嗤一笑，白玉般的姣好面容娩出一朵花来，不气也不恼，打马缓缓上前，拱手道：“原来是赵将军！肖某能代周军与公战场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赵彦韬没想到对方这般“厚脸皮”，气得脸都涨红了，继续骂道：“小贼！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竟好意思代号周名！”
　　肖必胜听他越说越不客气，笑容也渐渐挂不住，僵直着还想再劝几句，可惜话还未说完，对方竟飞马过来，提刀便砍。
　　可惜，赵彦韬还是小瞧了这个白面似的小将，对方虽貌美比女子，手段却十分凶狠，用刀更是招招致命。
　　两杆明刀于空中激战，铿锵之声，不绝于耳。赵彦韬紧咬牙关，刀刀催命。肖必胜游神走位，从容不迫。二人皆是猛将，一个刀法娴熟，一个年富力强相杀六十余个回合竟是不分胜负。
　　战到越久，消耗便越大。赵彦韬求胜心切，又比之肖必胜年长，时间一长便有些体力不支。可是，再观肖必胜，额上竟是连汗都不显，似笑非笑地见招拆招，像是在顾及前辈的面子。
　　赵彦韬见此，恼羞成怒，再次蓄力，拼尽浑身之力，高高举起大刀，斜劈下来。
　　此刀用力极恨，角度又讲究，若是旁人怕是躲避不过。可是肖必胜只是冷哼一声，竟调转刀头朝赵彦韬刀柄切去，只听“吭珰”一声，赵彦韬的大刀竟从手中飞了出去，人也因为突然失力竟从马上活活摔了下去。
　　这时，最绝的还是肖必胜，他见对方败事已定不但未想放老将一马，还顺势利用刀锋走向落井下石一记，竟使得一带名将当场毙命。
　　这一场博弈，玄朗看得十分清楚，对于肖必胜这人他早已料到会有此招，倒也不奇怪，只是冷笑着趁着对方气势败落提醒王景速速攻城，驱大军趁虚而入。
　　王环、赵崇博为想赵彦韬竟死得这般容易，一时傻眼，哪里还抵挡得住周军的猛攻。很快，凤州城破，守城两将均被活捉。
　　此战大捷，周军列兵汝城，仿佛天子之军降临蜀地。
　　安置好大军，抚慰好百姓，王景这才命人将王、赵二人押上来觐见。一入大帐，二人竟张口便向周军众将吐了一口唾沫，怒目而视，绝不下拜。
　　见此情景，周军众将纷纷恼怒，恨不得当场杀了二人。而此时，一旁看戏的玄朗竟哈哈大笑起来，他上前与王景悄悄耳语了几句，随后周军便松了王、赵二将的束缚，恭请入座。
　　然而，军中自古不乏刚毅之人，那二人便是如此。好话歹话说尽，王、赵二人依然一言不答，拒不入座，势要顽抗到底。
　　王景无奈，只好向玄朗求助，谁知对方也没有半点暗示，只是看着蜀军良将若有所思地笑。实在无法。王景只好将二人分室囚守。
　　可惜，被囚之后，赵崇博气郁难抒，最终绝食而死。而王环呢，虽然不至于轻生，却始终不愿投降。
　　“赵王，这可如何是好？此人于蜀军民中极有威望，既不可贸然杀之，亦不可软言屈之。末将愚钝，实在不知该将此人如何了……”
　　王景长吁短叹，说倒牢中那人便脑仁生疼。
　　玄朗听罢，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王景不明所以，只好私下请教赵王亲信空空。谁知，贼小子吃了整只鸡后，才打了个饱嗝儿笑道：“既然杀不得又劝不动，干脆任其不管得了~回头等我周军入了成都，吾之陛下成了蜀之陛下，届时他拜与不败降与不降又有什么区别呢？”
　　贼小子的话说得粗俗，可着实在理。王景大喜，吩咐下属好生照顾，随后再也不去牢中费舌，全当忘了这个人。凤州百姓见王环被俘后被如此厚待，暗中也会称赞周军仁德，慢慢也淡了敌对仇意。
　　周兵势不可挡，西蜀兵不触即溃，军中大将，或死或俘或逃，丧魂落魄，再不敢言战。西蜀满朝惊恐，惶惶不可终日。
　　眼看着就快打到家门口了，孟昶紧急与群臣磋商，文武各职众口一词，赶快求和。于是，就在极度不甘愿又不得不示弱的情况下，孟昶写了一封求和信。
　　书信满满当当写了好几张，语气说不上多好也说不得多冒犯，转来转去，无非一个意思：我西蜀居于偏隅，从来没得罪过你大周，怎么说打就打呢？而且还打那么惨！现在凤州也被你占了，不如大家握手言和吧，西蜀愿让些利益出来，大周也免得舟车劳顿，大家往后就是兄弟，差不多就行了。
　　柴荣接到信，哭笑不得，指着来使便骂：“回去告诉孟昶，他昏庸无道，我大周此番是替天行道。他孟昶若是识时务，俯首称臣，按岁朝供，朕倒可以考虑考虑偃旗息鼓。若不然，那就等着吧！”
　　蜀国使臣听了世宗的态度，回去战战兢兢禀告后，看着孟昶炭黑的脸，大气都不敢出。
　　正当众人皆不知如何是好时，老臣王昭远说道：“陛下不必担忧，吾西蜀天府之国，沃野千里，国库充盈，且道路崎岖，有北方天然屏障守护，周军即便想来犯也讨不了好！如今，我军当坚守阵地，待岁月一久，周军后继无力，自会退去。”
　　孟昶听到这话，稍稍有些安慰，他一边向南唐主修书一封，望其从南方相助；一边在蜀中大肆募兵，征集军备，在剑门关、白帝城囤聚大军，确保西蜀大门万无一失。
　　此举虽然巩固了边防却将蜀中百姓逼至了绝路，家中男丁、钱财系数被朝廷征去，苦不堪言。